第三章

    每天給哥哥送完午飯后，回到家又變成無聊的狀態(tài)。于是我后來干脆待在他的辦公室，等他下班一起回家。

    哥哥給我騰出來一個地方，放了張小書桌，我可以在上面玩電腦。

    我不玩游戲，電影對我來說沒什么吸引力。想到開學(xué)就要進入高三了，我把復(fù)習(xí)資料搬過來，每天在辦公室里學(xué)習(xí)。

    在這里，我一抬頭就能看見哥哥工作的身影。

    哥哥上班一般穿正裝。他的襯衫總是一塵不染，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工整嚴(yán)格。他的配飾不多，只在左手戴了塊表。我不知道表是什么牌子的，反正看起來很貴。

    看了一會書之后，我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他。

    哥哥正在接一個電話。

    他接電話時手腕微微彎曲，露出那塊泛著金屬光澤的表，手指修長，虛虛捏住手機邊緣靠在耳邊，像沒用力氣一樣，使人產(chǎn)生手機掉下去的擔(dān)憂。但是他從沒讓手機掉下去過，就像他對任何事都是不緊不慢卻胸有成竹一樣。他說話的語速也平穩(wěn)，不管對面的人多著急，他永遠都是一副從容冷靜的樣子，幾句話就能抓住事物關(guān)鍵，再給出合理的解決方案。

    這種具有絕對把控能力的人，不自覺地就對人帶著一點威壓，使人心甘情愿地服從他的命令。我意識到自己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他的助理或其他女下屬進來報告時臉上總是帶著謹(jǐn)慎膽怯的表情，根本不敢多說些什么，得到命令后便會連忙退出去。

    不過他的威壓并不用在我身上，所以我一點也不怕他。有時候?qū)W累了，便趁他不注意時溜到他的腳邊，跪在柔軟的地毯上，把頭靠在他的小腿上，撒嬌地蹭蹭，像只討要獎勵的小貓咪。

    而哥哥總會驚訝一下，然后溫柔地笑，揉揉我的頭。

    我可以就這樣待在他的腳邊坐一整天。不過我很懂事，不會打擾他的工作。只是偶爾撒撒嬌。

    下了班，哥哥問，晚上想吃什么。

    我伸個懶腰，思考一會，說，家里快沒菜了，先去趟超市吧。

    哥哥點頭，開車去超市。

    下班的這個點正是超市的人流高峰期，哥哥取了個推車，一只手推著車，另一只手牽住我，免得走丟了。

    這樣手牽手走在超市里，很像一對情侶或者夫妻。

    我在心里竊喜，抓住哥哥的手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五根手指親密地嵌攏，不留一絲縫隙。

    逛到生鮮區(qū)，我說，不如今天晚上吃火鍋吧，有點饞了。

    哥哥說可以。

    我拿了兩盒肥牛，一盒蝦滑，一盒牛rou。又去蔬菜區(qū)，買了金針菇，娃娃菜，土豆片，還有哥哥愛吃的上海青。

    我們晚上吃的都不怎么多，家里還有一些食材，再買了火鍋料之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我推著哥哥去沙發(fā)上坐著，拒絕了他像要幫忙的請求，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哥哥懶散地靠在沙發(fā)上，感慨了一句，meimei沒白疼啊，現(xiàn)在輪到哥哥享受了。

    我說，現(xiàn)在你就開始享福吧，上哪去找我這么懂事的meimei。

    我享受這樣輕松平淡的日常。

    好像我們是一對稀疏平常的夫妻，丈夫下班后坐在沙發(fā)上休息，妻子在廚房里忙碌。

    火鍋做起來很簡單，把食材洗干凈裝在盤子里，想吃什么拿下去燙就行。

    我和哥哥都能吃辣，火鍋是特辣口味的。他換了家居服，沒了西裝的束縛，整個人顯得舒適自在。

    火鍋蒸騰的熱氣裊裊上升，哥哥夾了一筷子菜，咀嚼了一會吞咽，然后開口說，下周就過年了，找個時間回趟老家，給mama掛墳吧。

    我不自覺捏緊了筷子，沒說話，點了點頭。

    哥哥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害怕，哥哥陪著你。

    我朝他笑了一下，讓他放心。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太想見到那個人。

    那個應(yīng)該被我叫做父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