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br>
“客氣了。”牛師傅的聲音一板一眼，不帶什么感情。

接著屏風上如演皮影戲一般幾道人影走過。

出來的赫然是郝甜在下面遇到的江小姐，和她口中的江泓。

江小姐目不斜視，徑直往外走，倒是江泓掃了這邊一眼，但眼神又像回到了那天在沐橙時代的時候，漠然，冷淡。

郝甜搞不懂他們，好在也不想弄明白。

牛師傅沒有從屏風后出來，倒是那個助理讓云笑過去。

云笑讓郝甜陪著自己，那經紀人也想跟上，結果助理道:“去兩個人就好?！彼缓弥沽瞬?。

屏風后不像郝甜想的那樣是桌子，而是兩個繡架，繡架后坐著兩個挽髻旗袍打扮的女人，正在往紅色底布上刺繡。

一個穿唐裝的老人坐在窗前縫針，戴著眼鏡，神情專注。

青花瓷助理喊了一聲“牛師傅”他才抬起頭來。

“要卜心還是平心？”牛師傅性格顯然是直來直往的那種，不喜浪費時間，一上來就直入主題。

沒等倆人問，助理已經解釋:“卜心花紋突出，平心顧名思義花紋是平的，后者比較便宜。”

云笑毫不猶豫道:“要貴的。”

牛師傅又道:“去量尺寸，具體的再問。”

于是短短兩句話助理又帶他們出來。

量尺寸的時候，云笑問那個助理:“你們這可以試穿嗎，那些是不是樣品？”她指著前方掛在那的各式裙褂。

助理拿著軟尺手法熟練，面無表情道:“可以試，不過不是那些。”

云笑想試試裙褂，助理量完尺寸帶她出門去了附近一個房間，打開后那里面格局和牛師傅工作的房間差不多，不同的是這里全是各種裙褂，有上下兩身的，也有一整套連衣裙式的，甚至還囊括各朝各代的樣式。只不過外行人難以分辨罷了，只覺得看花了眼。

郝甜一眼看中角落里一套裙褂，光滑的金銀線繡制出的龍鳳圖案徹底覆蓋住紅色綢緞，針腳細密勻稱，銀白如祥云冷霧，燦金像初露霞光。摸上去，觸感鮮明，凹凸有致。

郝甜有一種穿越感，她覺得穿上這套裙子，一定能重現(xiàn)前朝婚嫁的熱鬧與喜慶，那種與西式婚禮迥然不同的風格，應該一樣讓人心動。

“我能試穿嗎？”郝甜興奮地回頭，那幾人正齊齊看著她。

當然是可以的，不僅如此，婚紗店還提供全套服務，只要出點錢，還能拍寫真。

郝甜換上裙褂，描妝挽發(fā)，坐在特地裝修成古風的房間里，讓云笑給自己拍了個照，然后別有用心地發(fā)給了許陸。

第38章Chapter38

收到圖片的時候許陸在開會。

辦公室里只坐了十來個人,有新招的設計師、助理,也有以前的老員工。

工作室的例會每周一次,并不拘泥于某天。基本上每次都是高明開場，絮絮叨叨聊天一般說上許多，最后才是員工總結工作一周的感受。也不正經,更像個吐槽大會。

新來的一個中年設計師喜歡吐槽客戶不識貨，貪小便宜又窮講究,另一個年輕一點每周都是,我沒什么特別想說的,這周繼續(xù)加油吧。

許陸做收尾，一板一眼。他習慣于敲一榔頭再給個甜棗，批評財務部門工作態(tài)度懈怠，又向新來的那位中年設計師委婉表達了一下對他粗心大意的不滿，讓他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量房出錯的情況，再含蓄簡單地表揚那些做得好的,最后讓助理給大家發(fā)本周的工作計劃表。

“沒有硬性要求,但我還是希望指標至少能完成三分之二,這關系到大家飯碗,不要不上心?！?/br>
說完這句話，許陸正想通知大家本周末有一次春游的時候,手機響了。

這其實純屬意外，開會的時候他一般會靜音，但這次忘了。因為設了特別關注，郝甜的提示音和別人的不一樣,許陸猶豫了一下，當著眾人的面十分坦然地拿起手機。

圖片光線幽暗，隔著手機都仿佛能聞到那邊馥郁的檀木香，她就坐在銅鏡前，梳妝臺上擺了幾枝艷麗至極的桃花，然而那熱烈的顏色還不及她眉眼的灼灼春意，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身上那套看起來像要將人灼穿的如火嫁衣襯得。一年多時間，她早已擺脫之前生病時留下的羸弱形象，最近越發(fā)白皙水靈，看過來的眼神含羞帶怯，仿佛知道要面向誰，所以越發(fā)像躲在云后的半彎弦月，不肯直視外面的深邃大地。

嫁衣好看，人更好看。

許陸心滿意足，隨口一句“散會”率先站了起來，離開的時候眼里都是含而不露的笑意。

高明匆匆通知大家春游的好消息，追了出去。

“看什么呢，笑得一臉蕩漾?！边M了許陸辦公室，高明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嬉皮笑臉地問道。

許陸當然不會給他看郝甜發(fā)來的照片，一面對他就收了那副鐵漢柔情的面孔，冷漠道：“再給一個月，這個李設計師還是這個德行就開了他?！?/br>
這人是高明招來的，略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但他也不是不知輕重，工作室定位在那里，這種水分十足的人當然不能要，他們這又不是地下水道。

高明訕笑一聲：“當然當然?！?/br>
許陸還是不太高興：“如今剛入行的設計師都不會再出現(xiàn)量房失誤了，他真的做了十來年了？”

高明干笑。

許陸進入自己工作領域后就越發(fā)冷酷無情，高明不和他一般見識，倒了杯水：“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要不下周就開了他，他現(xiàn)在那個案子還沒完呢?！?/br>
許陸揮揮手：“再說。”

高明賴著不走：“剛剛是弟妹給你發(fā)消息？”

許陸一直想回電話，見他一直杵在這，不免不耐煩：“你沒事做？”

高明很受傷：“學弟啊，同事這么久，你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學長放在眼里了?！?/br>
許陸冷冷睨著他，那意思像是你知道就好。

高明：“……”

學長是玻璃心，許陸終于不忍心道：“我只是不想虐狗?！?/br>
高明：“……”你還不如不同情我！高明憤憤想。

辦公室的門被高明出去時順手帶上，許陸走到窗邊給郝甜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