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chapter 55
韓哲的問題,谷音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悶在他懷里,模棱兩可地說,哎呀,順其自然啦。 那晚韓哲要她要得好狠,谷音琪覺得,再多一點,就要被他撞成一灘爛泥了。 韓哲沒再問她那個問題,她也不再提起,把這個插曲當做是韓哲的一時心血來潮。 不過隔天中午韓哲去辦退房手續(xù)時,谷音琪在一旁給元莉發(fā)消息。 「姐,我想提前辭職啦(笑嘻嘻)」 元莉很快回復:「??怎么這么突然??」 谷音琪沒跟元莉說韓哲的事,發(fā)了個好累呀的表情包,再說:「我接下來半年要忙畢業(yè)的事,然后我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想多陪陪她?!?/br> 元莉問:「奶奶怎么了?」 谷音琪如實回答。 元莉:「那你那點兒積蓄夠用嗎?需要幫忙就告訴我一聲,別藏著掖著,知道嗎?」 谷音琪是不可能和元莉借錢的,她怕極了欠債這件事,但她很感激元莉有這份心意,給她連續(xù)發(fā)了好幾個感恩的心表情包。 火鍋店內熱氣騰騰,許多客人脫了外套,只穿短袖也吃出滿頭大汗,連韓哲都把襯衫袖子一截截整齊挽起。 谷音琪格外積極,不停給韓哲碗里夾涮好的牛rou,問:過完年后你應該要忙上一段時間吧? 嗯,有幾個新項目都要啟動。你什么時候開學? 下周周日報到。 涮得正好的牛rou在沙茶碟里輕輕沾了一下,韓哲說:那周末我能走得開的話就過來。 谷音琪被牛rou丸里的rou汁燙了舌,哈哧哈哧兩聲,才應了一聲好哦。 韓哲問:最后一個學期,主要是要忙論文? 嗯。 不考慮繼續(xù)讀? 不了,谷音琪搖頭,聲音囫圇,不過等以后生活穩(wěn)定下來,又有點閑錢的話,我會再去進修一些其他課程。 例如? 花藝方面的。 果然是花藝,韓哲心里早有猜測。 他還想問谷音琪說的生活穩(wěn)定是什么樣子,手機在這時候響起。 看清是畢韋烽來電,韓哲微怔。 往日這個鐘點,畢韋烽還在睡覺。 他起身對谷音琪說: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先吃。 好。 韓哲走出店外接起電話:喂。 這時的畢韋烽還躺在床上,他有點起床氣,語氣不大耐煩:你在家? 沒有,我不在滬市。 哦,在鷺城? 嗯,正在吃飯,下午的飛機回去。 畢韋烽沉默片刻才開口:吃飯是和她一起? 韓哲誠實回答:對,在吃牛rou火鍋。 畢韋烽閉上眼深深呼吸。 倏地翻身坐起,他沉聲道:那正好,你跟她說一下,趕緊把那個阿超刪了。 韓哲皺眉:阿超?那個中介? 對,他出事了。你之前有轉賬給他嗎?雖然順藤摸瓜的幾率不高,但還是保險一點,刪了吧。 畢韋烽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fā),掀被下床,邊走邊踢開掉一地的衣服,我用的是小號加他,也已經(jīng)刪了。 韓哲敏銳地抓住話里的重點。 畢韋烽,你之前有轉過賬給阿超? 被韓哲喊了全名的畢韋烽差點讓口水噎住,許是有些心虛,音量驟然增大,我轉錢給他?!我、我轉給他干嘛?! 忽然之間,韓哲想到那次游艇上,畢韋烽最后說的那句找到了。 他微微瞇起眼睛,轉過身,背倚著商場玻璃欄桿,視線穿過火鍋店覆上薄薄白霧的玻璃,很快找到了谷音琪的身影。 畢韋烽和阿超聯(lián)系過,韓哲幾乎可以肯定。 所以他約過谷音琪嗎? 他壓下胸腔里翻涌起的酸意,沒再繼續(xù)追問,冷聲問:中介出什么事了? 畢韋烽點了支煙,重重吸兩口,讓尼古丁裹住煩躁一起吐出,才說:他死了。 * 火鍋里的土豆已經(jīng)煮得軟爛,谷音琪撈了一塊放韓哲碗里,再給自己撈了一塊,正鼓著腮吹涼時,韓哲回來了。 她咬了一口土豆,提醒韓哲:土豆有點燙哦,你吃的時候小心。 韓哲點點頭,但沒拿起筷子,問:你最近有跟林超聯(lián)系過嗎? 咽下土豆時谷音琪才反應過來林超是誰,她有些疑惑,但還是搖搖頭回答:沒有,有小半個月沒聯(lián)系過了,怎么突然提起他?有什么事嗎? 韓哲抿了抿唇,壓低聲音:他去世了。 谷音琪愣住,嘴巴張大,眼睛眨得慌亂。 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這是這是怎么一回事? 韓哲給她面前空了的玻璃杯斟上雪碧,將剛才畢韋烽告知的那段話給她復述一遍。 準確來說,阿超半個多月前已經(jīng)出事了。 有人找阿超叫小姐,嫖娼到一半時突然倒下沒了氣,小姐嚇壞了,沒報警也沒叫救護車,回到家跟阿超說了這件事,當晚兩人就都跑了。 第二天酒店才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死者身份有些敏感,所以消息被壓得很死 谷音琪突然打斷他,死掉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姓陳? 韓哲頓了幾秒,點了點頭,嗯,姓陳。 谷音琪兩道眉毛皺得快能打結,她匆忙左右看了一圈,前傾身子,小聲問:是某個局的副局嗎? 這方面我不太清楚。 剛才畢韋烽并沒有說得很詳細,韓哲猜測,可能連畢韋烽也只是知道大概,不知細節(jié)。 他再細細回想谷音琪元旦那晚在他車上和林超的通話,眉心微擰,問:上次你是不是和林超提起過姓陳這人?就是他嗎? 谷音琪早已放下筷子,藏在桌下的十指交纏成藤蔓。 她頜首,嗯,應該是我就知道遲早會出事,你繼續(xù)說吧,然后呢?阿超怎么就死了? 小姐不知怎么就想通了,自行回來鷺城自首,并供出了上級。 后面發(fā)生的事畢韋烽幾句話帶過,就說阿超在警方找上門時爬出窗又想逃,許是腳滑,還是怎么,反正從六樓摔了下來,人救不回來了。 是昨晚半夜的事。 心跳七上八下,谷音琪思緒混亂,她點開微信,一眼就看到阿超的名字。 因為剛才韓哲出去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編輯著信息,想跟阿超說,自己不做了。 如今信息欄那里掛著「草稿」二字,大紅色的,和血一樣。 是誰跟你說阿超這件事的?。?/br> 雖然和阿超的聊天記錄她不定期會清空,而且阿超給她打款不走微信,走的支付寶,那個支付寶賬號還不是阿超本人的,但谷音琪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應該先刪了阿超的微信好,還是先刪除支付寶的轉賬記錄好。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只遇到危險的壁虎,急迫想要砍掉尾巴。 韓哲如實回答:我之前想找你,找朋友問過林超的聯(lián)系方式,不過后來沒派上用場。 谷音琪驀地抬頭,朋友是BOSS的畢老板嗎?上次在夜店打架的那位。 面前一鍋沸騰的湯水咕嚕作響,韓哲默了幾秒,側過身把電磁爐的檔位調到最低。 等湯面稍微平靜下來,他才把話問出口:對,你認識他嗎? 谷音琪覺得這時韓哲的眼仁兒好黑,黑得讓她看不透。 但她和畢韋烽并沒有發(fā)生實質性的關系,所以沒什么不能說出口的事。 也不算認識,就是左鄰阿姨倒地的那一晚,他來鷺城,通過阿超找過我。現(xiàn)在聽你這么說,我也總算明白他為什么來找我了,可能怕我是撈女,擔心你受騙吧? 谷音琪隱瞞了一小部分細節(jié),繼續(xù)小聲交代道:我和他沒有發(fā)生沒有發(fā)生關系的,嗯,我說真的,沒騙你。 心里一塊大石落了地。 韓哲喘了口氣,才說:他有對你說什么不禮貌的話嗎?我替他跟你道歉。 谷音琪忙道:沒有沒有,他沒說什么難聽話,你知道我和他之間沒事就好。 她的表情和話語都不自覺地帶上一丁點小心翼翼,就是這么小的變化,讓韓哲一顆心再次懸起來。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才應她:嗯,我知道了。 這一次他不想知道完整的答案了,就算谷音琪是騙他的,也無所謂了。 湯水再次沸騰起來,一盤雪花分明的牛rou在篩勺里逐漸變色。 谷音琪一直低頭劃著手機,表情凝重,韓哲屈起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你先別緊張,畢韋烽他說不一定會繼續(xù)深挖的,而且這件事也與你無關。 谷音琪把最后一段聊天記錄也截圖保存好,刪了阿超的微信,才說:可是我以前和姓陳的 她說不下去了,有什么又臭又酸的東西塞住了她的喉嚨。 韓哲明白谷音琪的意思。 她擔心會查到她身上,就算這件事和她無關,也說不準會不會惹上一些麻煩。 她還在讀書,就快畢業(yè)了,家里老人不知道她做這一行 她每一步其實都走得很謹慎,如履薄冰,完全不像她面上表露出來那樣無所謂。 放心吧。 他一箸夾起幾塊牛rou,全放進谷音琪碗里,做出承諾:既然說過要拉你起來,我就不會半路松了手。 蒸騰而起的水汽入了眼,谷音琪眼眶濕潤,嗯了一聲,低下頭去吃碗里的牛rou。 從父母逝世之后,谷音琪不信安徒生童話,不信言情,不信別人的花言巧語,她只信她自己。 可真遇上了對的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是一個,等著誰來給她講睡前故事、然后拍著被子哄她入睡的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