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脂

    程胭幾乎是一路跑出沈家的。

    這棟別墅占地面積很大，通往雕花大門口的鵝卵石小路長長一條，兩側(cè)種了叢叢玫瑰，皎潔月光一傾而下，把這院落映得像上個世紀的西方古堡。

    美得有些失真。

    但程胭沒心思看。

    少女費力推開厚重的鐵門，頭也不回就往前跑去。

    跑出幾米遠，身后傳來門自然合上時碰撞出的哐當聲。

    重重一聲，在這寂寂深夜尤其明顯。

    程胭驀地醒過了夢來。

    她忘了一件大事。

    沈燼跟沈其越不是一類人，他冷漠乖戾，性子又惡劣，很大概率不會對今天這事兒守口如瓶。

    不大肆宣揚都是對程胭的仁慈。

    程胭像是陡然墜入冰窖，明明是初夏正要熱的時候，她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剛剛又跑得太急。

    后勁兒上來后，心臟似乎像被細針密密麻麻戳了幾下，程胭把呼吸放緩，慢吞吞地抱膝蹲了下來。

    她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學生，但也確實是老師口中的乖孩子。

    要是被人知道

    程胭想都不敢再想。

    她又羞又氣。

    羞的是被沈燼撞到了這種尷尬場面，氣的是沈其越把她一個人丟在了洗手間。

    過了好半晌。

    程胭終于緩過神來，正要給沈其越發(fā)消息請他幫忙，身后就有打火機按動的聲音響了下。

    少年冷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程胭。

    程胭：

    好不容易平復下的心跳又猛然加快，程胭即使沒抬頭，也能感覺到一寸寸籠罩下來的黑影。

    沈燼把煙咬在嘴里，他腿長，但像在刻意折磨程胭一樣，又把步子邁得極輕極緩。

    程胭咬緊唇，指甲用力掐進了手心。

    鼻尖上的汗滴落下來那一秒，少年在她跟前半蹲下來，抬頭。

    程胭不敢不聽，不情不愿地把一顆小腦袋抬了起來。

    她見過沈燼三次。

    第一次是在高一開學時的迎新典禮上，他作為高二的年級代表上臺發(fā)表了演講。

    第二次是她和沈其越交往沒多久，沈家的司機把車停在校門口等這位小少爺，沈燼懶懶靠在后座上，車窗開著，少年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程胭，涼著聲問沈其越：女朋友？

    第三次是在教學樓的背面。

    程胭在教室做完黑板報，準備回家時剛好趕上了高年級下晚自習，那陣子天黑得早，七八點鐘就已經(jīng)伸手不見五指了，所以一片漆黑中，少年指尖那點猩紅尤其扎眼。

    巖海一中校規(guī)很嚴格，吸煙和早戀都是明文禁止的。

    程胭原本想當做什么都沒看到，悄無聲息繞過他走的，結(jié)果也不知道路上被哪個道德敗壞的扔了個易拉罐，一腳踩下去，聲音響的刺耳。

    然后，那少年就冷著聲開了口：誰？

    沈燼的聲音太好認了。

    清雋冷淡，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

    程胭逃跑無望，立刻誠意滿滿地保證道：學，學長，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黑暗中，她根本看不見沈燼的表情。

    但沈燼卻能看到程胭的。

    因為少女身后有光，雖然光不強，但也足夠他看清那個身影。

    腰很細。

    仿佛一掐就會斷。

    沈燼突然覺得口渴，他有些煩躁地深吸了口煙，然后，似是從鼻腔里輕輕呵了聲：我叫沈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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