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德妃坐審

    李禎望著燃起的熊熊烈火。

    橘紅色的火光照在他木然的臉上，跳躍著，襯托了他的無能為力。

    他曾試圖不管不顧沖進去，每次都被德全子和左右內(nèi)侍拉得死死的。

    陛下，萬萬不可?。±吓珣┱埍菹孪胂牖屎竽锬锏倪z言！

    德全子聲淚俱下，跪在地上扯著李禎龍袍的一角，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李禎看著眼前一桶桶徒勞無功的水潑向火海，修長的五指攥得蒼白。

    棲鳳宮的大火整整燒了兩個時辰，一直到天微亮，天空逐漸變成魚肚白，大火才被完全撲滅。

    只是棲鳳宮已成一片廢墟，甚至波及了妤慧住的聚彩宮。

    以德妃為首的全部妃嬪默然站在李禎身后，就這么陪他站了一宿，有幾個堅持不住困意涼意的，暈倒被太醫(yī)院抬了去。

    妤慧披著長長的青絲，氣喘吁吁趕到時，只看見男人修長寂寞的身影，屹立在漫天火光中。

    天亮了，李禎率先往德妃的正頤宮走去。大家默不作聲地跟上，在主殿坐定，李禎望著跪在地上長久不起的德妃，沒有理會，反而看向一旁的麗妃。

    愛妃受驚了。

    他眼里毫無笑意，嘴角卻生硬地扯起，麗妃看到他不同尋常的樣子，心里一驚，也跪在地上。

    臣妾不敢！

    不敢。不敢什么？朕還沒審問呢，你就不打自招了？

    一席話讓殿內(nèi)本來冷固的氣氛變得劍弩拔張。

    眾人各自眼觀鼻鼻觀心。

    陛下！先皇后是臣妾的表姐，臣妾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德妃更加緊張，每次扯到先皇后，陛下更加陰晴不定，隨意找人置氣，麗妃是宮內(nèi)的老人，不可能做出不打自招的蠢事，如今陛下只是神色一變，她就如此慌亂，想必是為先皇后的事吃了不少苦頭。

    不是她。德妃冷靜地分析著，惠妃倒是有可能，不過她向來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陛下也不怎么搭理她，沒必要為此事犯沖。

    晶貴嬪德妃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晶貴嬪，一向怯懦寡言的晶貴嬪低頭絞著手中的帕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難道是？

    德妃心中存了疑，前幾日陛下召五皇子進宮看永寧公主，雖然這件事被遮得嚴嚴實實，但她身處高位，多少還能打探到一些內(nèi)幕。想必是在報復(fù)晶貴嬪當(dāng)年與先皇后交好，但因為顧慮五皇子，沒有插手其中的事情。

    新人新人免不了有那么一兩個勛貴勢力的棋子，而最像棋子的，應(yīng)該是

    德妃看向了一臉茫然的妤慧。

    麗妃，你就閉門三月，靜心思過吧。

    德妃的思緒被陛下的話猛然拉回來，剛剛只顧著亂想，竟走神厲害了，沒有注意上頭說什么。

    這么快就審?fù)炅?？隨便拉了個麗妃定罪？

    德妃只覺得荒唐至極，但接下來李禎的話讓她的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兒。

    宜蘭，姣姬是在你宮里遇刺的，這件事交給你來調(diào)查吧。

    陛下很久沒有叫過她的閨名了，德妃默然，隨即叩首領(lǐng)旨。

    朕乏了。

    李禎起身，望著滿屋子跪了一地的女人，沒有什么想繼續(xù)待下去的欲望。

    眾妃神情各異，站了兩個時辰，結(jié)果雷聲大，雨點小，隨便盤問了麗妃兩句，便認定她對先皇后大不敬，而遇刺后躺在偏殿內(nèi)不省人事的姣姬，陛下更是不聞不問，甩手把爛攤子丟給了德妃。

    昏君也不過如此。

    待李禎走后，德妃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掃視著眾妃。

    姣姬在偏殿遇刺，就先從本宮的正頤宮搜吧。

    門外的侍衛(wèi)得李禎特許，德妃一聲令下，正頤宮上上下下人等都在內(nèi)院集合。

    除了姣姬，可有人見過刺客？

    灑掃的宮女顫抖著身子跪下

    奴奴婢見小主熟睡，本想也去安置，卻看到一個黑影鬼鬼祟祟摸進偏殿，當(dāng)時奴婢躲在暗處里，眼尖瞧見那人手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

    一旁的小李子也緊跟著跪下

    奴才聽見小主大喊，便沖進殿內(nèi)，正好看見黑衣人跳窗遁逃，看背影，像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

    德妃把玩著腕上的明珠，

    很好，還有人嗎？

    殿內(nèi)一片靜默，

    如若再沒人指證，除了這兩人，其余人等全部送到東廠用刑。高公公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了，只等本宮一聲令下。

    殿內(nèi)一片駭然，竟然跳過了慎刑司直接送到東廠用刑？想起東廠的可怕傳聞，太監(jiān)宮女紛紛跪地喊饒命

    看他們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德妃仔細地觀察每一人，最后，腳步停留在一個跪著的小宮女那里。

    你，抬起頭來。

    小宮女緩緩抬起頭，就在把面容露出那一剎那，口里噴出一股鮮血倒地。

    殿內(nèi)受驚的嬪妃的叫聲此起彼伏，德妃也被嚇得往后一趔趄。

    鮮血濺到她的華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