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長相思(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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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月宜已經脫了力,靜靜躺在床上,長發(fā)逶迤,有一絲慵懶的羸弱。季翀小心翼翼地將小娃娃放到月宜身邊,那是個健康的孩子,沒有任何缺陷。只是因為不足月早產,而有些脆弱。季翀不禁感謝老天對自己的眷顧。他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小娃娃軟乎乎的臉頰,結果還是不小心留下了印子。“小娃娃長大以后一定像你。”太嬌氣了,和她娘一樣。月宜卻白他一眼,記掛著他當初決然離去的樣子悶悶地說:“你來做什么啊,都不理我了,還來看我?!彼拈_他的手,側過身子不讓他看望孩子,氣鼓鼓地。季翀理虧,只好做小伏低,湊近了一些說:“對不起,小仙女,是我錯了?!?/br>久違的“小仙女”,月宜心里立馬暖暖的?!澳悄氵€走不?”月宜回眸,揪著他的衣袖,撅著小嘴,眼底波光瀲滟。季翀搖頭,反握住她的手背在臉上碰了碰,然后低低地說:“不走了。我賴著你了,小仙女?!睘榱怂?,他什么都不要了,尊嚴、骨氣、倫常都不要了。月宜聞言,忍俊不禁,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敲敲他的腦門說:“那就做我的男寵吧?!贝簖R的公主和郡主養(yǎng)幾個男寵倒也不是稀罕事。季翀聽她這般說也笑道:“成,那小的以后就天天給郡主暖床?!?/br>“誰稀罕。”月宜傲嬌地橫他一眼,頓了頓,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箱籠道:“里面有些紙張,你拿來?!奔玖埍阋姥匀恚厦媸窃乱饲逍愣ふ淖舟E,一張一張,有些還有淚痕,暈染開來。月宜婉聲道:“你那日走了,我便每天寫一首長相思。你瞧,幾十張呢。”季翀心底酸澀,手指微顫,翻閱著一張又一張,他雖然識字不多,卻也懂得“長相思”的意思。“月宜,你原諒我吧?!彼麑⒓垙堈砗茫渲刂胤旁趹阎?。小仙女這般喜歡自己,倔強而決絕,自己卻臨陣退縮,扔下她一個人。“早都原諒了啊。否則還能讓你來看孩子嗎?”小郡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轉而又去看望女兒。季翀笑了笑說:“孩子很好,什么事兒都沒有。”他有些后怕,捏了捏月宜的指尖,遲疑著還是低低的開口:“月宜,咱們以后不要孩子了好嗎?”“為什么?”“咱們倆的關系不能再要孩子了。”他低著頭,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而且,你剛才生孩子我也怕了。不想看著你那么疼?!?/br>月宜咬著唇瓣,猶疑片刻,“嗯”了一聲:“我聽你的?!奔玖埫懔σ恍?,又覺得對不起月宜,拂去她耳畔的碎發(fā)只一瞬不瞬地望著月宜。月宜卻乖巧地安慰著他:“這樣也好,你就可以滿心滿眼都是我和女兒。我不想有太多人分去你的心思?!?/br>季翀打趣:“沒看出來小仙女心眼這么小?!?/br>“當然?!痹乱嗽谒种干陷p吻一下。他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蛋,轉而又問道:“今兒到底怎么了?是誰欺負你了?”月宜攬過他的頸子在他耳邊說:“中書監(jiān)家的四小姐氣不過我欺負他哥哥,過來和我理論,結果沒說過我氣得推了我一把?!?/br>季翀一怔,旋而怒道:“她太過分了!我要找她算賬!”“不用了,估計她當時也是嚇得不行?!彼龂@了口氣,“其實這也算是因禍得福,起碼,你回來了,不會離開我了?!彼f著便紅了眼圈,心底實在不想失去季翀。季翀嘆了口氣,回憶著方才在馬車上的膽戰(zhàn)心驚:“錦玉告訴我的時候我嚇壞了。我當時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你和孩子有什么事,我也和你們一起走?!?/br>月宜點點頭,紅了眼圈:“我知道……好在我們都沒事,娘也松口讓你留下來。”季翀不忍心她哭便逗她:“是啊,王妃也是同意我做你的男寵了。”月宜“噗嗤”一笑,白他一眼。兩人逗趣了會兒,忽聽得一旁的小娃娃又啼哭起來,季翀趕緊抱過來哄著,月宜道:“是不是餓了啊?”兩人年歲都不大,尚不知道如何照顧孩子。季翀便將小娃娃遞到她懷里說:“也許吧。你瞧瞧?!?/br>月宜抱著女兒,輕輕扯開一半衣襟,嬰兒遵循著本能抱住一方嫩乳就開始吸吮。季翀瞧她rufang又變大了一些,手指便輕輕捻了捻在她耳畔吹了口氣說:“小仙女,你的奶子好像又大了。我想摸摸?!币贿呎f,一邊就不規(guī)矩地握住另一邊的嫩乳揉捏幾下,指尖不禁沾染道乳尖滲出的奶汁。月宜嗔道:“不要鬧,孩子在喝奶呢?!?/br>季翀也只好停了手,擁著月宜和孩子低聲說:“我原來說想喝你的奶,待會兒孩子喝完了,也讓我嘗嘗好不好?”她剛生產完十分疲憊,季翀也只是過過嘴癮,畢竟太想她了,在那間小屋里生活了那么久,擁著她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與本能。月宜咬著唇瓣偷偷睇他一眼紅著臉兒說:“不行?!?/br>“為什么啊。我真的想吃?!彼柿搜?,吸了吸她的耳垂呢喃道,“月宜,我好想你,下面想的發(fā)疼?!?/br>月宜何嘗不想他,可是這么羞人的話特說不出口。季翀看出她的松動,便得寸進尺地說:“小仙女,想沒想我的roubang?想不想吃?”“嗯?!彼p輕應著,羞答答的如同嬌憨地睡蓮。孟言君疲憊地坐在床前,回憶著季翀和月宜之間的言談舉止,還有那個剛出生的外孫女,軟軟地小團子,抱在懷里,那么可愛,就像是十幾年前剛剛出生的月宜一樣,粉雕玉琢的,而那時的崔徽景也是守在自己床邊一步不離地照看。崔徽景道:“月宜睡下了?”孟言君道:“沒有,季翀陪著她。兩人估計是在說話?!?/br>崔徽景遲疑了片刻試探著說:“要不,就讓季翀留下來吧?!?/br>孟言君無力地苦笑,定定看著窗外濃黑的夜色喃喃道:“還能怎么辦?月宜沒了季翀就尋死覓活的。我這次要是再把季翀趕走,月宜肯定要恨死我了?!?/br>崔徽景雙手握在一處痛心說:“都是我的錯?!?/br>孟言君摸了摸淚水無措地開口:“也不是你一個人。當初鎮(zhèn)國大將軍一案,也是我攔著你不讓你去和皇帝求情。蔣少初要報復的不單單是你?!?/br>崔徽景目光怔忡,往事如在眼前:“我當時和蔣大將軍關系親密,如果當時站出來替他說話,先帝的性子恐怕會將我牽連其中,于是我選擇明哲保身。雖然并未徹底打消先帝的疑心,但是好在保住了瑯琊王府。你說,我真的做錯了嗎?真的錯到要讓自己的女兒和兒子來承擔過錯嗎?”孟言君見不得自己的丈夫如此難過,拉住他的手懇切地說:“王爺,事已至此,咱們沒有辦法。您不要再自責了?!?/br>崔徽景老淚縱橫,從前齊國最受矚目的瑯琊王竟然伏在妻子肩上痛哭起來。王府新添了一位千金,雖然王爺王妃不許把事情說出去,但是大家倒是都很喜愛小丫頭,錦玉成日里陪在郡主身邊照顧,還記掛著月宜當初說讓小丫頭叫自己“姨姨”?!澳阏f,叫什么名字好?”月宜的手指被小娃娃當做玩具撥來撥去。錦玉笑道:“奴婢沒那么些墨水,這可不敢瞎說?!?/br>話音剛落,季翀推門而進,手里還端著剛剛燉好的蹄髈湯。錦玉連忙迎上去:“怎么敢勞煩季公子,外面那些小丫鬟都是死人嗎?”季翀訕訕一笑:“不礙事?!彼H自端到床邊,看著月宜莞爾一笑,然后吹了吹準備喂她。月宜微微紅了臉,推推他的手臂低聲道:“錦玉在呢。”錦玉掩唇眉眼含笑:“錦玉這就出去。”隨之就掩上房門,單獨留下一家三口。自己則坐在廊下和阿大翻繩。季翀笑道:“好了,別害羞了。我喂你。”月宜倒也不謙辭,依著他的手一口一口喝了干凈。季翀放下碗筷,探過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兒在懷里逗弄。月宜見他眉目舒展,透著份慈愛,輕快的開口:“我方才還和錦玉說要給女兒起個名字,你想叫什么?”“我起的名字肯定俗氣,你必定看不上?!?/br>月宜撇撇嘴:“比如呢?”“比如……”支吾半天,季翀無奈地說出一個名字,“秀荷?”月宜嘆口氣:“你娘給你起的名字挺好的。”她頓了頓,拉過他的手掌寫了兩個字。季翀念道:“歡,遇?”“對啊?!痹乱嗣佳蹚澠?,“歡然相遇?!?/br>“季歡遇,季歡遇……”季翀重復這個名字,忽然清楚了她的意思,低著頭在她鬢邊啄吻一下溫柔道:“很好聽。謝謝你?!?/br>錦玉老遠就看到王妃姍姍而來,連忙迎上去道:“錦玉給王妃請安,郡主在里面和季公子說話呢?!?/br>王妃點點頭便道:“我進去瞧瞧?!?/br>錦玉敲了敲門,喊了一聲“王妃來看望郡主”便推開房門。季翀連忙站起身要給王妃行禮,孟言君卻道:“行了,你坐著吧?!?/br>月宜臉上有些紅,嘴唇紅嘟嘟的,低著頭擺弄著袖口說道:“娘有什么事?”王妃抱了抱歡遇,在懷里逗弄著說道:“沒事兒,就是看看你怎么樣?!闭f罷,隨意抬起頭掃了一眼月宜和季翀,這才注意到兩人不自在的神情。她怔了怔,目光倏然落在月宜有些松散的上衣處立刻變了顏色:“你們兩個剛才做什么呢?”季翀身子一僵連忙道:“我們,我們剛才就是在給遇兒喂奶。”他目不斜視,身子坐的直直的,可這一切都沒有讓王妃忽視掉季翀發(fā)紅的耳尖。孟言君氣不打一處來,斥道:“季翀,我女兒還在坐月子呢,你就這么忍耐不得,你還要不要臉?”季翀方才也是情難自禁,兩個人說著說著他就忍不住去親月宜,一開始只是蜻蜓點水一般在她唇瓣上啄吻幾下,可是慢慢地就控制不住了,等到月宜雙手勾住他的頸子時,他便再難克制,這些日子想念的緊,一時間便忘情了。聽得王妃這般斥責,季翀也十分愧疚,低著頭道:“對不起,王妃,是我剛才唐突郡主了?!?/br>月宜見不得母親斥責季翀忙護著季翀說:“好了,娘,又不是他一個人犯錯……”“你還向著他?”“我不向著我夫君,那我成什么了啊?!痹乱死碇睔鈮训拈_口。孟言君念著要不是外孫女在場,早就將月宜好好訓一頓了。她忍了忍,壓下心底火兒不想再跟他倆說這些事兒?!澳銊偛耪f什么,遇兒?你們給孩子起名字了?”她找了個話題,順帶著狠狠瞪了一眼季翀。月宜笑道:“對啊,歡遇,季歡遇。歡然相遇。是我起的名字?!?/br>季翀一聽她軟軟地念著女兒名字便覺得高興,不禁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兩人相視一笑,月宜不自覺地含了一絲羞澀微微偏過頭。孟言君冷眼瞧著兩人的互動,哼了一聲。她雖然心里對季翀有諸多不滿和排斥,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季翀的確非常疼愛月宜,照顧月宜凡事親力親為,沒有絲毫怨言和懈怠。月宜和他在一處總是愉快的,對比季翀離開的那一個月,孟言君也只好妥協(xié)一步又一步。須臾,她將孩子放在季翀懷中說:“季翀,我有些事想和月宜說,你帶孩子出去走走好嗎?”季翀點點頭,月宜卻不放他走:“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們一起說啊?!?/br>孟言君不理會,又打發(fā)了季翀一遍。季翀安撫著月宜:“你和王妃坐會兒,我?guī)е鰞喝ズ蠡▓@轉轉。”月宜這才松開手,季翀出去了,孟言君看著季翀遠去的背影,默了會兒靜靜地開口:“季翀對你倒是真的好?!?/br>“娘到底要和我說什么?”“娘是想問問你,你想過要和季翀怎樣下去嗎?”月宜偏著頭思索片刻然后認真地說:“我和季翀說了,不會再要孩子了。我知道我們的關系……可我就是喜歡他,娘要是趕他走,那我也跟著離開。大不了我不做這個郡主了?!?/br>“你也不要爹娘了?”月宜默然,過了會兒才無奈地說:“當然要,只是到時候不知道爹娘還會不會要我這個女兒?!泵涎跃]了閉眼,無力地嘆了口氣。月宜抬眸問出心底深藏已久的疑惑:“娘,季翀真的是爹的孩子嗎?我曾經問過季翀,季翀說他從來沒見過他父親,他娘親也幾乎很少提及。如果是,那爹當年為什么要拋棄季翀母子呢?”(抱歉,考試周來襲,我兩日一更有點力不從心……盡量吧,還望諒解。這個故事快結束了,下個故事我們江湖世界見?。?/br>快穿之小白狐報恩記第九十三章長相思(15)第九十三章長相思(15)孟言君思及前塵往事,卻也不過是心尖上微微有些悵然:“你爹那時候雖然是嫡子但是受庶母迫害,被你爺爺放逐到了南方一帶生活。他那時候年紀和季翀差不多大,北方望族子弟來到陌生的南方一時間也有些不適應。再加上有人暗中加害,你爹當時舉步維艱。也就在這時候,你爹認識了一位姑娘……”“就是季翀的娘親?”月宜截口問道。“是啊,季姑娘是江湖中人,聽你爹說,雖是女子,為人卻有豪俠之風。庶母派人暗害你爹,幸虧這位季姑娘路見不平救下了他。兩人慢慢相處中就互生情愫,山盟海誓后就有了夫妻之實?!?/br>“那爹為什么……”“后來那庶母做的那些腌臜事兒都敗露了,你爺爺悔不當初,又派人將你爹尋回瑯琊王府。你爹答應季姑娘回去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迎娶她??墒悄銧敔斠呀浗o你爹定了和膠東王府的親事。你爹當時想來退親,我在后院聽到你爹來了,也好奇地想來看看未來的夫婿長什么樣子,沒想到,躲在屏風后,被你舅舅一不小心推了一下正好和你爹打了個照面?!闭f到此處,孟言君唇邊漾起溫柔如暖風的笑意。月宜咬了咬唇瓣,她知道這段故事,爹娘當時一見鐘情很快就成親了。甚至還成為齊國的一段佳話。可是現(xiàn)在聽來,才明白這背后還有對一個女人的背叛與拋棄?!澳堑厝フ疫^季翀母子嗎?”“你爹回去過,季姑娘還在等他。季姑娘當時懷了身孕,高高興興的和你爹說了,你爹卻告訴她自己要成親了。你爹說,季姑娘聽了后沒有再說一個字,轉身就離開了?!彼龂@了口氣,“你爹當時坦白地告訴我這些,我不知道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感到痛心。我雖然沒有故意插足過你爹和那位季姑娘的情感,但終究是因為我的出現(xiàn)而讓季姑娘孤獨地離去。有時候想起來,我也充滿愧疚?!?/br>她怨恨季翀與月宜之間的luanlun,卻無法去怨恨季翀這個孩子。如果當初季韞心執(zhí)意要求崔徽景對自己負責,那么她的婚姻可能會成為一場悲劇。月宜握住母親冰涼的雙手安慰道:“娘,你沒有做錯,你和季翀的娘親都沒有做錯,做錯的是爹?!?/br>孟言君勾了勾唇安靜地開口:“這么多年,徽景總會想起他還有個孩子流落在民間。卻沒想到季韞心就住在離王府并不遠的地方??杉幢闳绱?,她也沒有帶著孩子上門找過你爹。如果不是你出事,徽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季翀在何處?!?/br>“那我和季翀又是被誰擄走的呢?”“那是鎮(zhèn)國大將軍的小女兒,蔣少初?!泵涎跃徚丝跉?,眼底是深深的疲憊和無力,“先帝生性多疑,鎮(zhèn)國將軍性子耿直,被先帝忌恨。后來有人誣陷鎮(zhèn)國將軍聯(lián)合藩王謀反,你爹和鎮(zhèn)國將軍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但是當時你爹卻沒有站出來為鎮(zhèn)國將軍說話?!?/br>月宜追問:“后來呢?”“鎮(zhèn)國將軍一家都死了,只有最小的女兒流放到了邊疆。音訊全無。我們也都以為她或許死了?!泵涎跃龘u了搖頭,痛惜地說,“沒想到她不僅活著,還恨著瑯琊王府,用這種手段來報復咱們?!?/br>朝堂之上的事情月宜并不清楚,再加上已經過去了這么久,她也無從知曉其中的你對我錯。崔徽景為了自己的家眷而背叛了朋友,月宜作為他的女兒,實在無法去指摘什么。待王妃離去后,季翀回到床前,聽了月宜告訴他的這些事。月宜心里有幾分忐忑,擔心季翀會因為崔徽景的始亂終棄而對自己有所怨憤。季翀卻只是眉目溫柔地逗著女兒,耳畔是月宜清甜的講述,月宜講完了,覷著他的神情遲疑道:“季翀,你會恨我爹娘嗎?”季翀莞爾:“還好吧,都過去了,再去追究還有什么意義?”他是個豁達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彎彎繞繞。月宜卻道:“可是我爹終究是做錯了。他不應該這樣對待你和季伯母?!?/br>季翀微微一嘆,攬過她靠在懷里說道:“你也聽到王妃說了,我娘不是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人,在她看來,你爹只是她人生的一個過客,遇到了是命中注定,分開了也是不可強求。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了。我都不介意,你還瞎想什么?”他抬起手摸著她柔嫩的下巴,在她臉頰上吧嗒一聲親了一口:“我知道小仙女是向著我。我真高興?!?/br>月宜撇撇嘴,傲嬌地說:“當然啊,你是我的男寵嘛?!?/br>季翀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開個玩笑:“那今晚要不要小的伺候郡主?”“不行,我坐月子呢!”月宜把他伸到自己胸前作怪的大手推開,橫他一眼。季翀卻沒臉沒皮地黏上去,將小姑娘圈在懷里吻了個夠。崔徽景半夜來到書房,他睡不著,一想起季翀和月宜心里就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桎梏住,無從呼吸。白日里他和妻子去看望了季翀、月宜和外孫女,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季翀待女兒和外孫女很好,雖然不善言辭卻是個踏實沉穩(wěn)的孩子。他欣慰之余又覺得無奈與惋惜。忽然,窗戶洞開,夜風灌入,崔徽景立刻呵斥道:“什么人?”話音剛落,書房的門被直直的推開,就看到一身青衣的蔣少初似笑非笑地望著崔徽景:“許久未見了,瑯琊王,別來無恙啊?!?/br>崔徽景長劍在手,在看清楚蔣少初的樣子微微一怔。記憶中的蔣少初明眸善睞,靈動慧黠,可現(xiàn)在的她,雖然容顏依舊清麗,她的眼神里卻是一潭沉寂的死水?!笆Y姑娘今日忽然造訪不知有何指教?”蔣少初諷刺地開口:“來看看王爺?shù)孟号甽uanlun后過得怎么樣。”崔徽景被她這句話激的聲音顫抖:“是我當初對不起鎮(zhèn)國將軍,你要是報復盡管沖著我來就好……”“那多沒意思。”蔣少初勾了勾唇角,徑直進入書房之內,氣定神閑地坐下,環(huán)視著彰顯崔徽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切裝飾懶散地說,“這幾年想來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皇上對待瑯琊王府都還不錯。瞧瞧這擺設,件件價值連城?!?/br>“你到底要怎樣?”崔徽景警惕地望著蔣少初質問。蔣少初低笑一聲輕飄飄的開口:“不怎樣?!彼諗科渫嫖兜男σ?,凝視著崔徽景認真地道:“我本來是想全天下人都知道瑯琊王府里的丑事。我要讓你的家人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可現(xiàn)在,我卻覺得倦了?!?/br>“你……”崔徽景氣急,喉嚨干澀,聲音都是破碎的,“我說了,你要是想報仇殺了我便是,何苦為難我的兒女!”蔣少初哼笑:“我當時在邊疆日夜想著要殺了先帝和背叛我父親的人。一位從前的千金小姐,來到苦寒之地,你能知道我遭遇了些什么。幸虧我遇到了我?guī)煾?,他帶我離開,傳授我武藝,他知道我心底怨恨深重多次想要點化我的恨意??晌覜]有。我從未忘記。”她苦澀一笑:“后來,師傅死了,我又成了一個人。我重回到故都,看到瑯琊王府的繁榮景象,那一刻我就想我一定要讓你這種背叛朋友的人承受屈辱和痛苦。于是我四處打聽,真的找到了你流落民間的兒子,我?guī)ё吡四愕囊浑p兒女,讓他們互生情愫,甚至還懷有身孕,再將他們送回?!彼鋈惶ы?,冷笑蔓延在眼角眉梢:“這種打擊一定很好受對嗎?親人在旁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彼此陷入不能挽回的境地。”她凝視著崔徽景絕望、惋惜、悔恨交錯的神情,心底卻沒有絲毫喜悅,她思及當初家破人亡的慘劇,悲涼卻又茫然。“我本來還想刺殺先帝,但是他運氣好,早早死了?!彼徚丝跉?,忽然抖心抖肺地咳嗽起來,鬢角都滑落冷汗。崔徽景聽著她的一字一句,心里如翻江倒海。她咳完了,繼續(xù)娓娓道來:“崔徽景,我活不了多久了。人要死的時候總是會想自己這一生還有什么遺憾。我想了很久,卻沒想到什么。我以為報復你會讓我開心,會讓我死而無憾。沒有,除了倦怠,什么都沒有。”崔徽景沉默片刻說:“可是你已經毀了月宜和季翀?!?/br>“他們不是兄妹?!笔Y少初靜靜地講述,“季韞心和你的孩子剛生下來就死了,季翀只是她偶然收養(yǎng)的孩子。”崔徽景一愣,卻瞬間想起當初季翀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他是季韞心的孩子,不是崔徽景的孩子。“當年我已經有了家室,如果我當初為你父親講話,先帝也很有可能如對待鎮(zhèn)國將軍一樣屠殺瑯琊王府?!彼鋈还蛟诘厣?,追憶著前塵往事,“新帝登基之后,我曾經想過勸圣上為鎮(zhèn)國將軍翻案,可是這其中牽涉的人太多,圣上也沒有立刻回應?!?/br>“亡羊補牢罷了?!笔Y少初道,“我不能原諒你,也不想再繼續(xù)報復你?!碧ы瑢ι洗藁站袄先サ哪耆A,她瞇了瞇眼,久久不語,須臾,留下最后一句話:“但你會永遠記住鎮(zhèn)國將軍一家,成為你無法忘記的夢魘。足夠了?!?/br>“少初……”他喚她,卻只看到她悠然遠去的背影。眼前朦朧中卻依稀是舊日的時光,在江南與季韞心浪跡天涯的快意恩仇,以及在鎮(zhèn)國將軍府同蔣少初及其家人執(zhí)子對弈,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三年后。位于東瀛與齊國之間海域的其中一個小島上,春風拂過枝頭,清甜的桃花香氣彌漫,沁人心脾。年輕女子正在晾曬漿洗的衣服,一旁的女娃娃搖搖晃晃地玩著撥浪鼓,咯咯直笑。女子溫柔笑道:“遇兒,去看看弟弟好嗎?娘先把衣服晾好?!?/br>年輕女子正是嫁為人婦的月宜。當初蔣少初與崔徽景道明真相,季翀和月宜并非親兄妹,塵埃落定,孟言君和崔徽景同意了月宜和季翀的婚事。崔徽景與季翀促膝長談,聽著季翀講述季韞心與之的過往,季翀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父親,看著他神色里對過去樁樁件件的一絲緬懷只得安慰說:“王爺,我娘說,恨也恨過了,人這一輩子不可能只靠著仇恨活著,那樣實在太不值得?!?/br>崔徽景聽了這話心底既是心酸也有釋然。他的確是愛著現(xiàn)在的妻子,可是從前與季韞心的感情卻也是年少時相互依靠的溫暖。她養(yǎng)育季翀養(yǎng)育的很好,溫厚善良,忠誠專一,雖然不是富貴出身卻也是個好兒郎。遠勝于自己。他抬起有些沉重的手掌,拍了拍季翀的肩說道:“你母親是個聰明而灑脫的女人。我十分敬重她。翀兒,月宜以后就交給你了,望你好好待她?!?/br>“我會的。”崔徽景還想給季翀謀個官職,季翀卻拒絕了。不是他多么光風霽月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官場上不會有什么作為。季韞心曾經和季翀說過,人生最忌諱好高騖遠,能把你手頭的事情做好已是不易。季翀聽到心里去,所以他打出來的鐵器是小鎮(zhèn)上最出名的。月宜也從來沒有“覓封侯”的心思,季翀想做什么她完全支持。于是,她利用郡主的權勢,讓人重新翻修了鐵匠鋪子,和季翀住在民間。雖然不似從前郡主生活的錦衣玉食,但季翀哪里舍得老婆孩子受罪,愈發(fā)賣力做事,生意也愈發(fā)紅火,甚至還招了幾個孤兒作為學徒,一口一個“師傅師娘”喊著。季翀這下子稍稍清閑了一些,于是乎,便開始想起當初在島上廝混的一幕幕。月宜雖然嘴上嗔他沒個正行,心里卻也想故地重游。于是季翀和學徒們交代了一下就月宜還有遇兒回到曾經的那個小島上。他們剛踏上島嶼,就看到了呆坐在海邊遙望遠處的蔣少初。月宜嚇了一跳,季翀趕緊將妻子護于身后,警惕地看著蔣少初。蔣少初回眸淡淡望了一眼說道:“沒想到你們還會回來這里。”月宜揪了揪季翀的袖口,季翀了然便道:“我們只是回來看看,前輩若沒什么事我們就離開了?!彼麄冝D身便要走,卻聽到蔣少初不停歇地咳嗽聲。月宜腳步停了停,咬著唇瓣回眸望了一眼,正看到蔣少初手中腥紅的痕跡。她想起爹娘曾經給她說過得蔣少初的遭遇,心底一軟:“翀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季翀道:“你在這里,我去瞧瞧。”他上前幾步,卻發(fā)現(xiàn)蔣少初已經意識渙散,歪倒在沙灘上。季翀趕緊將她抱了起來送到屋內。季翀搖了搖頭說:“她這樣子怕是活不久了?!?/br>蔣少初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躺在那間小屋的床上。這里是她為了囚禁月宜和季翀?zhí)匾饨ㄔ斓睦位\。后來塵埃落定,她將那些石墻都推倒了,只剩下這間小木屋。月宜正和季翀一起準備晚飯,發(fā)覺她醒來月宜忙道:“你好些了嗎?”蔣少初淡漠地開口:“你干嘛要救我?殺了我不是更好?”月宜道:“我殺你做什么?”她嘆了口氣又說:“你這個樣子沒想過去看看大夫嗎?”“我早都覺得活著沒意義了,干嘛還要去麻煩?”她掀了掀眼皮,冷嘲熱諷,“怎么,你是在憐憫我?你忘記我當初如何羞辱你的了?”“我沒忘?!痹乱寺曇粢蝗缂韧臏厝?,不帶有絲毫怨憤,“但是我不想冤冤相報。我現(xiàn)在和季翀很好,沒必要再去恨你?!?/br>(今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