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何為強吻
番外七 何為強吻
這是哪里?燭火盈盈的大堂里,小郡主摟著花揚的脖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花揚正要給她解釋,卻見角落里沖出來一個黑影。矮矮小小的一個,迅疾如風。 娘親!顧花花撲到她腿上,又驚又喜地偷偷蹭鼻涕和眼淚。 花揚騰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神在大堂里逡巡一圈,沒見到顧荇之,便問他到,你爹呢?去哪兒了? 不問還好,一問,顧花花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情緒又開始翻江倒海。他登時紅了眼,牽著花揚的袖子抽抽噎噎道:爹爹去圍場找你了。 言訖往她身后看了看,一臉惶恐地問,娘親沒有見到爹爹么? 花揚一怔,搖了搖頭。 她的眼神再次掃過客棧大堂,蹙眉問道:你爹放你一個人在這兒? 顧花花搖頭,抽抽鼻子道:阿四見爹爹久不回來,跑去城里的大房子了。 花揚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應該說的是官府。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部黑下來,雨點越來越大。密密麻麻地落在屋檐上,雜亂地響成一片,攪得人心頭煩躁。 可是小郡主受了傷,又沒吃東西。顧花花也才是一個兩歲的小娃娃,總不能讓他去照顧小郡主。 思及此,花揚嘆氣,只得先解決能解決的問題。 她將小郡主抱到矮榻上坐好,先尋了塊毛巾給她擦頭,然后從一旁官府備好的藥箱里,尋了些清理止痛的藥給她涂上。 顧花花在一邊撐個小腦袋看,小郡主卻在這時候側身,低頭瞧過來。 倆孩子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顧花花方才還癟著的嘴,硬生生又收了回去。因為他記得爹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輕易流淚,更何況是當著個小姑娘。 花揚處理好小郡主的傷口,尋了塊干凈的紗布給她包扎,接著便一刻不停地出去買吃的了。 偌大的客棧里,人群熙攘,都是前來避難的村民。兩個小孩兒誰也不認識,只能傻傻地你看我、我看你。 你叫什么名字?先開口的是小郡主,她眼鼻都是紅的,說話間還打了個哭嗝兒。 顧花花,你呢? 蘇小七。 哦 聊天很快終結,兩人又開始呆愣愣地大眼瞪小眼。 你這里痛么?顧花花走進一點,腳步細碎,小心翼翼地抬手指了指她被紗布裹起來的膝蓋。 蘇小七搖頭,但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又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哦顧花花又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了。 他躊躇了一會兒,奮力瞪著兩條小短腿兒爬上矮榻,坐到蘇小七身邊道:那你吹一吹就不痛了,像這樣。 說完撅起嘴,頗為熱心地給蘇小七示范了一下,邊吹還邊解釋道:我娘親摔跤的時候,我爹爹就這樣給她吹。 吹一吹,痛痛飛。 許是他撅著屁股吹膝蓋的樣子太滑稽,一直將哭不哭的蘇小七被他逗得笑出來。 好像真的不痛了。她說,伸手摸摸紗布綁著的那個結。 花揚做事向來不如顧荇之細心,再加上方才心里焦急,故而那個結綁得不夠精巧,長長地拖著兩條,不甚美觀。 顧花花突然跳下矮榻,湊到蘇小七的膝蓋前道:我會綁蝴蝶結,你要一個蝴蝶結嗎? 蘇小七愣了愣,點點頭,嗯了一聲。 于是熱心陪聊的顧花花半跪在榻前,開始認認真真地綁蝴蝶結。 兩個小孩兒你一句,我一言,很快熟絡起來。等到蝴蝶結綁好,兩人已經(jīng)成了好朋友,開始肆無忌憚地笑鬧起來。 顧花花從小包袱里摸出一塊糖餅放到蘇小七手里,豪氣道:給你,好吃。 說完自己也摸了一塊塞進嘴里。 等到花揚帶著一包熱騰騰的包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小孩兒,排排坐,吃糖果的情景。 小郡主喜笑顏開、心花怒放,全然不見了方才躲在她懷里的惶惑。 她抽了抽嘴角,隱約從自家兒子這副討小姑娘歡心的禍水屬性里,看到了顧荇之年輕時候的影子。 顧花花也發(fā)現(xiàn)了她,笑著從榻上沖下來,熱情地給她介紹自己的新朋友。 兩個小孩兒分著吃了幾個rou包子。 夜已經(jīng)越來越深,大雨也似乎沒有要停下的趨勢。 花揚扶著門框張望,終于在街道的盡頭,看見一隊喧鬧的人馬。 兩輛馬車行至客棧門外,還沒停穩(wěn),世子妃就從其中一輛馬車里沖了出來。后面跟著個錦衣獵裝的男子,應該就是大南世子了。 花添和宋毓在另一輛馬車里,跟著世子和世子妃進了客棧。 娘親?。?! 前一刻還在和顧花花說笑的蘇小七看見世子妃,立馬換上委屈求抱抱的語氣和表情,可憐巴巴地從榻上摸下來,伸著短胳膊朝她跑去。 這世上最美好的詞,大約就是有驚無險。 這一刻,在場之人不禁都紅了眼眶,而世子和世子妃也蹲下身,將小郡主結結實實地抱了個透。 一家三口劫后團聚,自然歡喜,可花揚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一片歡聲中,只有她怔怔地看著廊外黑夜,一顆心也越來越沉。 別擔心,花添走過來,拍拍她的手道:世子已經(jīng)派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花揚敷衍地點頭,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眼睛卻一刻也不離地朝外望去。 雨幕化作時間,在面前一寸一寸地流失。花揚漸漸等得沒了耐心。 她咬咬牙,拉住花添道:你替我照看著花花,我還是得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言訖就要去奪花添手中的劍,卻被她摁住了手,你別去! 花添神情嚴肅,夜間山林猛獸出沒,況且現(xiàn)在還下雨難行,你若去了再遇到危險怎么辦?大家到時候還得去找你。 他是找我才會去圍場的。 找你你也不能去!別沖動?;ㄌ聿蛔?,將她手里的劍往回拽。 正當氣氛逐漸劍拔弩張的時候,門外響起一聲嘶啞的花揚! 怒吼聲如滾雷,霎時讓整個客棧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怔忡著朝外面看去。 只見濃重如墨的黑夜里行來一人,他一身長袍又是泥又是血,已經(jīng)分辨不出本來的顏色。 雨簾重重,他踏著寒夜而來。每一步都是沉而且重的,渾身的威壓凜冽,像是從無間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 及至走近了,花揚才認出那個渾身染血、眉染寒霜的人是誰。若不是外面的這場大雨,花揚覺得,此刻他渾身上下滴淌的恐怕就不是水,而是血了 如此狼狽,又如此失控的顧荇之,花揚從未見過,她不禁腿軟地往后退了兩步,將背后的桌子撞得吱喲尖叫。 你她開口想問他去了哪兒,可又覺多余,眼前的人分明是一副屠了別人全家的樣子?;〒P猜,山上的野獸們,大概是遭了無妄之災。 于是她緩了緩,又兀自起了個我 腰上一緊,花揚被拉得踉蹌兩步,跌入那個泥血混著雨水懷抱。大掌的溫度火熱,透過衣料傳過來,很快便讓她起了一層雞皮。 花揚想起這還是在人前,所以掙扎著想從他懷里出來。然而殺紅了眼的顧師父再也不復往日的溫潤,她越掙、他越用力,最后掐得花揚忍不住悶哼一聲,放棄抵抗。 你干什么??!花揚已然有些惱了,一雙美目圓瞪,憤怒地看向顧荇之。 他卻全然不管自己的狼狽,將她一把扯出大堂,翻身抵在了門扉上,驚起嘩啦一片響動。 你唔! 下一刻,一個強勢又霸道的吻便落了下來。 他狠狠攫她的唇,桎梏著她的身體,然后熟練地撬開她的齒,緊緊地將她困在懷里。 雨聲嘈雜,亂不過他此刻的心跳。 在山里找不到她的時候,顧荇之都要瘋了?;叵雰扇苏f過的最后一句話,竟然是他冷著臉對她的指責。 如果,那就是他見她的最后一面 這個想法浮現(xiàn)在腦海的時候,顧荇之結結實實地后悔了。 她雖然愛胡來、性子野,可自從兩人歸隱之后,她除了脾氣不好,愛跟人動動手之外,沒有做過什么特別過分的事。 而就算是動手,她現(xiàn)在也是留著些分寸的。 是他太貪心了。 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結果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他愛的,就是那份張揚肆意。 顧荇之放開懷里掙扎的人,撫弄她微紅的唇道: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享受了你的張揚,還要求你的溫柔。從今往后 他道,語氣愈發(fā)地寵溺,無論你做了什么,我不會先懷疑你、指責你,只要你有理由,我都愿意聽。若是你真的闖了禍,我也愿與你一起擔。花揚 他頓了頓,道:我錯了,別生氣。 懷里的人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顧荇之以為她還氣著,薄唇再一次覆了上去。 花揚欲哭無淚,想告訴他自己只是腦袋暈暈,畢竟面對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二話不說把她堵住強吻的舉動,少有人能夠應對得游刃有余。 可是掙扎無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而就在這時,身后響起顧花花軟糯的聲音。 他似是扯著花添,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爹爹和娘親是不是在外面親親? 見沒人回答,他又自顧自地道:可是為什么我做錯事,得到的是爹爹的責罰;但娘親就可以被親親? 響亮清脆的童聲,讓周圍的氣氛都霎時安靜下來。 大人們面面相覷,一時滿堂皆寂。 我曾外祖母說了,這不是親親。 一道同樣清亮的女音響起,蘇小七煞有見識地開口道:這叫強吻,也是懲罰的一種。我爹爹也經(jīng)常這樣罰我娘親。 眾人: 躺槍的蘇大人&卿卿:這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