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shù)馁N身丫鬟8

    魏承風(fēng)看著他的背影站了片刻，也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內(nèi)室里熏著安心寧神的香料，面容嬌媚但臉色有些蒼白的女子安靜地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

    他輕輕地坐在床沿，握住了女子的一只手：阿璃

    女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然在昏睡中。

    魏承風(fēng)陷入了沉思。

    按大哥剛才話里的意思，阿璃成為他的妾，是母親默許甚至授意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有機會勾引自己？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

    之前在溫泉別莊強要她的時候，她曾一邊被迫承歡，一邊哭著說自己沒有做任何虧欠他的事，說她一直在等他。

    那時他yuhuo焚身，只想著怎么痛快地cao她，根本沒有認(rèn)真聽進(jìn)去一個字。

    如果，她那時說的都是真的

    魏承風(fēng)看著床上虛弱的女子，表情浮起nongnong的愧疚。

    他將她的手輕柔地放進(jìn)被子里，起身離開。

    夫人，二少爺過來了。丫鬟通報一聲，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渾身冒冷氣的男人一眼，匆匆地告退。

    魏夫人揉著腦袋，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剛剛進(jìn)門的小兒子：你是越來越出息了，竟然還能看上你大哥的一個妾室？京城里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犯得著去與你自家兄弟爭搶嗎?

    魏承風(fēng)行了一禮：母親，兒子怎么記得，阿璃原先該是我院里的丫鬟？我上京之前，一直是她貼身伺候的，怎么一個轉(zhuǎn)眼，就成了大哥的妾室了？難道兒子院里的人，大哥不管看上誰，都能隨意要過去？

    你你這說的什么話，魏夫人內(nèi)心一陣緊張，但很快遮掩住，面色平淡一本正經(jīng)的說，沒有的事。只不過當(dāng)年你去京城，你院子里很多奴仆都沒有了活兒干，我就將一部分人調(diào)到了外院罷了。之后，給你大哥選通房丫鬟時見這丫頭生得還算不錯，就定了她。誰知然兒喜歡得緊，后面這才抬作了妾室。

    母親這是故意的了。魏承風(fēng)目光銳利，上京前我有多喜歡阿璃，我不信母親不知。明明是兒子珍視的人，轉(zhuǎn)頭就被母親送給了大哥，看來我的心意在母親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魏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混賬！有你這么和母親說話的嗎？

    如今，人也搶了，下人們該看見的也看見了，噢，忘了說，表姐更是親眼所見我是如何寵幸阿璃的，所以，此事已成定局，母親想瞞也瞞不住。京城舅舅那里，定然不久也就會得到消息，母親如若還是打算結(jié)親，我也不反對，但阿璃必須毫發(fā)無傷地留在我身邊。

    魏承風(fēng)的神情是前所未有地認(rèn)真：否則，我就將她所受的苦楚，百倍奉還在沈小姐身上。

    說完，也不管魏夫人是如何的痛斥怒罵、摔杯砸碗，直接轉(zhuǎn)頭就走。

    想讓他娶沈麗君，那便娶，只不過從此世上多一個獨守空房的怨婦而已。他很清楚，他只想顧璃今后能永遠(yuǎn)留在身邊，不管以什么形式。

    我怎么生了這么個不孝的東西！魏夫人氣呼呼地砸了一套茶具，魏老爺出了遠(yuǎn)門去談生意，她找不到苦水傾訴對象，只能在屋子里氣悶地轉(zhuǎn)了好幾圈，最終還是不得不把小兒子的話當(dāng)真，沒敢吩咐人去把顧璃怎么樣。

    魏家后院總算暫時安寧下來。

    在床上歇了兩三天，顧璃終于清醒了。

    知道自己回到了魏家的她看起來還算平靜，只是眉間總是籠著一抹愁緒。

    魏承風(fēng)想起她之前在山林里說的話，一時悵然。

    她說她不想做他們兄弟二人中任何一人的侍妾。

    這讓他半喜半憂。

    喜的是，阿璃雖然被他大哥占有了兩年，但好像并沒有把心也交出去，對他大哥并沒有什么感情。

    憂的是，她好像對他也是同樣的無情。

    他不相信當(dāng)年她說的那句阿璃等你是假話。但五年后的現(xiàn)在

    這幾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是真的放棄了對他的心意，失去了念想，這才答應(yīng)委身給他大哥嗎？

    魏承風(fēng)一邊想著一邊喚來暗衛(wèi)，吩咐了任務(wù)下去。

    幾天之后，暗衛(wèi)遞過來消息，查到了當(dāng)年在魏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一個老嬤嬤，后來退休回家養(yǎng)老去了。

    魏承風(fēng)順利地在某個偏僻的外院見到了這個老婆子。

    這不是二少爺么？老嬤嬤見了他眼睛一亮。

    魏承風(fēng)淡淡地看她一眼：嬤嬤還認(rèn)識我？

    老嬤嬤就說自己曾經(jīng)是魏府的奴才，只不過前兩年剛好生了重病，魏夫人心善，就放了她的賣身契，讓她回家了。不過她兒子出了意外離世了，女兒遠(yuǎn)嫁，家里只剩她這么個老太婆。

    老嬤嬤住的地方很破舊，也很偏僻，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魏承風(fēng)掏出了一點小碎銀遞給她：找個人把屋子修繕一下，至少遮一遮風(fēng)雨。屋頂都破了幾個大洞，這還怎么住人。

    老嬤嬤接過銀錢，千恩萬謝：二少爺真是熱心腸，大好人，跟有些攀上高枝的貴人就是不一樣，那丫頭做了寵妾就再也沒把我放在眼里。

    魏承風(fēng)一愣：什么貴人？

    嗨，還能是誰？老嬤嬤擺擺滿是皺紋的枯瘦的手，也不知二少爺記不記得，便是曾經(jīng)服侍過您的那個丫鬟，好像叫做阿璃的。

    她的事，嬤嬤也知道？魏承風(fēng)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怎么不知？當(dāng)初她為了二少爺，遲遲不肯答應(yīng)夫人去做大少爺?shù)耐ǚ垦诀?，還是老奴去幫忙勸解的呢。老嬤嬤回憶起之前的事，那丫頭哭得可憐兮兮的，送進(jìn)大少爺房里時，眼睛都是紅的?？山Y(jié)果如何？照樣勾得大少爺神魂顛倒，第二日就去求了夫人要她做侍寢丫鬟，從此夜夜寵幸。等大少奶奶進(jìn)門，她可不就成了大少爺最寵的寵妾？

    魏承風(fēng)的手漸漸捏緊。

    我在夫人面前舉薦她一回，原本想著，等她得大少爺?shù)膶櫍芑仡^念念我的恩，給老婆子一些方便，可這忘恩負(fù)義的丫頭，見都不見老奴一面。唉，只怕早就讓大少爺寵得目中無人，再過兩年，怕是要騎到大少奶奶臉上去了。

    嬤嬤是說，當(dāng)初她給大哥做通房丫鬟，是嬤嬤舉薦的？魏承風(fēng)臉上帶著泛著寒意的微笑。

    老嬤嬤絲毫沒有察覺不對勁，點頭說：是啊，我見她臉蛋生得好，想要是能伺候主子，也是她的福氣。不過這丫頭是個忘恩忘本的，得寵后從未感激過老奴。

    嬤嬤沒有想過，是她心里不愿么？

    老嬤嬤這才聽出點意思來，意外地看了魏承風(fēng)一眼：這可并非老奴一個人的想法，當(dāng)初夫人也瞧上她了。送她去做大少爺?shù)耐ǚ?，夫人也是贊同的。她試探著問，莫非，二少爺心里還記掛著她？

    魏承風(fēng)沒說話。

    老嬤嬤訕訕地一笑，支吾了兩句，想著怎么補救。

    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門，從床底下摸出來一個滿是灰塵的盒子，打開遞了過來：這些好像是那丫頭的東西，當(dāng)初夫人叫我一把火燒掉，我瞧著這雕花盒子好看就先留著了，里頭的字我也不認(rèn)得，二少爺若是想要

    魏承風(fēng)接了過來，見是厚厚的一沓信箋，抽出來仔細(xì)一看，竟然全是她寫給他的信。

    從他離開的第一個月起，每月一封，內(nèi)容倒也沒有多么相思露骨，只是問候他身體如何，在京城是否吃得好睡得好，每日習(xí)武累不累，軍營里辛不辛苦，天冷了多加些衣裳之類，看得他心中涌起一股涓涓暖流。

    再有就是院子里的蘭花開了，梅花謝了，她又在梅樹旁種了一棵杜鵑，鋤了些雜草這樣的瑣碎內(nèi)容，看起來好像什么都沒說，但魏承風(fēng)讀懂了。

    她是在告訴他，她就像離別時親口允諾過的那樣，在他的院子里一天天地等著他回來。不管春夏秋冬、花開花謝，她都守著他的那一方小院子，一直在。

    那字里行間婉轉(zhuǎn)隱藏的情意幾乎要令他窒息。

    魏承風(fēng)瘋了一樣將所有的信都拆出來讀了一遍。內(nèi)容長長短短，不盡相同，但每月一封，從未間斷，直至兩年前的某一個月，戛然而止。

    魏承風(fēng)拿著最后一頁信紙，一滴眼淚不經(jīng)意滴落，模糊了她的字跡。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

    她一直在等著他，也從未背叛過他，直到兩年前，在這個老嬤嬤和他的母親各懷鬼胎的合謀下，被迫成了他大哥的通房丫鬟。

    老嬤嬤說她那晚一直在哭。

    他幾乎可以想象那時的她該有多么絕望。

    賣身契在主人家，身嬌體弱又跑不掉，生殺大權(quán)被人握在手，想要信守與他之間的承諾，她就會以違抗主令的罪名，按魏家的家法，可以直接被打死。

    而要平安地活著等他回來，就無法再保全自己rou體的清白。

    難怪她說自己從未虧欠過他。她盡力了。

    難怪那日在家宴上，她用那么哀傷的眼神看他。

    兩年前，她被迫失貞的那一夜，他在哪里？

    也許在軍營習(xí)武了一整天，正疲累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也許正遇上休沐日，表姐正帶著他興致勃勃地逛著對他而言充滿新鮮感的京城的夜市。

    反正，他沒有想起她來。

    在溫泉別莊的時候，她哭過、求過、拼命解釋過，然而他完全沒有理會，只是一味粗暴地在她身上發(fā)泄欲望，直到她終于絕望，放棄，任由他為所欲為。

    阿璃

    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他。

    是他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