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六 本來以為一整天這麼累了,應該會很困,聽到枕旁傳來安穩(wěn)而平靜的呼吸,我卻絲毫沒有睡意,側過身睜著眼看窗外半天,在夜里輕輕地嘆息一聲。 這時,一只手臂將我攬過去,靠在他結實的胸膛,我們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使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正當我準備朝床外邊移過去一點時,他在我身后低低地問:不累? 我搖頭,將眼睛閉上了。他卻來了興致,把我翻過去靠在他胸口,捏著我的下巴慢慢地吻,舌頭以不容抗拒的力道侵進來。 沒一會,我就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在安靜的黑暗中,這聲音未免太過清晰,一下把我腦子里的想法全然打亂了。我從他身上掙開些距離。 看了看他,然后閉上眼道:我困了...... 哼,他低笑一聲,拉我回到床上躺著,輕拍幾下我的后背,睡吧。 我覺得自己可能都沒有睡足一個鐘頭,迷糊間就聽到楊憲的聲音,漸漸在我耳邊放大。 他把我喊醒了。 昨晚睡之前我特意讓他一定要早點叫我,從他家再趕回市中心去上班差不多要一個小時。 我下床把窗簾拉開一角,外面天色被紫紅的一片云燒得大亮。匆忙地從他衣柜里找出衣服換上,洗漱好走到樓下,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jīng)七點半過,我猶豫了一會,又折身返回去敲響他的門。 他可能也沒有想到,單手撐在門上,惺忪的眉眼很快清醒了,怎麼了? 我問:你可以捎我去上班嗎? - 不得不說,坐他的車是自找罪受,我在后座心里默默地發(fā)誓以后都不會在上班時去他家了,尤其他還開得比上次更快,我大聲問他:楊憲,你怎麼換車了? 他微微偏過頭,聲音像帶著清晨的涼意,不喜歡,就換了。 是嗎,我忍不住嘟囔一句,雖然對車不了解,但我覺得原來那倆黑色雷克薩斯還挺好看的,至少,比起機車不會讓人耳鳴目眩。 結果是半個小時后,他就把我送到了公司門口。我取下頭盔交給他,大概是我的發(fā)型讓他忍俊不禁,他在我頭頂胡亂揉了揉,說,記得給我電話。 恰好這時同事B路過,她提著早餐在我們倆中間提溜了一眼,然后笑著打了個招呼,就先進去了。 我朝楊憲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揮了揮手把他送走。 果然還是沒有躲過被打趣,同事B在茶水間時問我,早上是你男朋友吧,長得挺正啊。 端起熱水不自在地笑了笑,謝謝。 他家是做什么的啊,看起來應該很有錢。 我怎麼看不出來,又想了想,好像從來沒聽他說過自己具體的工作,于是我只能對她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真的假的,她還想說什么,這時候另一個同事也過來,和她談論起其他的事,我在心里松了口氣,尋到時機連忙拿著水杯出去了。 楊憲真的去理了發(fā),手機里他傳來的照片,又回到了那個清爽寸短的發(fā)型,接著他還發(fā)來幾個字問我怎麼樣。 我想他的拍攝角度未免清奇,只能看到整一個頭頂黑茬茬的,除了長度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看著黑色的桌面頓了頓,回:發(fā)根粗硬健康,看起來至少二十年內不會禿頂。 打完字我就把手機放到一邊,最近辦公室里氣氛似乎比之前更加嚴肅了些,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幾乎沒有人像月初那時候摸魚了,作為新人我更加不能出錯。 午飯的時候,一起用餐的同事B問我是不是好事將近,我下意識地搖頭,哪有...... 她笑得神秘,看你一上午都在那笑,真的不是嗎? 有嗎,我握著湯匙,低頭時從上面看到自己那張臉的倒影,似乎和往常沒什么不同。 上午的清閑和下午的忙亂天差地別,先帶預約客戶去看了房,接著銷售總監(jiān)又在群里發(fā)布了新的績效考核,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我算了算自己的成績,幸好不是墊底,于是悄悄松了口氣。 另一個意料之外是,楊憲居然會來接我下班。我們已經(jīng)不會像剛認識那兩個月一樣天天都見面,大概是彼此漸漸熟了,對方的吸引力也會慢慢降低。 我站在那看了他一會,寸頭其實很考驗臉型,一不小心就會有點像勞改人士。不得不說,他無疑是很適合的,這個發(fā)型讓本身就白的他看起來更加添了幾分清爽的好看,少了那種陰沉的感覺。 他穿著件黑色機車外套,肩寬腿長,倚在扎眼的銀色車身旁,他很快就看到了我,把手機隨意抄進口袋,我對他用嘴型無聲說:裝、逼、犯。 然后朝他走了過去,他應該沒有看懂我說的是什么,直到我走到跟前,他替我?guī)项^盔,說:我剛來,你就出來了,這是傳聞的心有靈犀嗎。 我干笑了下,是吧。 他帶我去了一家新開張的川菜館,我吃不了辣,因此沒有吃多少,飯間,他忽然問我,是不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我那個時候正在喝著湯,聽到他的話,嗆了一下,連忙說,沒有。心里在想,有這么明顯嗎, 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是這一次,他的笑不達眼底,不知道為什么,心底的某種情緒被牽扯,我伸出左手握住了桌上他的,我看著他,慢慢說,真的不是。 在我還沒弄清要怎麼和他解釋自己的想法時,他卻驀地笑出了聲,然后給我額頭一個暴栗,吃飯吧,傻子,我是看你吃菜都能吃出苦大仇深的樣子,逗你呢。 ......我跟眼前的水煮魚片都默然了。 晚飯后,他又拉著我到附近的一條江邊消食,不遠處只有兩三個散步的身影,涼爽的江風吹來,縱然夏天也讓人覺得有些寒意。 我說:楊憲,以后都不想吃辣了。 他把外套搭在我身上,風把他的白T恤吹起來鼓鼓的,一眨眼功夫,夕陽就從江對面掉了下去,天變成青灰。 我仰頭去看他,他的側臉也在這一霎那,被夜色照得更加棱角分明,或許因為鼻梁托顯,他的雙眼看人的時候總是有些附加的深邃,里面好像一個小小的黑色宇宙。他嗯了一聲,又說, 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不能食辣,朋友開張,所以順道就帶你去了。 我突然覺得他的聲音變得好遠好高,于是往前走了兩步,倒退著去看他說話,一張一合之間, 似乎在對我說:家里人都習慣,所以為了偶爾迎合,只好在聚餐時表現(xiàn)得可以接受,其實,真的每次都要喝幾升水。 哈哈,那我們又多了一個共通點。 是啊,所以,感覺我們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 忽然,那聲音變得極為低沉:喂,小心! 我感到自己的腳后跟磕到一個障礙物,躲閃不及,重心朝后直直仰去,天旋地轉之間,遠處的他一個大步朝我跨來,險險接住了我,那張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沉聲道: 你在想什么,在江邊這樣走路很危險知不知道。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就摔到身后一塊巨大的鵝卵石上面去。 我說:還不是你太好看了,一不小心就出神啦。 他對我無奈,氣仿佛也生不起來了,梏著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我還以為你低血糖,要不要再去吃點什么? 我想了想,好像從來沒吃過他做的飯,他卻搖頭拒絕,我不會做飯。 好吧,我聳了聳肩說,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因為取車又得原路返回,太遠了,于是我們去了我的出租屋。我低頭在鞋柜翻出一雙備用拖鞋給他,自己先進去把沙發(fā)上的衣服收拾到一旁,這間房子很少有人來訪,一室一廳到處都放著我的東西。 我不知道上次陸曼曼來的時候楊憲有沒有進來過,但至今對陸問凝女士把鑰匙給他這件事耿耿于懷,仿佛自己的私人領域被什么侵襲了一樣。 沒有多余的水杯,我用自己的杯子倒了熱水給他,然后也坐到他對面的小小的單人沙發(fā)上,我說:今晚你就睡這吧,我的床只能睡一個人。 我沒有說謊,那張木床是我以前在網(wǎng)上買來后自己裝好的,可想而知有多簡單,我不確定他這麼長的腿能不能完全躺進去。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用眼神幽幽地看著我,你舍得???他問我。 ...... 最后,我還是拿出了一床薄被替他鋪好,又把客廳的空調調低到27度,家里一直都有全新的生活備用品。 我躺在床上,聽到淋浴聲從浴室里稀疏傳來,忍不住揚起嘴角弧度,將自己調整成舒服的嬰兒蜷縮姿勢,沉沉睡了過去。 隔天我是被熱醒的,循著熱源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睡在了他懷里,而他一條臂膀把我緊緊地摟著,大概是怕我掉下床。窗外天都沒有亮的跡象,我看了看時間,五點半......再睡一覺又不夠時間了。 我一點一點去掰開那只肌rou緊實的手臂,卻紋絲不動,本來我不想打擾到他的,但他這樣的行徑未免讓我有些不爽,想到這里,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也讓他試試被迫醒來的滋味。 一,二,三 我默數(shù)著計時,但數(shù)到了六十二,他都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心下一驚,他該不會被我窒息而死了吧。連忙將手移開去感受他的鼻息,然后就聽到他的笑聲,悶悶的,帶著剛醒來時一點的沙啞, 傻子一個。 ...... 忽然覺得他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好欠揍,于是握拳給他一下,但還沒動作就被他半路給抓住。 他的手輕松把我的拳頭包裹住,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面對面,我們都安靜了一會兒。直到我聽見外面遙遠的不知名的幾聲鳥叫。 他將我慢慢放開,看了我一會,忽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們結婚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