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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遠,那個錢——”碧荷抬頭看他。男人挑眉。“那個——我——”碧荷伸手去牽他。還不上的。唉這個糊涂賬。“碧荷你和我見什么外?”男人把塞到自己手心的小手牽起來親了親,“我掙錢不就是給你花的?”日內瓦是瑞士聯(lián)邦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世界各國際機構云集的都市,以其四季的美好風光,多姿多彩的文華活動,各種重大會議,令人垂涎的美食著稱于世。碧荷下了飛機,一如既往的已經(jīng)有不知道哪里的車直接來機場等待。一行人到了酒店,助理們四散而去,碧荷站在套房的大廳,看見了坐在沙發(fā)上的Sam。男人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精英范十足。他臉上笑吟吟的,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瞄見碧荷穿著一身綠色的套裙,戴著禮帽站在大廳里,他端著一杯紅酒,一邊搖晃一邊輕聲說話,口音里腔調感十足,像是在朗誦詩歌,“我不喜歡瑞士,它只出產(chǎn)過神學家和侍者?!?/br>碧荷看著他笑笑。男人看了她一眼,笑,“Belle,你知道剛剛這句話誰說的?”碧荷搖搖頭。不是剛剛他自己說的嗎?“是一個有趣的人,”男人對她說,“如果這個人現(xiàn)在還活著,我真想邀請他來共進晚餐——好吧,”男人點點頭,又看著她笑,“他還有一句話很有名,你一定聽說過。”“Ihavenothingtodecreexceptmygenius,”男人抿了一口酒,嘆氣,“你瞧瞧,得多有才華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的很好奇。你說,我把他的尸骨挖出來擺在餐廳里,一起共用晚餐怎么樣?“男人摸著下巴自言自語,“他有這個資格?!?/br>哦。碧荷點點頭。他有這個資格。男人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話說,失望的嘆氣。又抿了一口酒,他晃蕩著酒杯說道,“你是第一次來瑞士?這里是個旅游城市,也是美食之都。沒事可以自己出去逛逛,治安還行——帶個隨從就差不多了?!?/br>碧荷點點頭,友好的笑容還沒扯出來,他的話又響起,“但是為了我們能順利的聊天,你以后要多讀書啊Belle,”男人嘆氣,“我和你簡直無法交流,靈魂沒法溝通。”額。碧荷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視線又落到他喝了一口的紅酒杯上。猩紅的液體還在微微晃蕩,碧荷眨眨眼睛——自己剛剛,是又被他嫌棄了?奧斯卡王爾德,她終于想起來了。現(xiàn)在過去告訴他她知道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提高點他對自己的評價?算了。碧荷打了個寒戰(zhàn)。她死了之后只想長眠于地,不想被人挖出來“共進晚餐”。會議要開四天。算上來回的日程就是整整一周。男人們都會很忙,有很多活動和會議要參加。并沒有時間陪她玩。林致遠很貼心,專門為她找來了一個伴游,還真的給她配了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伴游是他某個朋友的太太的娘家人——一個有著雀斑的二十出頭的金發(fā)小姑娘,很是熱情。“林太太,”她說,“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碧荷選擇先買買買。奶酪和巧克力,衣服裙子點心,買買了一大包,準備托人帶回國給家里。女孩又帶她去了幾個著名的景點,吃了當?shù)靥厣哪?/br>酪火鍋,碧荷還請女孩給自己拍了幾張照。照片上的女人長相溫婉,微微含笑。妝容是專門請專業(yè)化妝師來設計過的妝面,搭配瑞士的美景和身上大牌設計的服裝,還有身上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珠寶,氣質初現(xiàn)。碧荷挑了幾張,難得發(fā)了一個朋友圈。“闊太太?!?/br>“氣質美女?!贝蠹壹娂婞c贊。“林神呢?我要看林神?!边@是高中同學。碧荷看著他們的回復,只是笑了笑。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再看這些同學和朋友,她突然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是個局外人。錢有了,愛有了,完美伴侶也有了,可她卻突然失去了傻樂的心情。以前明明同學群里的幾句俏皮話,就能讓她樂不可支的。窮開心。吃完晚飯,碧荷回到了酒店,和伴游告了別。隨著管家推開套房的大門,一陣鋼琴的叮咚聲跳入耳朵。音樂輕快明朗,像是森林的一頭小鹿在跳躍,入耳就讓人心靈雀躍。碧荷走了幾步,看見了坐在鋼琴前面的男人,沙發(fā)上隨意擱著他的名貴西裝,男人身著白色襯衫,眉目英俊,嘴角含笑,手指輕巧跳躍,音樂從他指尖流淌而出。落地窗外是落日余暉,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撒入,窗邊低頭彈琴的男人,猶如油畫。原來Sam還會彈鋼琴。音樂太美好。碧荷站在沙發(fā)前聽他彈完了一曲,然后輕輕鼓掌。“謝謝?!蹦腥藗壬恚瑢λY貌的還禮微笑。“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碧荷問。好聽,又耳熟。“夏天?!彼f。碧荷點點頭。“An被記者纏住了,”大約是那天“靈魂無法溝通”的后遺癥,男人站起了身,沒有和她多說話的意思,一邊整理袖扣一邊準備離開,“恐怕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br>碧荷點點頭。回了臥室,她又抱著Bel玩了一下。看看時間,又打開了視頻,給mama和婆婆都聊了一會兒。“注意營養(yǎng),”婆婆說,“別太累了?!焙玫膍ama。”碧荷在這邊笑。肚子里的孩子四個多月了。最近的一次檢查,查出來是個男孩。林致遠表現(xiàn)得很平靜,并沒有因為孩子的性別“欣喜若狂”,倒是公公婆婆連帶自己的爸媽都很是高興了一番。“你爸爸高興壞了,”碧荷聽見婆婆對林致遠說,“自己一個人在家喝了三杯酒,連名字都想好了幾個,就等孩子落地了——”“嗯?!绷种逻h那時一邊陪bel玩一邊嗯了一聲,俊美的輪廓上并沒有特別的表情。他的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反而讓碧荷莫名的松了一口氣。林致遠有些時候,還是挺靠譜的。至少在面對婆家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讓她感受過壓力。不管是當初和她結婚,還是后來不和公婆同住,還是她頭胎生了個女兒,她都從來沒有感受到婆家的一點意見和非議。她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認為所有人都會無原因的愛自己寬容自己。所以她知道,一直都是他的態(tài)度在起作用。掛了電話,碧荷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伸手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窗外藍天白云,猶如畫境。猶如坐在黃金的籠子里。假(5.蜜糖,和蝴蝶)5.第一天已經(jīng)買的差不多了,第二天碧荷去了博物館,她回到酒店的時候才下午三點——她記得林致遠說過今晚有個晚會要參加。回到套房,路過小廳,她看見兩個男人一坐一站,正笑意吟吟的對著電視指指點點。碧荷瞄了一眼,屏幕畫面里一片狼藉,斷壁殘垣,又有孩子呆滯的表情和大人的奔走哭嚎絕望一閃而過。天空的戰(zhàn)機呼嘯徘徊,戰(zhàn)地記者在對著鏡頭語速極快的播報,大約是哪個國家又對鄰國發(fā)起了空襲。碧荷挪開了眼。加快了腳步,沒有停留。“Amanda干的不錯,”男人們含笑輕快的交談聲在她身后,語速極快,顯得心情十分愉悅,“中東地區(qū)的代理人非她莫屬,女性在某些方面確實更有天賦?!?/br>“民主黨又勝一局,我看ja的下一任任期穩(wěn)了,全線利好,”“石油股重倉——”有些人,彬彬有禮,卻又滿手血腥,還能彈奏一曲優(yōu)美的華爾茲。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她記不起來了。晚宴上觥籌交錯,暗香浮動。碧荷難得的挽起了頭發(fā),化了濃妝。林致遠換好衣服過來接她的時候,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據(jù)說是“差點沒認出人來”。晚禮服是早就做好的,鎏金色,緞面光滑,盡顯材質。當然價格也十分美妙。脖頸間的項鏈設計簡約,卻格調盡顯,是珠寶大師的獨特設計,全球唯一。宴會倒不是第一次參加。畢竟在美國的時候阿姨也沒少帶她去參加各種趴。碧荷進了會場,陪著林致遠見了幾個人,很快就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說,“我要去洗手間?!?/br>男人低頭看看她,點了點頭。其實才不是去洗手間,碧荷從后門出去,站在花園里想。阿姨教的這招“完美閃躲”真管用。在這里混一兩個小時,等著結束就可以回去睡覺了。這里所有的人,應該都會“彈奏華爾茲”吧。手上有沒有血,就不知道了。一只羊混入了狼群。碧荷靠在欄桿上發(fā)呆,不遠處打火機的“啪嗒”聲響起,她瞄了一眼,是有人在角落里抽煙。煙霧漸漸彌漫。身影還挺眼熟。原來Sam和自己一樣,也不喜歡宴會。碧荷想了想,自己待在這邊,沒有去打擾他一個人獨處。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各自享受各自的獨處時光。微風漸起。一只蝴蝶大約受了清風驚擾,飛了過來落在碧荷的手臂上。碧荷抬起手臂,欣賞了一會兒這只漂亮的小生物,又輕輕吹了口氣。小生物感受到了風力,張開翅膀自己飛走了。碧荷一直看著它。它翅膀起伏,幾個蹁躚,變成了黑影,又落在了吸煙的男人的手上。男人抬起手,捏著它的翅膀看了它半天,然后笑了。碧荷以為他接下來也會放開它,可是接下來,她卻看見男人拿起手里的煙頭,直接摁在了它的頭上。碧荷捂著胸,吸了一口氣。感覺那煙頭,似乎是,燙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男人手里的小生命開始掙扎。路燈陰影中的男人也吸了一口氣,一邊嘖嘖的發(fā)出了惋惜的聲音。“小可憐?!?/br>他聲音含笑,似乎還飽含這憐愛和心疼。可是他手上的力度根本未見減輕,還有越來越重的趨勢——男人手里的小生物不過掙扎了幾下,就徹底不動了。煙頭已經(jīng)被摁滅,男人也不以為意,他把煙頭一丟,又拿起蝴蝶的尸體,開始扯它的翅膀,美麗的翅膀一瓣瓣脫落,男人一邊扯一邊輕輕把翅膀吹走——不過幾下,他就已經(jīng)分尸完畢。然后他看看手里剩下的部位,丟到了地方,又伸腳去輕輕碾了碾。然后他滿意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內心極度的愉悅。“真可憐?!彼匝宰哉Z。路燈下,男人側面輪廓英挺,面帶笑容,臉上的表情極度的舒適。似乎剛剛不過是彈奏了一曲美妙的華爾茲。碧荷抿了嘴捂著胸,悄悄的往后退。躡手躡腳的回了宴會大廳。大廳人聲鼎沸,衣香鬢影,大家都面目含笑,彬彬有禮。碧荷狠狠的松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一身冷汗——她感覺自己像是從地獄回了人間。自己從來沒有這么的,像現(xiàn)在這樣,發(fā)自內心的熱愛過這個宴會。人聲鼎沸,充滿了朝氣。阿姨知道——阿姨知道,她有個兒子很奇怪嗎?愛好虐殺小動物。打了個寒戰(zhàn),碧荷走了幾步,準備去找林致遠。比起那個殺蝶狂魔,林致遠可真的善良多了。至少他挺愛護小動物。站在大廳一角,碧荷往大廳瞭望,卻沒有看見林致遠的身影。她微微皺眉,知道他不可能丟下自己先走,又到處走了幾步,期間又和幾個來和自己說話的先生女士聊了幾句——她貼著大廳的角落走到了對面的走廊,又往走廊里走了幾步,看見了一個美女的身影。黑裙美女正抬頭對著對面的男人輕笑,她的位置離他極近,都快貼到了他身上。表情魅惑,巧笑嫣然。女士一身黑色的貼身長裙,皎潔的肩背裸露,往下已經(jīng)露出了誘人的腰窩。長裙面料貼身,盡顯婀娜的身材。她對面的男人一手端著一杯紅酒,一手揣在褲兜,背已經(jīng)墻上,正低頭微笑。身姿硬挺,眉目俊美。遠遠望去,可真是一對璧人。碧荷閉了閉眼睛,嘆了一口氣。林致遠還真的是——一坨蜜糖。無時無刻不在招惹著蝴蝶。“Flora,”她的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剛剛花園里抽煙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正在她頭頂輕笑,“模特。An曾經(jīng)的性伴侶?不太像是女朋友——之一,后來嫁給了一個法國老頭兒——唔,那老頭去年死了?,F(xiàn)在她可是個富有的遺孀呢,”“我想想看,嗯,”男人點點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大約也有快一億美金了吧——嗯,你看,她有錢了,但是很寂寞,在正準備回來找她英俊的舊情人?!?/br>碧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男人伸手攔住了路過的侍應,從他的托盤里取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她,“你現(xiàn)在需要這個?!?/br>“我不喝酒,”碧荷推開他手里的酒,“謝謝?!?/br>“不是給你喝的,”男人抬抬手示意走廊的方向,一臉的誠懇和鼓勵,“那個男人可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無動于衷——去吧,Belle,你應該為了幸福而戰(zhàn)。我支持你。”“去把酒淋到她頭上,”男人摸著下巴笑,“這種女人,美貌和優(yōu)雅就是她的生命,你讓她當眾狼狽,成為聚會的笑料,就等于毀掉她的一切?!?/br>毀掉一切。碧荷想起了花園里那只不幸的蝴蝶,她抬眼看著Sam那按耐不住興奮的英俊的臉,表情古怪。這個家伙——“去吧?!蹦腥税丫票掷?。表情含笑。還推了她一把。這邊的響動卻吸引了走廊上那個男人的注意,他側頭一望,推開黑裙女子走了過來。“碧荷?!?/br>林致遠笑吟吟的走了過來,看了Sam一眼,伸手攬著碧荷的腰,“來,我介紹墨洛溫太太給你認識?!?/br>她的耳邊,傳來Sam失望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