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對薇拉有某種吸引力，她天然信任他。

男人扯住她眼前的黑布，從她的背后與她彼此糾纏。

可薇拉現(xiàn)在沒有那么專注。

她眸眼一動，再次看到了某種未來。看到自己身處一片虛妄中。張著黑色巨翼的男人摟著她飛過血紅色的荒蕪和無邊的黑海，在沒有生命的生命之河中，被無數(shù)低級魔物恐懼膜拜。

薇拉從未如此清晰地確定過，惡魔以后會愛她，越來越愛她，他們終將成為彼此的一部分。他們將日日夜夜糾纏享樂，殺戮變強。

阿斯塔會帶她走到哺育惡魔眾生的血池那里，血池很喜歡她，或者說，薇拉去往地獄后，就沒有幾個惡魔不喜歡她。

惡魔喜歡女巫，就像人類喜歡貓。

血池說：“女巫，問個問題，我可以為你解答?！?/br>
被惡魔擁有的女巫想了想，問出了一個問題：“深淵魔法的盡頭是什么？”

血池沉默了許久才說，這個答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女巫?！?/br>
……

薇拉的意識回籠。阿斯塔和她依舊親密的糾纏著，他說她可以和他走，獲得永遠的快樂，真正的依靠他。

“阿斯塔?！彼硢≈魡?。

“什么？”

“從我身上你學到了什么？”

“……？”阿斯塔垂眸看她，不敢置信她掙扎到清明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這使得他不得不溫柔的強調，“是我，教了你深淵魔法。我才是老師，薇拉。”

“深淵魔法……呼……的……最終大門其實，其實是一扇鏡子。”她費勁地說出這句話。

阿斯塔感到不滿，沖撞她花心里最敏感的一點，希望拉回她的注意力，然而薇拉視若無睹，甚至變本加厲：“深淵魔法，最重要的是自我和堅韌生命本身……”

薇拉說：“可我親愛的。你，你們，只接受我的愛，不接受我的自我。”除了騎士長，她想。

薇拉心下一動，胸口微酸，不知為何，她突然愧疚了起來。

“我不該放棄投降的，我得活著?！鞭崩钗艘豢跉猓o了阿斯塔一個堅定的眼神。

阿斯塔有一點困惑，但還沒等他明白過來，他就感覺到自己所剩無幾的力量被女巫抽走了。不僅如此，女巫還不知何時掙脫了他的禁錮，向前一步，兩人就此分開。然而這并不是結束，薇拉緊接著扯掉了眼睛上的黑布，轉了過來，搭上了男人的肩。

她手臂稍一用力，阿斯塔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可恥地被推倒了。他跌撞在地，邪性的笑僵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地，瞪圓了的眼睛。

薇拉跨坐在他的腰間，飽滿豐盈的胸脯擠在他的臉上，又劃到他健碩的胸膛。溫暖濕潤的甬道重新包裹住帶著鱗甲的rou根，它強壯如往常，卻也在此時任由女人擺布。

受女人擺布的男人是可恥的，對于哪個世界的雄性來說，這大抵都是一條處事真理。

所以在如此香艷，甚至略帶悲情的時刻。阿斯塔卻想起了和薇拉見面的種種，說起來，他好像從來都是被“脅迫”的那一方。

從被醉酒的女人強制拉住，到拜托了老師和我做吧，如今好不容易處于強勢方，然而剛剛還生殺予奪，說帶走就帶走的女人突然翻了身。

薇拉察覺到了阿斯塔的走神，她白皙的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又一路下滑到腹部。酥麻冰冷的觸感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纖細起伏的細軟腰身像是索命的蛇，讓他可恥的想要呻吟出聲。

更可恥的是，阿斯塔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動不了。

他試圖用惡魔對女巫的天然壓制翻身，但他此時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薇拉身上有某種龐然大物的匆匆一撇，這使得他無力抵抗。

現(xiàn)在的阿斯塔還不知道這個龐然大物名為血池，在某個未來中，他會帶自己的妻子去往那里，她會問血池一個和她看似無關的問題。

這個無關的問題將會回溯到過往，變成從一個從遙遠未來而至的答案。

畢竟那時候，惡魔的同行人已經(jīng)不再需要自行理解深淵魔法，溺愛她的丈夫會為她處理好一切。

現(xiàn)在的薇拉開始自己起伏，她的腰肢蕩出動人的波紋。

阿斯塔內心復雜，卻還是享受到了，他捏著她的大腿，他無法繼續(xù)待在大地，原先打定注意一定要把她帶回深淵，此時卻不確定了。

薇拉源源不斷的抽走他的力量，她顯得比平時努力很多。為了更多的力量，耗損力氣的女上位她也堅持許久，和平時躺平享受還讓他捏腿揉肩的樣子判若兩人。

阿斯塔面色發(fā)白的試圖起來重新掌控局面，薇拉卻一邊抽他的魔力一邊把他按回去，還要勸他，雖然聲線嫵媚甜膩，卻依然不中聽：“老師……您的自我……哼……不是傷害這些人……”

也許吧，他想。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以這座城市獻祭，也許無法平安回到深淵。

她其實不能控制他太久，那種神秘的力量幫她的壓制太薄弱。

薇拉也知道。

所以當阿斯塔抬手起來，索性不反抗，配合著薇拉折騰起來，他抬手用手背捂住眼睛，勾出一個諷刺的笑來：“薇拉啊，如果我就是要傷害這座城市，你又能做什么呢？你自顧不暇啊?！?/br>
她猶豫了一下，垂眸看他，眼神濕潤：“我想您的良心會不安。”

阿斯塔拿開手和她對視，覺得荒唐地頭暈目眩：“你在做什么呢薇拉？和惡魔談良心？”

薇拉沒被說退，反而更進一步。她向前趴在了男人身上，拿手捧著他的臉：“我捫心自問，相信阿斯塔告訴我的那部分?！?/br>
“我以為你會怨恨我沒告訴你的那部分。”阿斯塔說。

“沒人能完全坦誠。”薇拉伸手碰向他脖頸的傷，咬住下唇有些哽咽著說，“起碼這次真誠地告訴我，您的決定吧。”

“你不擔心我會騙你？”

“說實話，有點擔心。”薇拉抿唇，她感覺到壓制變弱了，只好按著阿斯塔的胸口，趁他不注意，絞緊xue道。突如其來的襲擊讓阿斯塔停頓了一下呼吸，他抽動了一下唇角，一時難以回答問題，強烈的快感讓他射了出來。在此過程中，他控制表情就已經(jīng)很費力了。

“告訴我吧，老師？你打算怎么做呢？”

“……為什么不和我走呢？薇拉？他們大多數(shù)人不值得你的保護，他們不會贊頌你，不會尊重你。”

薇拉已經(jīng)有些脫力，她趴在男人身上恢復力氣，男人深棕色的胸脯墊著她的下巴：“我要做的事情是我的決定，和他們無關。而且，我要保護那家很好吃的可麗餅，還有我meimei的男朋友，以及我的法師同僚，他們這個月的溫泉還沒泡。”

太蠢了……阿斯塔望著天花板，感覺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恢復。

不過是一個愚蠢的女巫，因為孽緣和執(zhí)念影響著他，把她帶走，與她相愛，就可以就此了結。她會屬于他，會全身心的愛他依靠他，阿斯塔了解人，更了解大地守則中的女人，與愛她的伴侶，身為英杰的伴侶度過人生，這就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這是所有女人的結局了。

這甚至是薇拉曾經(jīng)追求的結局。做王的被愛著的王后。

魔王也是王嘛。她總會忘記愛人犯下的罪行，愛情能美化回憶，曲折的故事才更珍貴，墊腳石的死活算什么？

“薇拉，想要我認真回答你，你也坦誠點告訴我吧?！卑⑺顾缤Ｒ话愫挽愕拈_口，即使他已經(jīng)雙眼猩紅，凝視著薇拉跳動的脖頸動脈，仿佛一恢復力量就要將她撕碎。

他其實沒那么需要她的答案，他隱約察覺到，如果真的問出答案，他大概就永遠會錯過擁有小女巫的機會了。

但是，但是，他從來沒欣賞過櫥窗里的娃娃，他只記住過那些堅韌的靈魂。

“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鞭崩钦嫘膶嵰獾卣f出那個答案，然而阿斯塔看著她，一直看著她，懷著極大的克制看著她。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阿斯塔的目光讓她想起阿若。

……

“我想嫁給庫修斯。”她是在和阿若走過下城區(qū)的妓院時開口說的。

“……哦。”阿若側過頭說，“感覺會在這時候想起的男人不是什么好男人?！?/br>
“但就是想到了啊?！鞭崩粷M。

“……真的嗎？”阿若突然目光凝重地看她：“你真的想到的是嫁給庫修斯？”

“不然呢……不然呢？！這么問豈不是在懷疑我對他的愛意！”薇拉憤怒地抗議。

“嘖。隨便啦。”阿若扭過了頭。

……

薇拉沉吟許久后才開口。她被阿斯塔盯得沒辦法，最終才有些不甘心地開口：“我就是認真的?！?/br>
阿斯塔挑眉繼續(xù)說服：“說到底，我只是喜歡大地而已……為了光送命這種程度倒還不至于……我掙扎過了，也奉獻過了。”他漸漸眉眼暈染上憤怒，“可他們本身自食其果，是人類要毀滅這座城市！不是我也不是你，薇拉，和我走吧。你唯一不需要恨的人就是我。”

薇拉看他，最終終于下定決心，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手指放在了男人的脖頸血口處開口：“你懂什么……”

他懂什么？庫修斯不懂，薇拉自己也不太懂。

然而在暴雨瓢潑，末世將傾的情景下，她一遍遍問自己值得嗎？值得嗎？

她的內心是什么，在她內心深處的鏡子是什么？

她就是認真的，她認真的想著賣可麗餅的地精大嬸，是她勸大嬸鼓起勇氣去開店的。人人都討厭地精，但每個學校里的學生都吃過那家可麗餅，大家厭惡但也默契地照顧著那家人，他們的十一個孩子得以在默許下入學，孩子們最初不會有厭惡，只會有好奇。

漸漸他們會學著與異種族同居。

灰兔爵是純粹無魔法天賦的貴族，她與他合作的魔法道具商線讓他做得風生水起，如今得到庫修斯的重用也算打破了魔法壟斷統(tǒng)治。

灰兔爵貪財有懦弱膽小，但這樣的人敢瞞著塔阿修王為她開一條商路暗線，接女巫來也準備送她去往她的商會大本營。不可不說知恩圖報。

她的法師同僚們雖然嘴碎又八卦，但也會請她參與他們無聊的活動。那群天真又傲慢的法師在學院改制度，不需要那么鉆營后，是最不在乎血統(tǒng)出身的了，只要學識夠高，他們可以拜史萊姆為師。

不枉費她和庫修斯吐槽了皇家學院那么多日夜。

薇拉在學院時，有過一面之緣的諾拉勤于打工，空有神力但決定靠搬磚發(fā)家致富時，薇拉天天sao擾糾纏她讓她陪自己去考核騎士。

“騎士不要女人，而且好好的魔法師做什么騎士？”諾拉一邊吐槽，一邊被迫前去考核。很顯然，薇拉落選了。但諾拉除了性別全部達標。

“就算得了證書也不會被雇傭啦?！敝Z拉不耐煩得很，“我不如去碼頭搬磚實在?！?/br>
薇拉眼珠子一轉說：“我男朋友雇傭你好了?！?/br>
庫修斯說：“雇傭女騎士確實比較冒險?！?/br>
薇拉眼珠子又一轉，在他耳邊說：“試試嘛試試，而且我新學了個姿勢……”

庫修斯干咳一聲：“那就試試吧，諾拉卿，干得不好我可是要辭退你的。”

而諾拉稀里糊涂，卻顯然干得很好，她開了個好頭。庫修斯為此徹底相信了女人的力量，也因此收回了對薇薇安所有的教育。

……

“你懂什么？”薇拉看著阿斯塔，眼中突然泵出憤怒'，“說什么我不需要怨恨你？”

“這座城市也是我的城市！”薇拉怒斥了一聲，“你卻突然出現(xiàn)就要把它毀掉？庫修斯也好，神殿也罷，你們都是該死的蠢貨。今天為了一己之私殺掉一個女巫，送我去死，明天為了一念之欲毀滅一城，挑起內戰(zhàn)，后天呢？為了某些目的就要將整片大地拖入戰(zhàn)火？”

“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騎士，也不需要英雄！”薇拉錘了一拳阿斯塔的胸口，與其是在指責，不如說她更像在和自己對話。

深淵魔法的大門一點點為她敞開。女巫在門后窺見了自己。

哪怕在絕境中也要掙扎著自由活下去，死皮賴臉絕不罷休，高級魔物搶奪殺戮低等魔物，然而低等魔物輸了也并不是不愿意，甚至在漆黑中會產(chǎn)生奉賢與犧牲的情緒。

順從惡是真的，順從善也是真的。

不向道德的枷鎖低頭，就要向惡意的枷鎖低頭嗎？

“我不在乎誰統(tǒng)治著這片大地，國家也好，種族也罷，我要所有人聽我說話，我要所有生命有自己當自己生命英雄的權利?！鞭崩崎_了那扇門。

深淵魔法的奧義她了然如心，接著其他的門也松動了。

“命運早有定數(shù)?！卑⑺顾粗?。

“命運是個該死的破玩意兒！”薇拉揮舞拳頭，“我還就不信了，怎么一扯上這東西，所有人都變得那么蠢！”

阿斯塔全身開始酸痛，比之更疼的是心臟。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臟為何會那么疼痛，像是什么東西被活活撕扯開，像是揭開了一片痂，像是插入一把刀，又像是失去了什么。

可他開始笑，笑得大聲又狂放，仿佛沒有比這更有意思的事了。他看著薇拉，知道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她了，這感覺在他對她避之不及時都沒有這么強烈。

那該死的執(zhí)著和孽緣增強了。

阿斯塔把女巫拽過來，猝不及防地咬上了她的脖子，咬的用力而實在，咬出牙印和血痕。

薇拉卡殼了，她尖叫了一聲。

“給我血的女巫，我也給你血?！卑⑺顾ь^，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山羊角卡著她的頭發(fā)，笑著說“我們扯平了。”

他摟著女巫。

他坐起來又站起來。

惡魔從她身體里拔出來，再把她放下。

“不用說抱歉，更不要因為今天的選擇覺得我是個善良的惡魔。”好一會兒，阿斯塔似乎恢復到以往模樣，款款而談，溫和開口，“薇拉，人生太長，選擇太多，人太易變。我的確喜歡大地，可我不能保證我就會憎恨深淵。”

“我祝愿這座城市存活，但我詛咒人類，也詛咒你。”詛咒你與我相遇。

惡魔繼續(xù)開口，“如果我能活下去，我相信我們會再見?！彼冻隽藴厝嵊謵阂獾男Γ爱吘瑰^已經(jīng)清晰可見了，你我之間的聯(lián)系永遠存在。無論你在大地上的哪里，完整的深淵之門遲早會在你身邊打開?！?/br>
“再見?！彼闹苷f，然后他身邊空氣撕開一道裂口，他一腳踏入其中。薇拉感覺到邪惡空氣，也感覺到恐怖氣味，男人的面龐狀似瀟灑，然而薇拉看得到，只不過踏入的瞬間，他身上就被撕開了rou眼可見的巨大血口，血腥味撲面而來。

薇拉披著床單坐地，有些愣怔，男人一邊放狠話一邊為她披床單。她后來回憶起惡魔的眼神，總感覺有一絲經(jīng)年的遺憾與悲傷。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薇拉聽到身邊傳來男聲。

“薇拉？”

她轉頭發(fā)現(xiàn)蘭克正站在門口面色復雜的看著她。薇拉居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但此時，他拿著劍，劍上粘著血跡，血跡新鮮。他腳邊躺著兩個死去的尸體，穿著神殿的神父袍子。

“他們……？”

“神殿來的，還帶著陛下的手信。他們說你與惡魔有勾結?！碧m克把染血的劍回鞘，與此同時卻深深注視著薇拉，“所以我把他們殺了?！?/br>
作者的話：不好意思我鴿了這么久，純粹是我之前決定去留學的大學因為疫情拒了我的offer，結果因為協(xié)商問題，我這邊的學業(yè)沒有替換保留，那邊的錢一直不給我退錢。造成我可能直接要休學一年，為了不休學我四處辦事'求人填資料弄表。

真的崩潰。現(xiàn)在留學上不成了，還要在學校里多補兩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