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秘密
阮童有一個秘密,她在九歲那年的仲夏,喜歡上了一個人。 他是墜落的飛鳥,也是她的周木。 他很高,如他的名字那樣,像一棵大樹。她在泥濘中拾起他,開始了一段隱秘的關(guān)系。他像是城市里的幽靈,他頭發(fā)長長亂亂的遮住了臉,身上總是臟兮兮的。他總是怕自己會嫌棄他,所以每次和她走在一起,他都會放慢腳步同她隔很遠很遠。他的聲音很好聽,對她很溫柔,他帶她去了很多jiejie不讓她一個人去的地方,和他在一起,她看到了很多不曾見過的美麗景色,經(jīng)歷了很多有趣的冒險,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周木消失的前一天,她打著jiejie給她新買的小花傘,去那個熟悉的小亭子找他。雨下得很大,她一路走來皮鞋里蓄滿了水,可她一點也不會不開心,只要想著快要見到他了,想著他會夸贊自己的新雨傘很漂亮,夸贊她的小皮鞋很可愛,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心里滿滿的只有歡喜。 雨很大,坐在亭子里的周木全身都濕透了,長發(fā)一縷一縷的粘在臉上,她抬手想幫他擦干,卻被他用手隔開,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一直都沒讓她看清過他的臉,她也一直都不去探究原因,她喜歡他,和他長什么樣沒有關(guān)系,就只是單純的,喜歡他。 可那天,她突然有種強烈的預(yù)感,自己好像馬上就要和他分開了,所以她問他:我可以看你一眼你的臉嗎? 他對她溫柔地笑,和從前一樣,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周木從小亭子離開的時候,第一次貼她很近,他在她耳邊小聲說:其實,我是你的守護靈,所以我是不能被你看清樣貌的,看見我的臉的話,你以后的夢想就沒辦法實現(xiàn)了。記得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快樂的活著。阮童,明天見。 說完他走進了雨中,他依舊穿著初見時破舊的襯衣,阮童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時間仿佛回到了初遇的那天。大雨中,她走進昏暗的小巷,抱住了泥濘中重傷的飛鳥,地上是散落的羽毛,懷里是她的珍寶。 阮童扔了傘,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強迫他和自己拉鉤,她說:你說你是我的守護靈對吧,那你就要信守承諾,永遠永遠地守護我,一直到你死的那天。 他順從地任她作為,和她勾了手指。 可他終究違背了諾言。周木再也沒有在那個小亭子出現(xiàn)過。 阮童從和他分開的那天起,直到現(xiàn)在,依舊每天放學(xué)都會去那個小亭子坐上一會兒。 可終究什么也沒有。 什么也等不到。 她有時會想,周木可能只是她幻想出來的人,他沒存在過。又或許真的如他所說那樣,他是她的守護靈。他的出現(xiàn),是為了帶著幼時孤獨的她去見證許多美好。 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想要他存在,她喜歡他。 慢慢的她長大了,她發(fā)現(xiàn),她似乎,很愛他。 遇到他之前,她的人生關(guān)于幸福和快樂的記憶是極少的,舅舅和jiejie是唯二給過她陪伴的人,可他們畢竟也只是學(xué)生,他們要讀書,要為自己的未來奮斗。甚至,他們和她之間還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年齡鴻溝。而那時的她是個很自閉的小孩,在學(xué)校里也沒有朋友,大家都不太喜歡她。周木是她第一個朋友,他讓她知道了什么是快樂。他像是一道光,照進她灰暗的生活里。該怎么忘掉?忘不掉。 這么多年,她只有一天沒去那個亭子。 那是高中開學(xué)那天,老師組織大家自我介紹,她低頭在紙上畫畫,鉛筆勾勒出的根根發(fā)絲擋住畫上人的臉,她在畫中那人背后,加上了一對翅膀。正準備描繪羽毛的時候,講臺上那人的聲音讓她停住了筆。 大家好,我叫穆彧舟,穆是靜穆的穆,彧是彧彧其文 馥馥其芳的彧,舟是表船那個舟。希望今后我可以盡自己所能幫助到大家,謝謝。 和記憶里那個人相似的聲音。 她驚愕地抬頭去看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白凈漂亮的少年,仿佛沒經(jīng)歷過什么苦難,陽光帥氣,皮膚白皙細嫩,雖然他也很高,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在心里篤定,他不是周木,不是自己的飛鳥。 周木大概不會有那樣明媚自信的笑容,白皙細嫩的肌膚。 因為,周木是苦難的兒子。 她低下頭,重新看向紙上的人,指腹輕輕劃過他的翅膀。 后來,穆彧舟對同學(xué)的諂媚討好,對自己的疏離與畏懼,都讓她更加堅信他不是周木。周木雖然很苦很窮很落魄,可周木是不可摧折的,他堅韌如松柏,怎么可能對別人低三下四?而且周木永遠不會對她壞,不會疏離她。 她開始厭惡,甚至憎恨這個和周木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人。 可教室那夜之后,什么都變了。 她看到了他的下體。 世界上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她像當年救了周木一樣,救了穆彧舟。而穆彧舟和周木都是雙性人。 從她救了穆彧舟,一直到她坐在醫(yī)院的走廊之前,她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救穆彧舟那時,她沉浸在脫險后的惶恐與后怕中,滿心只想著去安撫他,無暇去思考這其中的巧合??僧斔卺t(yī)院走廊,認真回想一切時,腦子卻越來越亂。她在心里一直篤定穆彧舟不是周木的。 可為什么?會那么巧合。 她無從解釋,無從確定,所以她開始想,穆彧舟是不是周木送給自己的禮物?周木不是說他是她的守護神嗎? 看到穆彧舟從診室走出來的時候,他虛弱的樣子讓她有了異樣的感覺,她再次想起了周木。泥濘中虛弱的周木。她突然很想保護眼前這個人。照顧他的時候,她笨拙地試探他是不是周木,可她失望了,周木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強忍著咬牙自己堅持的,可穆彧舟不是,他貌似很需要自己,雖然他很怕給自己添麻煩。 和他第一次zuoai的時候她腦子是不清楚的,可她醒來之后再次看到他身體時的沖動和沉迷,她沒辦法騙自己,穆彧舟和周木同樣畸形的下體,相似的聲音,偶爾的面無表情,帶著和平日完全不同、卻和周木相同的那股清冷感,都讓她控制不住的想貼近他。尤其是赤身裸體的時候,那是他最像周木的時候。 她知道,她很卑鄙,可她真的很想他,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