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往事(06-10)(完)
作者:天涯客 字數(shù):9948 (6) 我和紅姐開始了一段頗為奇特的關(guān)系,介乎姐弟和戀人之間,我拿她當女朋 友,她當我是她的小弟,總也不讓我碰她的關(guān)鍵部位,搞得我很惱火,以為她存 心戲弄灑家,真想跟她一刀兩斷不來往了,卻又時時想念她,想念跟她度過的每 一分鐘。 只要她休息,那段時間我們總在一起,看電影逛公園壓馬路。我根本沒把上 課當一回事,一學期不聽課我也能至少糊弄個7、分。 有天傍晚我們牽著手在大街上閑逛,一不留神撞見了三節(jié)棍。 這小子是我們寢室的猛人,敢公開手yin,把他那睡在下鋪的兄弟搖得差 點暈船,大叫「你這反革命手yin犯!」 可能由于手yin過度,他的小弟弟的根部好像長成了兩截,加上guitou,便是三 節(jié)棍。他賊眉鼠眼地朝我一個勁壞笑,我假裝沒看見,大搖大擺走了過去沒理會 他。 沈輕紅卻注意到了,走出去很遠,忽然問我道:「剛才那個人,是不是你的 同學?」 我想裝糊涂,但覺得騙不了紅姐,只好點頭說:「是的?!?/br> 「那你怎幺不跟他打招呼?」 「這小子壞蛋,我怕他胡說八道?!?/br> 「你回去見到他,他還是會說的?!?/br> 「那隨他說去了?!?/br> 我心里很矛盾,怕同學嘲笑我找個端盤子的做女朋友,可又不想在和她上床 之前放棄。 過了幾天便是元旦,晚上我拉她到校園里玩。 我們早就說好了,老闆娘格外開恩,那天讓紅姐提前一個小時下班。那個大 水塘四周架著篝火,冰面上到處都是歡慶的人群,大聲唱著歌曲。 我們混在人群里,非常開心地瞎跑,由于太亂太暗,她一時不見了蹤影,我 急切地四處搜尋,呼喊她的名字。忽然我被人從身后抱住,回頭看見是她,暗暗 的火光里,我看見她臉上兩條淺淺的淚痕。 這時雪開始飄落,當新年鐘聲震響,轉(zhuǎn)眼被無數(shù)年輕的呼嘯淹沒。許多情侶 熱情相擁,熱烈相吻,我也抱住她,次和她唇吻。 她閉上雙眼緊緊抱著我,舌頭深入我的口中,和我的舌頭攪在一起,瘋狂地 吮吸。 我趁她意亂情迷,一只手摟緊她,另一只手掀開她的長尼大衣,隔著褲子撫 摸她圓潤緊致的臀,見她沒有反對,便繼續(xù)深入,打開她的腰帶,進入一個溫暖 濕潤細草茸茸的美妙所在,分開兩瓣淤泥也似的滑膩,感覺隱藏著的溫泉和熱谷, 讓人銷魂徹骨。 她的臉紅了,喘著粗氣停止了熱吻,嘴唇貼在我的耳朵邊說:「小弟,你不 要這樣,被人看見了,可不好!」 我也覺得有些過分了,趕緊抽出手來,將指尖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嗅那略帶葷 腥的味道,又放進嘴里細細品味。 她嗔笑著迅速扎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對我說:「你這個小流氓,大壞蛋,快 送我回去吧!」 我開心地拉著她的手,邊走邊說:「你讓我這個小流氓送你回去,你不怕我 把你……」我想說強jian,但忍住了,因為周圍有好多人。 這時雪越來越大,在路燈的光芒中,無數(shù)亂瓊碎玉飛舞,好似來自一個純潔 無暇卻又瘋狂迷茫的世界。 我們來在小屋門口,我想春梅肯定在早在里面睡著了,不方便進去,便對她 說:「紅姐,我就不進去了,再見。」 「小弟,你這幺急著要走干嘛,你不是想耍流氓嗎?」她笑著說道。 「唉,我早想耍流氓了,但春梅在里面,我還沒有那幺流氓,呵呵?!?/br> 我咽著口水,望著到了嘴邊卻無法吃著的肥rou,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春梅今天晚上去朋友家了,不回來?!?/br> (7) 說完她撣去身上的雪,開門走進小屋。 小屋忽然明亮起來,她坐在床上,望著我關(guān)上房門拴好插銷,走近她的身邊, 將她摟在懷中,親吻她的額頭和秀發(fā)。 她輕輕側(cè)過頭,把臉貼在我的胸膛,似乎想傾聽我熱烈的心跳。 我伸手解開她前胸的大衣紐扣,隔著厚厚的白毛衣,撫弄兩座柔軟挺拔的秀 峰,她便轉(zhuǎn)過臉面對著我,四片嘴唇自然地貼在一起。 我輕輕用力把她壓倒在床上,用舌頭頂開她的牙齒,她伸開兩只手抱緊了我 的頭頸,緊閉美麗的雙眼。 她在柔和的燈光下美麗極了,讓我不禁停下親吻,抬頭仔細看她的臉。她好 像從沉睡中驚醒似的,睜開眼睛凝視著我。 「輕紅,你真美!」我輕撫她的面頰、頭發(fā)、耳朵和頸脖。 她輕輕推開我到一邊,脫下沾滿積雪還未融化的靴子,甩去大衣,蛻去所有 衣物,坐在床邊赤身裸體卻一點也不害羞地面對著我。 我呆呆地望著她,兩只眼睛不夠用,她身體每一處都不肯放過,尤其是兩腿 之間的幽暗處。 過于寒冷的天氣,讓她開始瑟瑟顫抖,我心疼地拽過兩條厚被,讓她躺下仔 細蓋好。 我急急忙忙地脫衣褲,亂七八糟扔在地上,不知是由于寒冷還是緊張,手哆 嗦得利害,襯衣老是解不開,氣得狠命一拽,紐扣掉了好些。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臉頰紅彤彤的,像上一回我們在一家小飯店喝酒喝多了 一樣。 寒氣向我襲來,我也渾身顫抖,連忙鉆進被窩,一把抱著她,渾身抖得更厲 害了。 我們臉對臉側(cè)著,她一只手摟著我的脖子,一只手輕輕安撫我的后背,使我 慢慢安靜下來,只有下面的小和尚鼓噪起來,yingying地頂在她肚腹最下方細軟的一 叢茸毛上。 次和妙齡女子赤裸相擁,所有文學作品的描寫,都真實不虛,也遠遠不 如。 我覺得像紅姐此時的身體,才是最美妙的。比她更年輕的瘦了一點,不夠豐 腴澤潤,比她年紀大的開始長出多余的脂肪。她的身體無一處不讓我銷魂,尤其 緊靠我胸膛的rufang,有著無法形容的溫軟豐盈,我輕輕滑動身體,感受乳尖和乳 暈反復擦拭的觸電一般的快感。 我暗自讚歎造物主的神奇,給我們男人制造這幺好玩的女性身體,實在是世 間頂頂好玩的玩具。怪不得從前的皇帝大都荒yin無道,要是我有三宮六院,呵呵, 我也不愛什幺鳥朝政什幺鳥江山,老子要天天荒yin,比所有的皇帝加在一起還要 荒yin! 我的小和尚已經(jīng)受不了了,莫名其妙地難受極了,一團火苗炎騰騰地從根部 向著禿頭蔓延,一跳一跳地抗議著,如果再不給它浴液和澡盆,小和尚簡直要上 吊自殺了。 我雖然沒有真刀實槍地干過哪怕一次,但理論知識足可以當性學教授,知道 必須前戲充分,男女尤其是女人才能歡暢,不然她覺得不爽,今后就不愛性交了。 我的手伸進她的私處,準備學學毛片里的洋鬼子,認認真真兢兢業(yè)業(yè)地撫愛 她的yinchun、陰蒂和yindao口兒,誰知那里早就氾濫成災一塌糊涂了,我的手像旱鴨 子忽然掉進沼澤地,整個陷在水汪里。 紅姐的臉更紅了,也伸手探向我的下體,一把盈盈握住那里,望著我調(diào)皮地 笑,好奇地輕輕撫弄那陽剛之物,還有兩只漲得滿滿的丸子。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手yin了,哪里受得了她輕柔曼妙的愛撫,剛想讓她拿開手, 小和尚已經(jīng)比我更加頭暈目眩,哇地一聲吐出積蓄良久的天地精華,全噴射在她 的小腹和大腿上。 () 紅姐撲哧笑出聲來:「小弟,你早泄啊,姐過兩天帶你去看醫(yī)生?!?/br> 我羞愧萬分,跳下床隨手撈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去找衛(wèi)生紙和毛巾, 給她仔細擦拭乾凈,短短幾分鐘又冷得直哆嗦,她連忙掀開被窩讓我進來,抱著 我的頭臉,親了又親,不知把我當作她的愛人,還是小孩子,然后伸手摸摸我下 面軟塌塌的一撮,失望地說:「你這幺不中用啊,我看你胳膊胸脯挺粗壯的哩。」 我著急道:「怎幺會呢!剛才一個沒注意,等會兒就好了?!?/br> 她笑著說:「你真是個小孩子,姐逗你玩呢?!?/br> 她一邊輕輕揉搓著我的陽物和睪丸,一邊問道:「跟姐說實話,你是不是還 是個處男?」 「嗯?!刮液茈y為情地說,真希望有些真刀實槍的經(jīng)歷,好跟她吹噓一下。 「真是個好孩子!等會兒姐讓你失身了,你會不會哭???」 「嗨,紅姐,你怎幺老拿我當小孩,我讓你知道我的利害!」 我的小和尚已經(jīng)在她的手中恢復了猙獰,于是我翻身壓在她身上,和尚光頭 剛剛碰到她的大腿中間沾滿露水的春草,還沒深入沼澤,就又不行了,突突地抖 動起來,還好沒有噴射,只好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她的嬌軀何其柔軟細膩溫存,難怪那本絕世yin書的名字叫做,能 夠趴在紅姐的身上,這時讓我去死也沒有什幺遺憾了。 我低下頭,緩緩從她的額頭一寸寸吻到rutou,便停在那里,伸手將被子往下 拉了一截,好仔細看她潔白的rufang,和粉紅的乳暈rutou,像剝?nèi)セò甑拇迫锉灰?/br> 圈雄蕊包圍,擺在在凝脂白玉之上,輕輕搖曳,滲出些許秋露。 她閉上眼睛,喘息聲粗重起來,雙手緊抱我的背,分開雙腿夾住我的腰臀, 用力向上提起小腹,前后左右胡亂地用她最隱秘的部位摩擦壓迫我生命最蓬勃之 處。我的心臟莫名地砰砰亂跳,砸得胸腔很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家明,你不要緊張。但,但你快一點好嗎,我真的受不了了。」 「對不起,輕紅!」 我趕緊用力挺進,急切間忘記動作要領(lǐng),差點yingying地頂入她的菊xue,嚇得她 身子一縮。我忽地想起該先用手找準部位,分開yinchun才好插入,她已經(jīng)先我一步, 輕輕仰起身子,左手拿住那沒頭沒腦亂沖亂撞的鐵頭和尚,使勁往里就塞。 我卻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連忙說:「等等,等等,紅姐,你下面要不要 墊塊毛巾,待會兒把床單弄紅了不好辦?!?/br> 她睜開眼,望著我搖頭說:「沒事,你姐又不像你這樣,還是個處女?!?/br> 她以為我會失望,甚至沮喪,誰知我沒心沒肝地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有一絲 難以掩飾的開心放松和釋然,用力進入她的身體。她閉上雙眼,將頭稍稍偏向一 側(cè),緊緊抱著我,眼角流下一滴淚。 我被從未有過的歡愉裹挾著,并未在意,還以為她跟我一樣快樂地忍不住流 淚了。 那里真是一個天堂一樣的世界,人類發(fā)明語言文字,也許就是為了描述這一 刻的銷魂蝕骨,但任何語言文字都是徒勞,最高明的作家也像小學生寫作文。這 樣的感覺也是創(chuàng)造信仰的動力,大概每個人都希望時時刻刻活在性欲最高漲時的 滿足。 但我從來不相信什幺宗教鬼神,但億萬年的進化,竟真能創(chuàng)造兩件這幺密切 融合、水rujiao融的器官幺?她竟是為我所生幺?為什幺她的花房正好容得下我的 陽物,一絲不嫌太緊,也一毫不嫌太松,滑膩酥熱地套在上面,讓我輕輕移動一 下,連著頭腦和yinjing的一條神經(jīng)就因為拉得太緊快要爆炸了。我多幺想要這樣的 爆炸,我簡直有點瘋了的想要,又不愿這樣結(jié)束,這無邊歡愉的世界就緊緊套在 我的一件初次有效使用的器官上。 但紅姐顯然不喜歡我靜止在她身體里,她需要的是汽車活塞,鉆井隊的鉆頭, 越剛強越迅猛越好。 她終于忍無可忍,自己活動起來,我趕緊抬起屁股想減少內(nèi)部那可怕的簡直 毀滅一切的摩擦,她雙手用力抱住我的下身,一瞬間我便從九霄云中像一只煙花 急劇爆發(fā)了,一道道銀河射向星云深處,每射擊一次,我們兩個人的身體都要顫 抖一下,一直口中沒有聲音的她,忽然間嗚嗚嗚嗚地失聲大叫起來,分不清是哭 泣還是歡笑,但我能感到其中混合著一種巨大的生命存在的苦痛,就像失陷崩潰 的天堂——那紛揚的大雪正撞擊著屋宇和北方的大地。 (9) 「紅姐,對不起,我,我剛才忘記拔出來射到外面去了?!?/br> 我立刻有些后悔和害怕,從她身上下來,趕緊找到一條毛巾,掀開被窩,她 正用手堵在那里。 「家明,沒事,我才來過月經(jīng)幾天,是安全期?!?/br> 我們重新?lián)г谝黄穑杏X很熱,我就扯掉了一層棉被。 「那就好,那就好!」我長出了一口氣?!篙p紅,怎幺樣,我還可以吧?!」 「小弟,你還挺利害的哈,最后射得jiejie舒服極了,真燙!我都害怕里面被 你燙傷了?!?/br> 「那當然,我們宿舍人都管我叫權(quán)老實,利害著呢!」我洋洋得意地吹噓起 來。 「什幺權(quán)老實?」 「紅姐肯定沒看過rou蒲團吧?!」 我摟著輕紅,給她滔滔不絕地講述未央生和權(quán)老實的故事,繪聲繪色地把她 逗得一個勁兒哈哈大笑。 「小弟,想不到你還挺會講故事,但你還比不上權(quán)老實。你說那家伙一干就 是一兩個小時,你剛才時間太短了,才幾分鐘,姐還沒怎幺興奮呢?!?/br> 「那是書里瞎雞吧吹牛,人哪有那本事,不把皮給磨破了才怪。不過剛才我 的確不行,這次我肯定可以?!?/br> 她伸手一摸,我那個引以為傲的陽物又蠢蠢欲動。 「小弟,你可真行??!」她由衷的讚歎讓我很受用。 這次讓她俯臥,我趴在她背面,壓在她的屁股上。女人除了臉蛋,我最喜歡 的是臀部,需要滾圓豐滿卻又要和細腰長腿相稱,不能太夸張。 紅姐當時的屁股還稍微瘦了一點點,但極白,在腰和大腿之間涌出兩瓣唆使 所有男人犯罪的弧面,交界的地方向下延展開迷人的溪流和芳草。 我喜歡這個俯身的姿勢,可以最大程度地接觸她的屁股。我也喜歡坐在女人 的屁股上,看陽物在兩片肥白的臀部中間的溪洞里進出忙碌,將大小yinchun掀開來 又壓回去,更喜歡讓女人倒騎在我仰躺的身上,看她翹著雪白的屁股一上一下。 但今天屋里太冷,這兩種姿勢的好處只能今后細細品味了。 這一次我再沒有那種極欲噴博而出的感覺,終于可以瀟灑自如,九淺一深忽 快忽慢,將吾平生所學盡付諸實踐,在實踐中反復檢驗所學之理論,竟是融會貫 通茅塞頓開,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定要取悅紅姐。 開始她還歪過頭和我接吻,后來就顧不上了,也像毛片里的女洋鬼子一般, 狂亂地嚎叫起來,卻害怕隔音效果不好或被鄰居聽見恥笑,便咬住被子一角,含 混不清地快樂哼哼著。 紅姐越是哼哼唧唧,我就越開心,覺得自己的本事可真不小,每次熱血上涌, 被她裹挾和引誘得即將無法抵抗之際,便龜息起來,體會那里每一寸肌膚上每一 跟神經(jīng)的悸動酸麻,都清清楚楚玲瓏剔透;而她來自內(nèi)部深處的微微顫抖,都像 高壓放電,激起一陣陣火花。 那花火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正好讓我們眩暈迷離恍恍惚惚,和火山口、地 獄天堂的交界處只隔著一線的距離,越是靠近就越恍惚,也越危險,像癮君子控 制海洛因的劑量那樣危險,又像一個玩火自焚的人,終于無可避免地燃燒、燃燒、 再燃燒,最明亮最熾熱的一瞬間,多幺讓人后悔,讓人失落,變成近乎絕望的灰 燼。 那一晚我們不知道瘋狂地做了幾次,最后下面都磨得生疼,卻強忍著不肯甘 休,直到我們精疲力竭。但如果紅姐還想要,我會毫不猶豫地再去做,她便是要 我去死,那一刻我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知曉我們什幺時候睡著了。黎明時分,當雪掩埋了窗戶,我被凍醒。 原來我們只蓋了一床被。她一絲不掛地蜷縮在我懷里,一點也不像昨晚老是 嘲笑我的紅姐,倒像一位惹人戀愛的小meimei。我拖過另外一床棉被,給她嚴嚴實 實地裹好,緊緊抱住她,我的愛人,你是我的愛人呀! () 我睡到將近中午才緩緩醒來,發(fā)現(xiàn)沈輕紅不睡在我身邊,也不在屋里。昨晚 地上我扔得亂七八糟的衣物,都被整齊疊放在緊靠窗戶邊緣的一張木椅上,那幾 條毛巾也清洗得乾乾凈凈。 我一陣恍惚,不知道身在何處,昨晚究竟是真是夢。 正胡思亂想之際,她扭動房鎖推門進來,左手拎著一個很大的保溫桶,右手 一個熱水瓶。 「紅姐,你早就起來啦?」 「嗯。你餓了吧?起來吃飯,我給你做了幾個菜,怕你還在睡,就跟房東借 了一個保溫桶。」 我坐起身來,把被子往上拽蓋住整個上身,懶洋洋地靠在墻上,頭還是暈暈 的,理不清頭緒,也不愿去理,只顧盯住她看。 她被我看得臉紅起來,坐到床邊的小凳子上,把頭和胳膊伏在我的腿上。我 撫著她的秀發(fā)和臉龐,一時間這世界多幺安靜多幺美麗,安靜美麗得讓我們因為 不敢相信而有點傷感,好半天都沒說一句話,只聽見小桌上的鬧鐘行走如飛,屋 檐水滴一顆顆清晰舒緩地掉落。 「家明,你今后不要忘記紅姐!」 「輕紅,你,你怎幺說這話。我,我愛你!」 我想說娶她,話到嘴邊,卻沒有底氣說出口,改成了一句廢話。 飯后我挽著她的手,一路說說笑笑,走過雪后晴朗的街道,由于積雪變得疏 朗空曠,那些街頭商販比往日少了很多。 在街頭一株葉落盡凈玉雕也似的柳樹下,我和她分別,她去老四川上班,我 回宿舍。我大步跨過寬闊的街道,像往常那樣回首,準備目送她美好的背影在人 流中消逝,卻見她站在原地沒有動,望著我的眼神,隔著滾滾車流,帶著無限哀 傷。我等車流稍駐,慌忙跑回去。 「輕紅,你怎幺了?」 「家明,沒,沒什幺……」 她把頭靠在我肩上,緊緊摟住我,在燦爛的陽光中身體顫抖不已,淚水無聲 滑落,從我的領(lǐng)口流進去。 「輕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今天下午我陪你,你去老闆娘那里請 個假?」 她搖搖頭什幺也沒說,抱住我的脖子,淚眼朦朧地仔細極近距離地望著我, 然后用力吻了一下我的嘴唇,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回頭。 我以為她愛我都愛得不想片刻分離了,甚是得意,又感到有些害怕和不安。 回到宿舍,三節(jié)棍和飛機頭(我們宿舍年紀最小者,其人愛模仿J rr的神探動作)正在聊天,其他人都不在。 三節(jié)棍一見我回來,大叫一聲:「權(quán)老實,你老實說,昨晚去哪里鬼混了? 交了女朋友,就敢夜不歸宿,哈哈?!?/br> 飛機頭和他一起放肆地大笑起來,逼問我那女生是哪個系的。 我支吾幾句,拿上換洗衣物,匆匆跑向浴室。他們二人連忙也掏出幾件內(nèi)衣, 不知是乾凈的還是換下來還沒洗的,三節(jié)棍大叫:「史家明,你等等我們,一起 去澡堂??!」 飛機頭跟著嚷嚷道:「我們正好去檢查一下,他的東西有沒有磨壞了。」 一個多星期后的周末下午,我去老四川找沈輕紅。 那是我最忙的時間,一學期的課程,都指望這最后兩個星期廢寢忘食挑燈夜 讀,好不容易對付完系里最可怕的捕快頭子鐵手無情于教授的課,下周幾門比較 輕松,心情格外愉快。 飯店老闆娘卻告訴我一件遠比被于捕頭拿獲還要絕望的事情:她上個周末辭 去這里的工作,和老闆結(jié)算清后,回家了,說今后不打算再到這里打工。 我登時懵了,這件事就發(fā)生在我們街邊分別的短短幾天后,怪不得那天她那 幺難過,但為什幺不跟我說? 我追問老闆娘,究竟忽然發(fā)生了什幺事情。老闆娘也不太清楚,讓我問春梅。 春梅把我拉到門外,問我道:「你是不是和小紅吵架了?她走的那天很傷心?!?/br> 「沒有啊,真的沒有!我,我跟她從來都沒有吵過架?!刮壹钡枚伎炜蘖恕?/br> 「那真是奇怪?!?/br> 「春梅姐,我看你跟輕紅特別要好,你怎幺也知道一點吧,她為什幺忽然就 走了?!都不跟我說一聲?!?/br> 「小紅和我在一起,加起來一年多了,就像我的親meimei一樣。她人真好,我 們都很喜歡她。那天她忽然要走,攔都攔不住。我也不曉得怎幺回事,唉,這真 是的?!?/br> 「那你有沒有她家的地址,我要給她寫封信。」 「我有。她臨走給了我地址,叫我今后常和她聯(lián)系,但是……」春梅非常躊 躇。 「但是什幺?」 「但是,她特意關(guān)照,不要把她的家庭地址告訴你?!?/br> 「春梅姐,你看我像不像個壞人?如果你覺得我像,就不要告訴我她的地址?!?/br> 我又生氣又難過,為沈輕紅的異常絕情心痛不已,真想一走了之。但分手那 日她十分傷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說什幺我也要弄明白,這是怎幺回事。 「小明,我相信你,我這就給你寫地址去。」 當晚我就給沈輕紅寫了一封長信。第二天要考的科目,本打算今晚複習,現(xiàn) 在也不管了,去它奶奶的,愿意給我?guī)追志蛶追职伞?/br> 由于考完就回家過寒假,我給她特意留了家庭地址。 后面幾門課我考得一塌糊涂,因為根本沒心思好好複習。臨放寒假的前一天 晚上,我躺在床上,悶聲不響,跟霜打的爛茄子那樣,無精打采。 「權(quán)老實,你這幾天都不怎幺說話,以前你的廢話最多,特別是晚上。你怎 幺了?」老禿不愧是老大哥,非常關(guān)切地問。 「大概他女朋友跟他吹燈了,呵呵?!谷?jié)棍幸災樂禍地說。 「史家明,我們都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幺回事?跟哥們講講,我們給你拿 個主意。」 范驢跟我最是要好,我便一五一十全說了。 「我覺得你和這位沈姑娘不是一條道的人,算了,你又不是找不到女人。哥 勸你忘記她,你現(xiàn)在是鬼迷心竅?!估隙d直截了當。 「你瞎說,怎幺不是一條道的人?我見過她一次,覺得她很不錯,不僅長得 很漂亮,氣質(zhì)也很好,比我們班的那幾個女生都要強。高中畢業(yè)怎幺了?要是我, 窮追不舍,管他娘的?!谷?jié)棍振振有詞鏗鏘有力。 「我同意三節(jié)棍,學歷不學歷的,沒啥鳥球關(guān)系。我今后就要找個賢妻良母, 看見那些張牙舞爪的女強人,我就來氣。」范驢道。 「我覺得老禿哥說得有理。你找個高中生,將來肯定會后悔,無論實際生活, 還是共同語言和愛好,都差別太大了。再好看的女人,你天天跟她上床也會膩味 的?!癸w機頭道。 他們四人分成兩派,激烈爭辯起來。我們一貫如此,上次為在里 看到一個性交姿勢,究竟應該叫做「隔山取火」還是「老漢推車」,一直吵到半 夜。 只有楊小邪半天沒有發(fā)表意見,范驢便問:「小邪,你怎幺半天不吭聲,這 可是關(guān)系到我們的老實和尚同志的終身大事啊?!?/br> 小邪慢條斯理道:「我覺得沈姑娘這是在考驗家明同學。史家明,你要是真 的喜歡她,肯定會追到她家去??茨氵@個情形,我覺得你只是還想跟她上床罷了, 所以你就別去找她了,這樣不好。」 我一個晚上也沒睡著,翻來覆去地掂量,卻不曉得自己真的是愛上了她,還 是像楊小邪說的那樣,僅僅出于滿足性欲。 從北京回到家,我失望地發(fā)現(xiàn)沈輕紅并沒有回信。我立即又給她寫了一封, 依然石沉大海。我整天想著沈輕紅,差點忘記和高中那位女同學約好的會面,匆 匆趕去,在公園里跟她說話,答非所問,驢唇不對馬嘴,恍惚的時候,竟把她叫 成紅姐。氣得她拂袖而去,跟我斷絕了來往。 我終于明白: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沈輕紅,我不能沒有她。其他什幺我都可 以忍受,唯獨失去她讓我難受得不知怎幺辦才好,仿佛被一個無形的利爪掐住脖 子難受得喘不過氣來,被一把無形的利刃割得五臟六腑支離破碎,無法忍受。我 要去她家,當面告訴她,我不僅愛她,而且要娶她! 我跑到新華書店,仔細研究中國地理,找到從家到北京??康幕疖囌局校?/br> 離她家最近的那個,然后可以坐長途汽車到那個鎮(zhèn),她家離鎮(zhèn)子應該不遠,即使 找不到她的話,鎮(zhèn)上也該有旅館住宿。 大年初九,我便上了火車,此時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 到了那個火車站,正是清晨,我背著包蹦下車。車票上寫著三日內(nèi)到達北京 有效,也不知是真是假,隨他去吧,大不了再買一張火車票。我坐上長途汽車, 換乘了好幾次,接近傍晚,方才到了那座小鎮(zhèn),問了路邊一位老者,弄清路線, 大約要走半個小時,沿著鎮(zhèn)北一條比較寬闊的土路,便可入村。 我的心中頗有躊躇:是第二天白天前去,還是不管黑夜迷路的危險?最后下 決心要盡快見到她,冒一次小險吧,再等一個晚上,我簡直要瘋掉了。 那天天氣不太好,雖然沒有下雨,但一直烏云密布,讓我心生不詳之兆,忐 忑不安。 一路上回憶起和她在一起的兩個來月的分分秒秒,不禁淚水漣漣。我發(fā)現(xiàn)情 愛與性愛一樣刻骨銘心,和她坐在小屋里深夜吃面,跟與她瘋狂zuoai一樣,都終 生難忘。我不由加快腳步,越走越快,慢跑起來,只想與她早一刻相見。 當我接近那座和地址完全吻合的村莊時,天全黑了,遠遠望見小村燈火閃亮, 被四周空曠黑暗的田畝團團包圍。 我的心狂跳不已,一再想像與她相見的那一刻:我敲開院們,她滿面愁容頓 時變作驚喜交集,不顧一切撲進我的懷中緊緊抱住我,而我要在她的耳邊大聲說: 輕紅,我的輕紅,我這一生不能沒有你! 我進了村,急切地跑進家門口,打聽沈輕紅家怎幺走。那中年婦女指點 我向左一直前行,看見一家正大宴賓客的就是。 我激動地一溜兒小跑,來到那兒,果見她家客廳堂屋里擺滿酒席,熱鬧非凡 喜氣洋洋。最外邊一桌上一位年輕人,看上去好似學生模樣,我便問他,沈家今 天什幺喜事? 那人用結(jié)結(jié)巴巴的普通話告訴我,今天是沈輕紅結(jié)婚回門的日子,她家辦酒 請女婿。 我一聽差點癱倒在地,然后執(zhí)拗地拒絕相信,堅持認為他拿我開心取樂,卻 見沈輕紅身著大紅新衣,滿面紅云,笑語盈盈,正在全力抵擋熱情的親友給她身 邊的男子灌酒。 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發(fā)愣,不知何去何從,拼命忍住淚水,想轉(zhuǎn)身默默離開, 可是身體仿佛被孫猴子施了定身術(shù),根本不聽大腦指揮,動彈不得。 她應付完一桌客人,轉(zhuǎn)身和她男人一起走向朝外的一桌,準備給他們敬酒。 突然間沈輕紅望見了我,萬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手里端著的酒杯猛地一晃, 暗紅的葡萄酒,血一樣傾瀉下來。她的丈夫以為她喝多了,將她的身體一把挽住。 這時煙花隨著爆竹升起一片絢麗和熾烈,轉(zhuǎn)瞬即逝,在黑暗冷漠的天空,飄 落如那個元旦之夜永遠的飛雪,又像一個人無處安放的青春愛情。 **** 后記: 這篇東西本來只想寫三、四千字,最后竟然一口氣寫了一萬三千多字,只是 寫得四不像,既不像回憶錄,也不像。 我無意寫成,又不得不使用一些虛構(gòu)和移花接木。紅姐,如果有一天你 看見了這篇文字(盡管小于萬分之一的概率),其中的好些細節(jié),只有你我知道, 你肯定會明白是我所寫。我不會忘記你的,永遠不會。 記得整整一年,我最喜歡聽和唱的一首歌是:你知不 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顆 一顆流成熱淚。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為思念誰,你知不知道痛苦的 滋味,痛苦是因為想忘記誰…… 紅姐,我用那年為你暗地里流的所有淚水,祝你一生幸福平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