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老師
拜見老師
謝莉莎大為震驚,不知道杜蓓琪受了什么刺激,拼命抓自己的臉,女人的臉可是和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啊,犯不著拿命來開玩笑吧? 拽著杜蓓琪的手臂,把她往路邊拖,打開車門,將她塞回座位上,休息了好一陣,杜蓓琪的神態(tài)才緩和了一些。 謝莉莎坐進駕駛側:蓓琪,你沒事吧?她一臉納悶地望著杜蓓琪,不明白她為什么在淚海公園有那么奇怪的反應。 我還好、還好。杜蓓琪重復地說著,很快平靜下來。 你怎么看到狄沐筠就失常了?她惹你了?杜蓓琪和狄沐筠雖然一直不對盤,但表面上兩人還算和睦,從沒起過明面上的爭端,今天是怎么回事,什么大反應? 杜蓓琪轉頭看著謝莉莎,十分認真地說:莉莎,不是她,是我覺得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才這么激動,我想......如果我猜得不錯,陳景恩和狄沐筠很可能在搞地下情。 謝莉莎馬上回答:搞就搞吧,關我們什么事啊?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數(shù),這件事肯定不會說出去的,我們就當什么都沒看見好了。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呀。 她和杜蓓琪都是商人家里成長起來的孩子,家大業(yè)大,自然承受著不一般的壓力,禍從口出這種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陳景恩是她們得罪不起的人物,但只要她和杜蓓琪守口如瓶,鬼才知道她們今天撞見了他的jian情呢。 杜蓓琪朝她點頭,轉過臉,望向了窗外。空中無數(shù)花粉在飛舞,紅橙黃綠、迷迷蒙蒙,像給城市罩上了一層薄紗,看任何東西仿佛都在霧里看花。 不知道陳景恩和狄沐筠是怎么認識的,但從他告知的信息來看,他喜歡了她十年,也等待了十年。 是什么樣的機緣巧合,讓他對狄沐筠如此念念不忘? 把一個人的名字刻在胸口,正對心臟的位置,是有多重視才做得到? 十年啊,三千六百多個日夜,如此漫長的日子,他竟然獨自熬過來了。 他說,他和她不匹配,因為害怕傷害,所以選擇遠離,也是一種另類的保護。 那么,現(xiàn)在,他終于想通,愿意追夢了? 杜蓓琪懷著復雜的心情來到蘇宅。 五歲開始,她跟著蘇敏學琴,十幾年了,從未間斷過,即使在國外時,也會通過視頻教學。 開始時,每星期上一次課,學了大約七、八年后,幾乎所有的曲子她都得心應手了,變成了一個月上一次課?,F(xiàn)在,基本上是三、四月才來蘇宅一次,和老師交流一下心得,如果自己寫了曲子,也會拉給老師聽,讓他提點一下。 蘇敏的住宅在北海區(qū)的半山腰上,一片成熟的小區(qū),她很快開車到達,把車停在了別墅區(qū)的公共停車場里。 下車漫步,入眼的是小橋流水,鼻中傳來草木的味道,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象。 別墅是仿照蘇州園林的風格建的,每棟都是小小巧巧的閣樓,古色古香、錯落有致,屋檐反曲向上翹起,頗有明清時期江南風景的特色。 來到蘇敏家門口,她停了兩秒,按響了門鈴,管家很快來開門,把她請進了屋內。 蓓琪來啦。師母朱馨琳見她進門,立即和她寒暄起來。 蘇敏聽說杜蓓琪來了,馬上從書房出來,和杜蓓琪一起坐到了沙發(fā)上,朱馨琳自覺離開,留空間給兩人聊天。 蘇敏五十六、七歲模樣,中等身材,長了一張方形臉,兩鬢斑白,眉心皺紋縱橫,眼中流露出的慈愛神情,如同午后的陽光,暖融融地灑了她一身。 蓓琪,最近怎么樣?蘇敏問她。 和蘇敏認識了十幾年,他們聊天的話題已經(jīng)不僅僅包括練琴這么簡單了,他這么問,顯然是在全方面關心她,她可以回答自己生活、學習、交友等任何方面的事。說穿了,蘇敏于她,等同于半個父親。 杜蓓琪很快回話,聊起了自己的近況,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了上次和何志軒一起改編的曲譜,和他討論起來。 蘇敏很滿意她的改編,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見,幫她改了幾處稍有瑕疵的地方。蘇敏雖然是老一派的音樂家,卻有一顆兼容并包的心,喜歡西方文化,對于杜蓓琪改編的西樂贊不絕口。 接著,兩人去了琴房,杜蓓琪拿出二胡,把改編后的曲子演奏了一遍。 聽完曲子,蘇敏感慨地說:拉得好,蓓琪,你的琴技又進步了呀,不錯不錯。 蘇敏總是這么和藹,從跟他學琴開始,一直都是鼓勵教育,如果有拉得不好的地方,他會耐心講解指正,和其他喜歡大呼小叫,板著臉訓人的老師比起來,蘇敏算是最溫和的一個了。 他的話沒給杜蓓琪帶來歡樂,她低著頭,盯著手里的弓,猶豫著說:老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蘇敏看著她。這么多年了,早已摸清她的脾氣,知道她的一些小心思,她是個瞞不住事的人,這么說了,肯定就是想問出來。蘇敏朝她示意道:有什么事盡管問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話一股腦地倒出來:老師,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直不如狄沐筠?這個問題橫在心底多少年了,今天,終于問出了口。 沒料到她會這么問,蘇敏有些吃驚,問她:怎么會這么想呢?在我心中,你和沐筠都是好孩子,同樣優(yōu)秀,沒有差別。 幾天前,海山的迎春晚會,為什么你把演出名額給了狄沐筠?我也可以參加的呀。 為什么不給她呢?為什么總是犧牲她? 她知道這樣問很不禮貌,往嚴重了說是不尊敬師長,但她真地很想知道,蘇敏為什么不把機會給她? 這個......蘇敏有些為難,思索了幾秒,答道:你也清楚沐筠家里的情況,這次演出的費用是輝耀VC贊助的,價格給的很高,我想她去更合適一些。 就是因為她家窮,我家比她富有,你就把所有的機會都給了她,而我永遠是替補,只有等她自動放棄或者生病不能出席時,我才有機會上臺,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聽到她的質問,蘇敏深受震動,張著嘴,很久都沒出聲。從杜蓓琪口中說出如此冒犯的話來,他不知作何感想,眼角的細紋皺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過了好一陣,他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蓓琪,我知道你的家族在海山很有名望,經(jīng)常會給你演出機會,你也不缺這些對吧? 鼻頭紅了,淚水在眼眶打轉,她哽咽著說:那不一樣的,我家里或者朋友給的機會,和你給的機會是不一樣的,你不知道嗎? 她來海山時已經(jīng)上初三了,一來就和狄沐筠分在同一個班里。因為狄沐筠身世可憐,獲得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同情,所有評優(yōu)、獎學金的機會都給了狄沐筠,上面還明里暗里給她施壓,讓她不要和一個貧困學生搶風頭。 可是,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呀,有期望有追求,明明也很優(yōu)秀,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呢? 人人都愛狄沐筠,那么她呢?永遠是墊腳石,永遠是狄沐筠的背影,她也希望有人愛呀。 為什么這么對她?為什么...... 蘇敏和朱馨琳站在窗邊,望著杜蓓琪離去的身影,長吁短嘆了一番。 朱馨琳嘆息著說:這孩子,一直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發(fā)脾氣了呢? 蘇敏看向她問:剛才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 朱馨琳點頭:聽到了,不就是她和狄沐筠的事嗎。 望著窗外,蘇敏露出糾結又無奈的神色:馨琳,你說,我真的偏心偏得那么明顯嗎? 你們的事,我不好表態(tài)。從實際情況來說,兩個學生,你確實把大部分好處給了狄沐筠,我還在想,杜蓓琪這孩子,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時候,沒想到今天她就發(fā)作了。 蘇敏拍了拍夫人的手臂,敘述起了往事:蓓琪是一個音樂天才。第一次見她時,她才兩歲,話都不怎么會說,卻能跟著我的二胡聲哼出調來,而且啊,調踩得很準,一個音都沒跑。我當時就告訴杜鵬飛,這個徒弟我收定了。 沒想到,后來又遇到了狄沐筠。她和蓓琪是兩種人,蓓琪天賦異常,每天練一個小時的琴,她卻要練三、四個小時,才能達到蓓琪一樣的效果。她很能吃苦,又很上進,沒有因為家境情況放棄自我,再加上沒了父親,母親又是個藥罐子,我自然而然同情她多一些。 朱馨琳理解他的難處,從自己的角度出發(fā)說了一些觀點:你們的事我插不上嘴,我相信你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這么多年了,你對沐筠的態(tài)度肯定給蓓琪造成了不小傷害,我想她今天應該是實在憋不住了,才說出來的。 蘇敏若有所悟地說:我明白了,以后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