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郝振和程卓杠上的時候,郝嘉正在加州滑雪,和蘇譽鳴一起。為什么和蘇譽鳴結伴?因為蘇譽鳴失戀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還沒出手,就先看到對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郝嘉從蘇譽鳴口中知曉這件事的時候,是一周多前。某個郝嘉喜歡的交響樂團在C市演出,郝嘉約蘇譽鳴去聽,結果對方語言語氣懨懨的,郝嘉忍不住追問了幾句,然后發(fā)現(xiàn)——是情感問題。“天涯何處無芳草?!焙录螞]什么說服力地安慰道。“嗯?!碧K譽鳴亦很敷衍地回應。那段時間,蘇譽鳴忽然不發(fā)朋友圈了,整個人寡言許多,連叫他去郝家吃了一次飯的方嫻都看出來了不對。郝嘉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于是出國前順便問了他一句,要不要跟她一起去看展,散散心。蘇譽鳴只說沒時間。結果又過了幾天,郝嘉到紐約都看完展了,蘇譽鳴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說他將元旦假和幾天沒課的時間湊了一起,拼了個小假期。“一個人旅游太沒有意思了,你還在紐約嗎?不然我過來陪你看展?”電話里頭蘇譽鳴的聲音忽然又恢復了往常的精神,好像根本沒之前失戀的事兒一般。但郝嘉以自己的經(jīng)驗來看,他之前那么低落,這事兒應該沒那么快能過去;她想了想:“不如直接飛洛杉磯吧,我們去滑雪?!?/br>抵抗不良情緒最好的方法是運動;人的身體疲憊到一定程度后,腦子一般就沒力氣多想了。這是郝嘉的經(jīng)驗。然后兩人在洛杉磯碰面,又轉機到了這兒——杰克遜霍爾滑雪場。滑雪場位于美國懷俄明州的蒂頓山山脈,是美國現(xiàn)在為數(shù)不多的私人經(jīng)營的雪場之一。12月到2月,正是來杰克遜霍爾滑雪場的好時候,山頂?shù)教幎际欠垩?,氣溫相對溫和,不至于被凍成狗?/br>更關鍵的是,這里坐擁若干全球最佳滑雪山坡,各種雪道地形應有盡有;適合喜歡尋找刺激和挑戰(zhàn)的郝嘉。至于蘇譽鳴,他雖從前不怎么玩這個,但勝平衡感好,在滑雪場初級道到了半天感覺就開始挑戰(zhàn)中級道了。跟大部分雪場相比,杰克遜霍爾滑雪場里的同樣標定的雪道要偏難一些;郝嘉從第一次滑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年,但是對這里的很多中級道,還是感覺不能得心應手。結果蘇譽鳴居然這么快——她只能感慨人和人的差距。“你要再玩兩天,我感覺你都要比我厲害了?!焙录危疤澪乙郧耙恢币詾槟銢]有運動細胞。”“為什么你有這種錯覺?”蘇譽鳴。“因為你小時候一點都不喜歡運動。”郝嘉。“不喜歡就是不擅長?這個邏輯……”蘇譽鳴表示有點不能理解,“大多數(shù)人都會因為喜歡而擅長一件事,但擅長就一定會喜歡?”“對于懂普通人來說,大部分時候是這樣的;因為他們能有一方面的天賦已經(jīng)很難得了,這使得他們有別于常人,優(yōu)越感作祟下,他們很難不喜歡上他們擅長的事物。”“……”“算了,你這種被上帝眷顧的人是不會懂的。”…………兩人一面討論著,一邊去餐廳吃飯。郝嘉有個中國胃,不太習慣西餐;而雪場里并沒有中餐可以吃的;兩人于是在雪場山腳下的TetonVilge里面,找了一家網(wǎng)上風評較好的泰國餐廳。落座、點餐。等菜的過程中,蘇譽鳴四下環(huán)顧,忽然見著了個眼熟的人。“那邊的男士看著有點像我的師兄,嘉嘉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個招呼。”他同郝嘉道。郝嘉順著他所指看去,只見這餐廳里還坐著另一桌華裔,一家四口,男人三十出頭的樣子,斯文帥氣,兩個孩子一個七八歲,一個三四歲;女人就坐在男人對面,正低頭教育的挑食的小兒子,看不到正臉,但光看背影感覺也是個美女。蘇譽鳴上前,男人錯愕了一下,很快熱情站了起來招呼他——看來果然沒認錯;郝嘉想,對著望過來的男人及其妻子禮貌地笑了笑;然后她在看清楚女人長相的那一刻愣住了。姜思言?郝嘉怎么也沒想自己會在這里碰到她。自從當初郝振在外面置辦房產(chǎn),郝嘉從姜思言朋友圈刷到她要回國的消息后。郝嘉怕自己傷心,便將姜思言屏蔽了——后來微信上的聯(lián)系人越來越多,郝嘉直接把對方刪掉了;完全不知道她的動態(tài)。郝嘉根本沒想,有生之年,她居然會在異國的街頭遇到她。“嘉嘉?”姜思言先詫異地叫出了郝嘉的名字。“思言姐?!焙录沃缓靡采锨按蛄苏泻?。“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她又問,“這是你老公和孩子?”“嗯?!苯佳孕?,然后一一介紹。“你好?!彼赃叺哪腥诵χc頭,小朋友也脆生生地叫了一句阿姨。“你女兒長得真像你。”郝嘉看著那大女兒,忍不住問,“滿了七歲了嗎?”然后,姜思言臉上閃過一種類似尷尬的情緒,他老公坐著的方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替她回答了一句:“上個月剛滿七歲?!?/br>七歲。也就是姜思言當初和郝振分手后沒多久就生了孩子?那懷孕豈不是——那孩子從眉眼看,明顯是他如今這個老公的沒錯。當初郝振被綠了?可姜思言并不像這種人。餐廳出來,郝嘉滿腦子都在琢磨這個問題。而且還有一點,后來蘇譽鳴同她說,他這個師兄和姜思言的愛情還挺浪漫的,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后來大學異地戀都沒能拆散兩人,兩人一畢業(yè)沒多久就結婚了。“這些你師兄告訴你的?”郝嘉問蘇譽鳴。“他們婚禮的VCR上播的?!碧K譽鳴。開始郝嘉還怕是姜思言老公自己被綠了不知道,可如果是婚禮VCR,那除非姜思言一個大學同學都沒到場——否則她怎么敢撒這樣的謊?可若不是撒謊?郝振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和郝振不是大一就在一起了嗎,難道……郝嘉心頭隱隱有了猜測,越想,眉頭越是深鎖。蘇譽鳴察覺到她的心事重重,問她:“怎么了?”“沒什么。”郝嘉回神,“就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往事?你這表情就像你上次在酒店撞到那位什么蔣喬時一樣,你和那姜女士——”蘇譽鳴,“你們有過節(jié)?”“……”郝嘉。“總不能是有過去吧?”蘇譽鳴看她心情不好,故意想逗她。然而這事兒,郝嘉還真沒辦法解釋。她走到旁邊的商店想要買包煙,結果老板告訴她沒有。“你等等?!碧K譽鳴道,然后從伸手進口袋里掏啊掏——就在郝嘉詫異他居然抽煙的時候,他掏出了一顆糖來。“喏,吃顆糖吧——”他道。郝嘉白眼。蘇譽鳴把糖剝開遞給她:“有什么煩悶的事,你可以說給我聽?!?/br>郝嘉接了糖,還是沒開口。“說說吧。同人傾訴,總比吸咽、酗酒健康?!碧K譽鳴又道,“我大學有選修心理學,或者我能幫你排遣不良情緒?!?/br>他一副“知心jiejie”的樣子,似乎今天她不開口,他就不罷休。郝嘉看了她一眼:“其實我平時不怎么抽煙酗酒,你怎么我怎么排遣不良情緒嗎?”“運動?”蘇譽鳴。“zuoai?!焙录?。她說完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小弟弟,別鬧。結果蘇譽鳴面不改色地看她:“你要是實在有這個需求,我也可以犧牲犧牲自己?!?/br>“……”士別三日,果然當刮目相待。這次,反倒是郝嘉愣住了。“你現(xiàn)在還真是什么玩笑都敢接了。”許久后,她道。蘇譽鳴笑笑,沒說話。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兩人穿嚴嚴實實的滑雪服;對于蘇譽鳴的玩笑,郝嘉心頭半點旖思都沒有。可到了第二天,兩人一起泡溫泉的時候,郝嘉就不這樣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