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來。

川崎不帶喘氣地往唐伊樂身后看一眼，問：“那個是提拉米蘇？”

唐伊樂愣了下，匆忙轉(zhuǎn)身拿了塊提拉米蘇給她。

川崎拿著甜品叉邊吃邊嘆氣：“要是換了別人，項(xiàng)目沒結(jié)束就走了，費(fèi)拉拉肯定要生氣的，但是冷桑一走，她就表示隨時歡迎他回去呢，還說要給他介紹私人藏家、還有哪個誰……就是很有名的那個藝術(shù)評論家……”

這話冷毓川倒沒提過，唐伊樂剛想問順著這個話題追問下去，川崎忽然眼睛一閃，指著唐伊樂胸口的項(xiàng)鏈問：“這個好卡哇伊！”

唐伊樂低頭看看，那是胡平送給她的一個小玉佩，簡簡單單的，就是朵祥云，但是玉色純凈，頗為輕靈。

唐伊樂解釋了兩句，川崎嘖嘖贊嘆完，就又沖唐伊樂鞠了個躬，說：“我去看看畫?！?/br>
她說著就結(jié)束了天馬行空的對話，一陣青煙似的飄走了。

唐伊樂還從來沒遇到過對方小嘴叭叭，說得她啞口無言的對手，站在原地頗愣了一會兒。

后來她在展覽場地里一直想找川崎，但這個場地是二層小樓，曲里拐彎的，又有展板隔著，她繞了半天，最后發(fā)現(xiàn)川崎被幾個記者圍在樓梯下面的一個角落里，不知是在聊天還是在采訪。

川崎這兩年風(fēng)頭正勁，這幾個記者本來是在采訪冷毓川的，一見到川崎來了就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去跟她打招呼，冷毓川于是順勢退了兩步，站到了更角落的陰影里。

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唐伊樂，便伸手叫她過去。

等她過去了，他也不說話，就默默地拉住了她手。

明明冷毓川才是今天的主角，可是他看著記者們圍著川崎，卻一點(diǎn)兒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只是安安靜靜地跟唐伊樂并肩站在那兒。

直到有個記者開始問川崎是不是冷毓川的“紅顏知己”時，冷毓川才輕咳了一聲，等大家都回頭看他了，才禮貌地笑笑說：“今天就采訪到這兒，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摟住唐伊樂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邊帶緊了些。

這個動作已經(jīng)回答了剛才那個八卦的問題，冷毓川雖然笑著，但神情還是頗有距離感，語氣也不容拒絕，記者們互相打量了一眼，就識相地客套了兩句，匆匆告辭走了。

記者們都走了以后，川崎笑瞇瞇地看了冷毓川一會兒才說：“你頭發(fā)短了很多哦。”

冷毓川沒有接她的話，只是問：“你怎么來了？”

“我弟弟放暑假，來陪他看乒乓球比賽。你們中國人的乒乓球好厲害好厲害哦?！贝ㄆ楹鋈挥謫柼埔翗罚骸澳銜蚱古仪騿?？”

唐伊樂被她四下飄散的思路搞得頭暈，想了一下才回答：“不會?！?/br>
“啊，可惜呢?！贝ㄆ楦袊@道。

唐伊樂也不知道她可惜什么，冷毓川似乎對她這種說話方式見怪不怪，趕在她繼續(xù)說話之前問：“畫你都看過了？”

“看過了?！贝ㄆ辄c(diǎn)頭，“冷桑你真是越畫越差了?！?/br>
74.理想。

怎么有人這么一本正經(jīng)瞎說大實(shí)話的！

唐伊樂目瞪口呆，冷毓川則點(diǎn)頭說：“嗯，確實(shí)?！?/br>
川崎突然又捂嘴咯咯直笑：“畫變差了是好事啊?！?/br>
冷毓川點(diǎn)頭，“嗯?！?/br>
他的樣子有點(diǎn)兒不咸不淡的，川崎卻仍舊是一副笑模樣，彎腰鞠躬說：“真的是很羨慕你呢。那我就先走了哦?！?/br>
冷毓川拉著唐伊樂一起把川崎送到了門外，客客氣氣地跟她告別。

唐伊樂看著川崎的背影消失了，才反應(yīng)過來問冷毓川：“這位姐一直都是這么風(fēng)一陣雨一陣的嗎？”

冷毓川“嗯”了一聲，“一家子都是搞藝術(shù)的，天生就這樣?！?/br>
兩個人沒說上幾句話，場里的嘉賓陸續(xù)來告辭離開。

冷毓川沒后有安排開幕儀式請客吃飯的環(huán)節(jié)，挨個握手把來賓都送走以后，就問唐伊樂：“餓了嗎？”

唐伊樂晚上零零碎碎吃了不少點(diǎn)心，倒是冷毓川自己，一直沒空停下來吃東西，還空肚子喝了不少酒。

她抱住他胳膊仰臉問：“你想吃什么呀？我晚上一滴酒都沒沾，就是準(zhǔn)備給你做司機(jī)的，今天都聽你的?！?/br>
冷毓川按按她頭頂，笑著說：“想吃小龍蝦。我沒吃過那個。”

想必是小時候太嬌慣，看不上這種大排檔的食物，等長大了又窮了，吃不起身價倍漲的小龍蝦了。

唐伊樂立刻摸手機(jī)準(zhǔn)備打電話：“冷先生，跟我混你有福了。我認(rèn)識一家特別好吃的小龍蝦店，先打個電話過去讓老板留位置，不然等到明天凌晨都吃不上。”

兩個人到小龍蝦店時已經(jīng)十點(diǎn)了，店門口都是等位的人，擠得水泄不通。

唐伊樂徑直拉著冷毓川進(jìn)門，找吧臺后面正在收銀的老板，順利地被安排去了冷氣底下的位子。

兩盆鮮紅油亮的小龍蝦上了桌，唐伊樂先剝了個十三香的，蘸了料往冷毓川嘴里送，他湊過去含著她的手指把蝦咬走了。

“好吃嗎？”她盯著他看，期待的樣子好像這蝦是她做的。

冷毓川不太能吃辣，把蝦咽下去后立刻灌了口啤酒，緩了一下才點(diǎn)點(diǎn)頭。

“幫你要碗水涮一涮？”唐伊樂問。

冷毓川要強(qiáng)地?fù)u頭，“我可以?！?/br>
唐伊樂只好聳聳肩，接著埋頭幫他剝蝦。

小龍蝦rou裝了淺淺一碗，她才終于憋不住了，醞釀了一下扭扭捏捏地說：“那個……我覺得你畫得跟原來一樣好呀……那個川崎……還有其他那些人，都沒有眼光?！?/br>
她這安慰膚淺極了，也不專業(yè)極了，冷毓川甚至沒聽見似的，專心致志地自己剝著小龍蝦。

唐伊樂又心虛地繼續(xù)說：“而且你最近是太忙了嘛，都沒有什么時間呀……”

小龍蝦店里人多，說話聲音也大，周圍嘈雜的要命，愈發(fā)顯得她底氣不足。

冷毓川放下手里的小龍蝦，擦了擦手，抬頭認(rèn)真地看著她問：“所以你覺得我是因?yàn)榛貋硪院筇α?，才越畫越差的？?/br>
唐伊樂沒有掉進(jìn)他的陷阱，馬上搖頭，“沒有，你沒有越畫越差?！?/br>
冷毓川笑了笑，平靜地繼續(xù)看著她說：“川崎晚上說我畫得差了是好事，你知道為什么嗎？”

唐伊樂搖搖頭。

“在意大利的時候我跟她聊過。她說她的畫里總是差了口氣，是因?yàn)樗娜松环L(fēng)順，沒有受過任何挫折?！?/br>
唐伊樂眨眨眼。

冷毓川的聲音在周圍的喧鬧中顯得特別淡定，“我的畫變差了，是因?yàn)槲易约鹤冮_心了。”

唐伊樂呆了呆，她總不能說“那你還是不要開心比較好”。

冷毓川重新低頭剝起了小龍蝦，邊剝邊說：“樂樂，畫畫是我自己的問題，也應(yīng)該由我自己解決，也許我應(yīng)該換一個風(fēng)格，也許我應(yīng)該徹底放棄——總之，我會想清楚的，在想清楚之前不會耽誤手頭的生意，你不用擔(dān)心?！?/br>
唐伊樂聽他輕描淡寫地說到“放棄”兩個字，嚇得直擺手說：“那不行啊，你怎么能因?yàn)槲壹摇⑽野值纳獾⒄`自己呢？”

冷毓川依舊不緊不慢地剝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