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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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號夜半。 數(shù)十輛警車停在中柱大廈附近各個路口,紅藍色警燈閃爍著融入霓虹。 許秉文的車被他們攔下?lián)踉诼房谔?,同樣被擋在外的還有早到的鄭恩等人的馬仔。 帶頭的警察三十多歲,和許秉文打過許多次交道,他敲敲車窗,熟稔地開口:許生,今天好大陣仗。 許秉文點頭,算是和他打過招呼,沒必要搞來這么多人吧,黃Sir? 黃永廉以笑應(yīng)答,當(dāng)然有必要,連剛?cè)肼毜膯T警都知是新舊奪權(quán),今夜注定無人入眠。 警車騰出一條車道,許秉文升上車窗之際,黃永廉彎腰朝車里瞥一眼,昏暗中望見許秉文身旁的女人也正朝窗外看。 兩人隔著車窗對視一瞬又默契十足地移開眼。 中柱大廈頂層燈火通明,許秉文抬頭仰望那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存在。 電梯入口處有人搜身,鐘意雙手舉起:拍電影?。?/br> 電梯內(nèi)跳動數(shù)字跳躍攀升,鐵壁中許秉文捏她手心,不要慌,有我。 此時再無旁人,鐘意猶豫片刻,反手握回去,十指相扣。 元老到齊四分之三,辦公室亮起強光燈,煙霧繚繞。成揚還帶著位剛有些名氣的影星,四位打麻雀正至興處,他最先開口:我先講好,今日我什么都不給交。 左手邊的顧阿叔急忙跟上:我也不交,我連箱子都未提。 成揚不理他,他派出一張二筒,看向?qū)γ娴泥嵍鳎耗阏f過你幫我的。 鄭恩抬頭飛快瞥他一眼,未發(fā)話,沉迷面前牌局,心中暗罵他生人未生膽。 門外傳來問好聲,鄭恩斜眼朝門口看一眼,又轉(zhuǎn)過去摸牌,成揚稱得上坐如鐘。剩下牌桌上的兩位看見鐘意便或敷衍或熱切地起身。許秉文跟在鐘意后面,看清里面情形不由得皺眉,他低聲同鐘意商量要不要換間房,言語比平時還要溫軟幾分。 鐘意搖頭,掛起一張笑臉走進去同眾人問好。 數(shù)刻后,最后一位主角震叔,終于登場。 這是僅次于鐘平,同李定明平起平坐的人物。成揚鄭恩一改先前傲慢態(tài)度,老鼠見貓般上前問好。 眾人落座,成揚返回牌桌,摩挲著手中的東風(fēng),一雙細眼看遍眾人臉色,硬邦邦地開口:今天,我交不了賬。 許秉文問他理由,他理也不理,和身旁漂亮女人調(diào)情,你捏我蹭,親密無間。 氣氛陷入僵局,顧阿叔含著煙,快燃盡的煙頭似掉非掉,他嘟嘟囔囔地打圓場:這幾個月生意不好做啊,差佬三天兩頭來查牌 言下之意就是哪里有錢給你交? 鐘意不看講話那人,冷著臉讓成揚帶來的那位小姐出去,成揚事事都與她作對,不放人。 成叔你自己不要臉面,那我也無話可講。你說沒賬可交,那上月是哪里的錢買下棟半山別墅? 成揚早想好說辭:那是其他項目分的錢。 啊。鐘意點頭,作恍然大悟狀,可是成叔你除了那七家賭場之外,再不管其他項目啊。 成揚不耐煩地摸牌,欺她不懂,敷衍道:你年紀小又不管事,大哥也有分我其他。 坐在鐘意左手邊的震叔是個炮仗頸,聽不得別人扯謊,大哥還分給你什么?何時分?怎么我不知道?大手一拍桌面,空氣都嗡嗡震,當(dāng)著關(guān)二爺?shù)拿婺愀抑v大話?! 震叔今天來還特地請了一座關(guān)羽像,鐘意不信這個,但也不阻攔。此人最講忠義,年紀越大越愛掛在嘴邊,自詡平生只拜兩人,關(guān)二爺和鐘平。 他講話有份量,成揚早與他不和,卻不敢和他爭執(zhí),但又不肯服軟,嘴硬道:大哥給我還要同你講過才可以? 完全是胡攪蠻纏。 震叔暴起,如炮彈般炸過去,一群人就這么看著成揚被他一耳光扇到桌下,成揚自己也措不及防,連帶著桌邊的牌塊,嘩啦散落到地上,還有他的頭上,臉上,成揚的腦袋嗡嗡作響,伏在地上良久還未回過神,只有鄭恩在震叔沖向牌桌時不忘抬手牢牢護住自己的牌。 鐘意目瞪口呆,欲起身阻止,肩上忽落下一只手,許秉文微微搖頭,手上添幾分力。 她看著怒發(fā)沖冠的震叔,癱在桌下尚未緩過神的成揚,似笑非笑的鄭恩和低頭不語的顧阿叔,恍惚間以為自己在街頭看四九仔互毆。 成揚被那一巴掌打得不清,他丟了面子,又沒人來扶他,只好捂著臉一言不發(fā),但所有人都聽見他咬牙的聲音,他慢慢爬起來。 他死死地捂著他那半張通紅腫脹的臉,像是捂著他殘存不多的尊嚴。 鄭恩絲毫沒有替他出頭的意思,牌局被毀,他沉默著將桌上未被波及的牌塊壘高,牌塊相觸聲一下一下敲在成揚心上。 許秉文講樓下有私人醫(yī)生隨時待命,派人帶成揚出去就醫(yī),他自己也跟出去。 這棟樓除了頂層,其余早被清空。許秉文與其說扶住成揚,倒不如說是挾持著他走到樓梯間。 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聽得分明。 半小時不到,只有許秉文歸來,成揚身體不適先歸家,賬本會派人送來,私吞的錢停幾日也會返還。 顧阿叔墻頭草,不敢再裝腔作勢,打電話讓樓下的馬仔把東西送進來,他訕笑著雙手奉上裝有賬本和錢的箱子。 鄭叔,鐘意試探開口,你呢? 震叔甩著手,不耐煩地幫腔催促。 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 鄭恩不慌不忙壘好最后一張牌,陰聲細氣:鬼打鬼,夠威。 夜色深沉,冷風(fēng)更勁,黃永廉在樓下痛罵成揚這個衰佬趕著去投胎。 果然如他所講,三條街外,成揚的車被撞得稀爛,十字路口,鮮血被路燈照的發(fā)黑。 員警來報告時,他猛地回頭朝頂層望去,遙遙看見一個黑影。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讓阿成交貨,我不交。 要我交也行,明哥交,我就交。 明哥不知躺在哪家私人醫(yī)院里,怎么交? 薛拾在淺水灣嘆氣,自己大好青年,居然淪落到替大佬干這撞鬼的事。 他懶腰伸直一半,旁邊小弟敲窗戶,拾哥拾哥,人出來了。 惡事大多發(fā)生在夜半,比如殺人放火,再比如綁架。 街頭最常見的豐田慢悠悠跟在抱著細路仔的女人身后,車上撲下六人,綁架的事他們常做,分工明確,三人對付保鏢,三人捂住女人和小孩的嘴拖上車。 頃刻之間,車子呼嘯而過,野狗對著尾氣狂吠,四下無人,除了躺在地上呻吟的保鏢。 薛拾坐在副駕安慰后座被遮眼堵嘴的母子,沒事啊沒事,好快送你們返家。 兩人哭聲更盛,要掀破車頂,返哪個家? 薛拾有些煩躁,撓著被鐘意勒令染黑的頭發(fā),不知向誰抱怨:下次這種事別叫我。 照這個劇情發(fā)展速度,不知何時才能寫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