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
荒城
寒風透骨,柔白色雪花簌簌飄落,墜在落寞的碧瑰之城。 趁著城門無人看守,蘇題春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進城,她身形纖瘦,面色烏青,強風一卷,連站都站不穩(wěn)。 城中樓閣絕倫,雕粱秀麗,奇幻如夢,亭臺香榭建造的更是鬼斧神工,雪花似紛紛白霧在眼前繚繞,入目有種驚人心魄的幻景。 咳咳她不住病咳,眼瞼下褐青發(fā)黑,渾身凍得都沒有知覺。 雪風肆虐,一路上她都沒看到什么人,不知哪座樓閣上懸掛的混沌鈴發(fā)出呼啦啦聲響,像索命鑼鈴一般。 一陣疾風撲面,冰涼的雪碴直接扎進眼中,蘇題春不由抬臂遮擋。 待狂風過后,眼前白茫茫的路上就多了一個女子。 她欣喜地想要上前問路,卻發(fā)現女子眼眸呆滯,發(fā)簪歪斜,身上單薄的灰白色襦裙凌亂不堪,赤足在雪中漫步,像是三魂不見七魄。 姑娘她試圖輕喚。 那女子卻不理睬,慢慢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干白的唇瓣與惡紅的眼睛形成鮮明對比。 噗通一聲,女子就倒在雪泊里,漫天飛舞的雪花迅速將她蓋上一層薄白。 蘇題春大驚,趕緊去攙扶,姑娘 女子暈厥過去,蘇題春心急如焚,四處張望,眼前的濃霧退散不少,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幾步遠處有一家南國醫(yī)館。 砰砰砸門,被雪封住的門板上震落細塵似的薄冰,好一會,才聽到里面有腳步聲。 誰?。?/br> 蘇題春把女子背進醫(yī)館,不料這屋里竟然比外面還要冷幾分,剛進去就感覺一束陰寒從腳踝沿著衣衫直接竄上耳腮,讓她不由寒噤。 大夫,您看看她,剛才在路上昏倒了。 身材高瘦的束發(fā)男子走過來,他一身墨衣如夜,五官端正,黑瞳神秘莫測,名叫澤沐,是這里的大夫。 澤沐反手掐住女子脈搏,冰硬的手腕已經脈相全無,他又伸手探了探鼻息,揮袖起身,不再多看一眼。 她已經死了。 蘇題春渾噩震驚,搖頭不信,只當是對方看她衣著落魄,付不起診錢,才敷衍了事。 不可能,剛才她還好好活著,只是突然暈倒了,麻煩您再看看。 澤沐撐開女子半闔的眼皮,確認女子瞳光已散,氣息斷絕,不像是剛死的,少說也有半天時間。 不過比起魂歸九泉的人,他似乎對活著的女子更好奇,于是他正身看著蘇題春,眼里閃爍著疑光。 她四肢發(fā)硬,雙眼靈光渙散,早已去世,你把人帶回去吧。 不...那是天冷凍得,她穿得..咳咳,穿得太少了。 澤沐見人糾纏不休,不禁許眉,臉上微露不耐,剛想甩開手,耳畔便傳來悄不可聞的腳步聲。 隨后,一只柔白色的手,款款從簾布外伸進內堂,讓我看看吧。 蘇題春順聲望去,美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款款走來,淺黃色柔鍛,從衣肩到袍擺顏色由淺至深,鍛上紋著纏枝花,俊雅不凡。 面色淺潤白而不蒼,聲如朗月溫而不軟,星眼如泉,透著熠熠瑩玉光輝。 如同清風霽月般美好。 公子澤沐過去攙扶住。 蘇題春這才回神,原來這相貌俊美的公子,竟然是個雙目不能識物的瞎子。 她不禁咳聲暗嘆,事事總是難盡人意,美中不足。 請姑娘到外堂等候。他說。 蘇題春看了眼堂內奄奄一息的女子,略微猶疑,欠身施禮道:有勞公子。 說罷,她便出去了,方才診病的澤沐竟然也跟著出來,將那眼有盲疾的公子獨自留在里面。 澤沐沏了一壺清茶給她,苦香四溢的嫩葉尖在白瓷杯中漂浮打轉,蒸騰起悠悠熱氣。 蘇題春即刻起身接過,但卻無心品嘗,不過是捧在手里。 你不用在里面幫忙嗎? 澤沐淡淡回答:用不著 大約等了半炷香,段西官從里面撩簾出來,不聚光的眼里盈光柔曼,溫聲道:她并無大礙,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蘇題春心頭猛地松快,摸了摸腰封,她身無長物,只能狠心抽掉隨身佩戴的玉佩,雙手遞過去。 我...我沒什么錢,這個就當是診金。 段西官溫柔輕笑,臉上淺淺的酒窩,無酒卻很是醉人,用不了這么多,等姑娘有了再給也行。 蘇題春眼眸暗沉幾分,緊泯的唇角隱匿著苦意,思索片刻后,心間一橫。 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說罷,她決絕離去,藥堂中只剩下一股寒風。 段西官面向涼風入侵的風口,碧水晶瑩的瞳光幽幽閃動,無焦的神色中,似乎看見了什么。 澤沐,這女子長什么樣子?他忍不住問。 澤沐狐疑不解,思量了半響措詞,才道:面骨枯瘦,臉色發(fā)青,神情有些渙散恍惚,走路虛浮乏力,身上穿著一件褪色發(fā)白的淺妃色衣裙,一副病癆相。 不過...手腕上戴著一串胭脂紅的香串,顏色倒是鮮艷的很。 應該值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