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證
媒證
她沿著錫蘭城追到戈漠,此刻風沙靜止,陽光的熱輝把淘沙曬得灼熱難當,遠遠望去一片金燦燦的沙礫。 蘇題春沿著馬蹄印尋找,終于在過了一個背坡后看到盜匪隊伍。 他們兩個騎馬,另外幾個在地上奔跑,蘇題春很快就追了上去。 精疲力竭的駿馬忽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蘇題春手中的彎刀狠狠扎在馬屁股上。 小六子與段西官墮馬翻滾進浪沙,蘇題春趁機追趕過去。 別過來,你要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小六子把刀夾在段西官脖子上,被她打中的眼皮,獰紅高腫,只有一只眼睛能看人。 你別傷害他。 小六子惶恐的瞪著蘇題春,虛聲喝道:你把刀放下。 題春你走,我不用你管。段西官眼眸赤怒,嘴角啃著黃沙,拼命朝她嘶吼呵斥。 蘇題春心頭一愣,這人明明自己都被嚇傻了,還讓她走。 迎光發(fā)亮的彎刀被毫不猶豫地丟進沙渦,段西官聽到細微的落聲,頓時雙腳發(fā)軟,奮力掙扎起來。 小六子一腳踹在他腿上,命令道:把她也抓回去。 日頭微微偏西,蘇題春剛一直視太陽,就被照得頭暈眼花。 她靠在一棵百年老樹上,雙手被麻繩緊緊困在后面,營帳的正前方是個高坡,盜匪特意選在這里防備夜里的風沙。 蘇題春看了看枯枝衰敗的大樹,油然而生敬佩之意,能在這種惡劣環(huán)境中生存下去,是何等的堅強。 我就聽你的話,如果老大沒有好轉(zhuǎn),我就把你吊在樹上,活活打死。 話音落,段西官就被推出營帳。 外面風沙已經(jīng)有了狂勢,這些盜匪都在帳篷里躲著,留著蘇題春在外面喝金沙。 留他們在外面,不會逃跑吧? 帳篷里冷哼:一會就起風了,敢跑就等著被活埋吧。 題春...題春.. 我在這。 聞聲,段西官摸爬滾打地跑過來,腳尖踢起淘沙,看起來笨重又辛酸。 他跪倒在蘇題春面前,驚怕地抱住她,悲聲呢喃:我好后悔,我不該跟你生氣,題春,不管你是不是嫁過人,只要你愿意,我都會娶你。 蘇題春驚愕住,訥訥說: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后悔那日退縮,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你先把我繩子解開。 段西官笨拙解開繩子,蘇題春用手拂去他臉上的沙塵,彈了彈衣緞,鄭重其事地問:你真愿意娶曾嫁作他人婦的女子? 段西官壓了壓唇瓣,像是下了什么決心:嗯 可誰會娶一介流民做妻子呢,我很有可能只是個花樓妓子,跟很多男人都睡過覺的,這樣你也不介意嗎? 男子的臉色明顯慘淡,但眼里的堅毅卻絲毫不減,他摸攥住蘇題春的手:過去的都過去了。 蘇題春見他一臉認真,不禁捂嘴咯咯輕笑:你放心,我應該沒混那么慘。 雖然記不清了,但從她所會的東西來看,肯定不是什么煙花女子。 纖白的玉手突然摸過來,沿著她的眉骨、眼睛、鼻子... 蘇題春看到段西官眼睫好像在顫抖,眼里秋波亂撞,細細摩挲的指尖哆哆嗦嗦。 怎么了? 段西官吞聲哽噎,半響才答:我要記住你的樣子,下輩子早早來娶你。 蘇題春噗嗤一笑:用不著下輩子,我們現(xiàn)在就成婚。 現(xiàn)在? 段西官手足無措,腦子里翻江倒海,低落道:可這附近都是貧瘠沙漠,估計神明也不會從此路過。 蘇題春把人扶起來,放眼看了看周圍廣袤的戈漠,我不信什么神明,他們都太忙了,根本沒空理會我們。 牽起段西官的手,按在眼前蒼老遒勁的樹皮上,撫摸上面凸起的痕紋:這棵樹應該有百年,比你我都年長,就讓他做我們的媒證吧。 段西官臉上堆笑,好 說完,他就聽到蘇題春跪在地上,遂后微微猶疑,也跪了下去。 老樹為證,我蘇題春今日愿意嫁給段西官為妻,我不要紅妝十里,只求與君一條心。 段西官握住她的手,開聲竟然帶著一股愴然:我段西官今日愿娶蘇題春為妻,若非白骨化飛燼,殘生絕不割生離。 如此沉重的誓言,讓蘇題春不禁心頭寒栗。 她起身走到樹下,拍了拍樹皮:樹爺爺,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跟西官的媒人,你要一定好好活上幾百年。 段西官沉眸暗笑,果然還是喜歡亂認親戚。 他仰起頭,感受到蒼木的風力,唇角含笑,不過既然她開口允諾了,就讓它多活幾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