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
鬼嬰
蘇題春走上街,百縷虛影在眼前飄過,她混在其中,又是哭又是笑。 一個青面陰森的魅影朝她撞來,她不躲不閃,身體被沖擊地歪斜。 對不起,姑娘沒事吧。 淚水朦朧的蘇題春,微微聚焦視線,只見那美麗婉柔的女子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不由分說地朝她撲來。 蘇題春站著不動,任由她咬住肩膀,把她在地上拖拽。 足足拉出幾丈遠(yuǎn),蘇題春肩膀已經(jīng)見血,但神色木訥,一點(diǎn)掙脫意識都沒有。 女鬼放過她,霎時間又圍上很多魍魎,他們饑渴地舔著牙齒,流著腥臭的哈喇子,在她身上貪婪嗅嗜。 她就是茵茵小姐要找的活死人,還蠻香甜的。 凌厲的目光在身上灼燒,蘇題春仍是呆滯。 乖戾的亡靈逗弄著她,笑意猖獗無比,蘇題春衣裳沾滿塵土在地上跌滾,眼神無焦。 都住手。 說話間,一襲水藍(lán)色紗綢的女子走到蘇題春面前,彎下身看她殘容病貌的模樣,抖肩發(fā)笑:還記得我嗎?蘇師爺。 蘇題春不答,失了魂似的。 茵茵笑若桃花地?fù)]了揮手,陰著臉:把她帶走。 蘇題春被生拉硬拽起來,渾渾噩噩地來到一處樓閣,濃郁的胭脂香撲面而來,其中摻雜酒水的醇香,以及花粉的味道。 她警覺分辨,這里是煙悅樓。 蘇題春抬眸細(xì)看,玉樓中陰青一片,此刻正是晚上,煙悅樓應(yīng)當(dāng)是賓客如雨,但眼前卻空空蕩蕩,香閣梁上陰鬼纏爬,興奮地嚎叫。 她隱約能聽到鶯鶯燕燕的嬌聲引誘,以及男人醉酒迷離之聲,聲音很近,宛若在耳邊,但她卻看不到。 這里是哪里? 澤沐沒跟你說嗎?午夜子時后,煙悅樓人鬼不分。茵茵如是說,衣著暴露的紗裳,清涼地抹在酥胸上,褶裙叉分的極高,皙白的腿風(fēng)sao撩人。 茵茵款款走上絲絨樓臺,坐在椅子上,齜牙咧嘴的鬼魂圍繞在樓欄上,朝著蘇題春發(fā)出滲人的嘶聲,將她密不透風(fēng)的包圍住。 晏華大人說,你是大,我是小,還讓我日后叫你一聲jiejie。她吃味地說。 蘇題春不回應(yīng),冷眼看她唱著獨(dú)角戲。 你知道嗎?晏華大人的女人雖然有很多,但從我成為寵姬的那天開始,他就再也沒看過別人,我為了他來到這里,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你。 她驀然回眸,眼中藏有利刀,狠狠剮在蘇題春身上。 蘇題春暗自冷笑:我以為,只有人才會爭風(fēng)吃醋,沒想到鬼也是一樣,如果是這樣,你活著也會被嫉妒心折磨,不如早點(diǎn)去投胎,了結(jié)此生。 你... 茵茵惱羞成怒,猶如疾風(fēng)降落在蘇題春面前,一把抓住她脖子,目露狠戾。 旁邊的鬼魂沸騰起來,歡呼慫恿著茵茵把蘇題春殺了。 蘇題春喉嚨緊迫,滿目充血,她望著怒發(fā)沖冠的茵茵,笑道:晏華跟我說,她與你不過是逢場作戲,與我才是真情實(shí)意,所以他癡心等我... 住口 茵茵半個字都聽不下去,鬼力怒發(fā),一串紅色煉獄鏈鎖直接從蘇題春心口穿rou而過,然后長了眼睛般捆在她身上,蘇題春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貫徹耳膜。 鎖鏈經(jīng)過毒火千錘百煉,專門懲罰十惡不赦的鬼魂,上有密密麻麻的尖銳倒刺,穿過人體雖然表面沒有傷痕,但魂魄卻要受椎骨剜心之痛,比萬箭穿心疼上百倍。 蘇題春失聲嚎叫,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烈火燒灼,痛不欲生。 真是不堪一擊。 蘇題春疼得渾身是汗,在地上來回打滾,魂魄好像在rou體里撕扯,潰散。 茵茵掌心一收,將蘇題春提在手中,看她痛入骨髓的模樣,真是讓她身心舒暢,切齒道:你不過是個小嘍啰,今天我就讓你魂飛魄散。 好..好啊...那你記得一定要打死我...不然晏華,晏華不會,..不會放過你的。 你用晏華來壓我? 茵茵被激怒,猶如強(qiáng)弓勁弩,勢不可擋。 蘇題春的靈魂在她掌中一點(diǎn)點(diǎn)恐懼顫縮,辣手詭厲,一寸寸捏碎蘇題春的魂魄。 不要上當(dāng),她在故意激你。 澤沐突然站在樓臺上,眉心凝重。 幸好他趕來及時,若在再晚一分,后果不堪設(shè)想。 茵茵把蘇題春甩到墻邊,看向多管閑事的澤沐:你來干什么? 我讓她來煙悅樓,不是讓你殺她。澤沐斥責(zé)。 你敢跟我這么說話。 澤沐冷漠掃她一眼:我只效忠晏華大人以及王妃。 你...茵茵氣不忿,但又不敢出言頂撞,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 蘇題春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魂魄在痛苦地抽搐,澤沐邁步過去,蹲在她面前,故意撫摸她身上的銀火色鎖鏈,陰笑:這個叫噬魂鎖,它會越纏越緊,一點(diǎn)點(diǎn)喝掉你的靈魂。 說完,噬魂鎖像是得到號令,刺入肺腑的鎖鏈猛地收緊,殘忍地扯拽著她的心臟。 啊... 蘇題春疼得幾近昏厥,歪在地上,猶如死去。 她眼睛濕淋淋的,像沁水的黑玉,澤沐欣賞地看著,手指摩挲:知道嗎?這比起段西官給我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說著,澤沐從身后拿出一條陰寒鎖鏈,一端是銀鉤,一端是槍錐,兩頭都鋒利無比,茵茵見了都不禁膽寒噤聲,朝后退避兩步。 你關(guān)押晏華大人,鬼不過是給你點(diǎn)教訓(xùn),段西官就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用這勾魂索刺穿我的腳根,險(xiǎn)些就讓我魂飛魄散,我所承受的痛,勝過你百倍有余。 勾魂索是陰差的法器,專門對付那些奮死抵抗,逗留人間的鬼魂,可想而知有多么惡毒,當(dāng)日他有冤不能伸,只能默默承受切rou之痛。 放心,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你可是晏華大人看中的新娘。 澤沐站起來,眾百鬼都靜若寒蟬,停止了嬉笑和狂嚎。 他發(fā)號施令道:把她帶回冥府,聽候發(fā)落。 聲畢,一股強(qiáng)大的狂風(fēng)吹的鬼魂驚號,段西官乘風(fēng)而來,氣勢如虹將澤沐震出數(shù)丈遠(yuǎn)。 段西官,你竟然敢來這里?澤沐稍顯詫異地壓眉,凝視著黃衣男子。 段西官眼睫微微抬起,望著周圍鳴厲猙叫的鬼魂,寬大的衣袖在風(fēng)中亂舞,面無表情道:我現(xiàn)在很后悔,留后憂患,當(dāng)初就該殺了你。 澤沐冷哼:你我本屬同宗,殺了我,你一定會遭天譴。 段西官靜靜一笑,淬毒的眼睛似乎有萬火攢動,冷冷地?zé)^自以為是的澤沐:你師爺崔判見了我都得磕頭,你也配跟我論同宗。 澤沐瑟縮一下,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在他被迫成為段西官仆人的相處中,他刻意觀察過段西官的本領(lǐng)。 會用他的勾魂索,會使得鬼魂驚悸逃散,又有讓人萬劫不復(fù),不得超生的能力..澤沐思來想去,除了冥官之外,三界之內(nèi),無人再有此本事。 段西官斜睨向倒地垂危的蘇題春,那噬魂鎖已經(jīng)在吞噬她的靈魂,他面色陰沉,像是驟然變色的天,在醞釀著一場浩大的雷雨。 走過去,剛一觸碰,段西官就遭到噬魂鎖反噬,業(yè)火煅鑄的鎖鏈將他的手灼出焦黑,掌rou擰縮,蘇題春痛叫不止。 這噬魂鎖已經(jīng)喝飽了煉獄之火,你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不可能打得開。茵茵得意地說。 段西官深望她,青筋在臉上鼓起,怒容陰鷙。 蘇題春疼到五感全無,身體蜷縮成團(tuán),依稀間她好似聽到孩童的詭笑聲,她記得這個聲音,是九骨鞭上的鬼嬰。 瞬息之后,段西官袖中的九骨鞭一溜煙鉆出來,她疼得靈魂震蕩,恍恍惚惚,只聽到滋滋聲響,胸口的噬魂鎖被生生抽離身體。 ??! 這一聲慘烈的撕叫,蘇題春的嗓子都要破裂,之后便如繃斷的琴弦,軟縮倒地。 頭回見到這么多鬼的九骨鞭極為興奮,血性大起地凌空盤旋,上頭的嬰靈歡呼雀躍,詭異地扭著鬼頭,兩眼賊光锃亮。 百鬼聞聲變色,紛紛驚恐,段西官不慌不慢地治好蘇題春,將人扶靠在墻根坐穩(wěn)。 我一會就帶娘子回家。 男人手上有股焦味,蘇題春余光落定,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掌被噬魂鎖燒的血rou模糊,細(xì)看能看到雪白的骨頭。 段西官絲毫不在乎地轉(zhuǎn)過身,斷裂的噬魂鎖被他拎在手上,猶如氣絕身亡的毒蛇,雖然沒有殺傷力,但足以令人頭骨發(fā)寒。 怎么會這樣。茵茵嚇得魂不附體。 茵茵,八百年的鬼姬,本是山林精怪,死后積怨成鬼,躲藏于此。段西官平靜地點(diǎn)名。 茵茵聞聲變色,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是又如何。 剛犟完嘴,九骨鞭上發(fā)出一陣嘲笑,凌空看著她,鬼嬰邪氣地舔了舔鋒利的牙尖,奶聲奶氣道:我要跟精怪jiejie玩。 我也要。 鬼嬰爭先恐后地朝她沖去,趴在女人臉上、肩膀,然后張開滿嘴尖牙,痛痛快快地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