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懵懂

    不同于對東方人的刻板印象，尤蘭達的mama溫妮女士是一個開明且善于和孩子相處的家長。

    她和尤蘭達的相處模式更像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在爸爸外出經(jīng)商而時常缺位的童年里，尤蘭達的大部分煩惱都是在mama的陪伴下一起解決的。

    當察覺到女兒產(chǎn)生了懵懂的少女情懷，溫妮并沒有挑明或者指責，她等待尤蘭達迷茫的時候自己告訴她。

    這天尤蘭達回家的樣子有些失魂落魄。

    在和珀西成為朋友后，尤蘭達每天下午放學都會跑到小鎮(zhèn)的圖書館，做作業(yè)，看書，畫畫。珀西就在一旁靜靜的陪她，在尤蘭達需要的時候走過來幫忙。

    聽起來確實不是很有趣的相處就連溫妮也這么覺得。小尤蘭達是一個性格挺活潑的女孩，翻墻搗蛋的事她樣樣干過。不會說話的珀西對于大人來說的確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但對于沒幾件心事的小孩子，長時間的相處應該很難不感到無趣和厭倦。

    尤蘭達坐在桌前，面前的小點心一口都沒動。

    怎么了。溫妮走過來問，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尤蘭達抱著自己，點了點頭，一張小臉沮喪又難過。

    有關(guān)珀西先生嗎？

    自從和珀西成為朋友，尤蘭達幾乎所有的煩惱都只有關(guān)這一個人了。

    雖然都是很小的，明天要穿哪件小裙子去見珀西哥哥，要送什么新年禮物給珀西哥哥呢，院子里結(jié)的蘋果真好吃啊，要不要讓珀西哥哥嘗嘗啊，不行他是不能吃東西的。

    對于珀西哥哥不能完全和人一樣這件事，尤蘭達的確經(jīng)常感到悶悶不樂。

    尤蘭達把下半張臉埋在臂彎里，嘟噥道，今天我們看了一本書

    溫妮眨著眼睛聽完，果然還是有關(guān)這件事。

    一如往常，尤蘭達在完成作業(yè)后和珀西一起看書，今天是一本戰(zhàn)火紛飛中的愛情，故事中男女主由于不得已的原因遺憾錯過，再見面時已經(jīng)七八十歲，他已婚，她有子。

    就是這么俗套的情節(jié)，把只有十一歲的小女孩看得眼淚汪汪。尤蘭達用珀西的袖子擦眼淚，抽抽巴巴的說，為什么他，他們不在打完仗后，認真找找對方。

    珀西當然不會像不解風情的人那樣說這都是假的。他用手語說，[沒關(guān)系。他們一直愛著彼此，擁有這樣美好的感情就是最好的事了。]

    尤蘭達覺得珀西說的沒錯，但又忍不住傷心，可是，我希望他們能有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

    珀西眨了眨眼睛，[尤蘭達覺得怎么樣是美滿呢。]

    尤蘭達認真想了想，嗯他們應該早點告訴對方自己的感情，打仗之前，哦不，還要再之前。至少他們最后分別那次，明明看到女主在火車上掉眼淚，男主還憋著什么都不說哼，最后的壞結(jié)局根本是他們自己造成的！

    她說著說著居然自己生氣起來，鼓起臉頰像個小河豚。珀西注視著她，翠綠的眼眸浸潤著明亮的色澤，抬起手戳了戳尤蘭達的臉。

    [嗯，我也這么覺得。]

    尤蘭達的臉頓時就燒了起來，她趕緊低下頭。然而珀西很自然的收回手，似乎一點都沒覺得剛才稍顯親昵的動作有什么奇怪。

    也是只是戳了下臉而已。尤蘭達莫名感到失落，看著珀西把那本書放回書架上，糾結(jié)了很久才開口，希望我長大后不會遇見這樣的事。

    [不會的。]珀西一如既往的平靜，[我相信尤蘭達一定會遇見很好的男生。]

    溫妮看著尤蘭達垂頭喪氣的樣子，因為珀西先生很自然的提到你和另一個男生，你有些傷心，對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尤蘭達悶悶的說，喜歡什么的我不知道是不是。

    十一二歲并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年紀，尤蘭達知道她對珀西和對其他朋友是不一樣的感覺。不過這到底是不是愛情，尤蘭達時常感到迷茫。

    她當然是很喜歡和珀西哥哥相處的，就算只是安靜的一句話也不說。稍微接近的動作就會讓她臉紅心跳，回家的路上開心很久。

    可要讓尤蘭達進一步思考她和珀西的關(guān)系像爸爸mama，鄰居叔叔阿姨，馬路上牽手接吻的大哥哥大jiejie那樣，小小年紀的她也覺得難以想象。

    尤蘭達便問，mama小時候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溫妮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嗯有過吧。

    尤蘭達頓時瞪大眼睛這件事mama可沒給她講過。那是一個怎么樣的人，mama的同學嗎。是怎么確認的，你們互相喜歡嗎

    溫妮哭笑不得把尤蘭達按回椅子上，不是同學。是一個很偶然遇見的人。

    路人？那mama是怎么注意到他的，他很好看么？

    溫妮回憶，不算很好看的男孩子。但確實很顯眼，在一群黑頭發(fā)黑眼珠的人之間。她說著，忽然捂嘴笑起來，就像個小老頭，頭發(fā)和眼珠都是灰白的，所以我一眼就注意到他。

    mama說的顯然是小時候在東方大陸的事，盡管沒去過，但尤蘭達知道那邊的人都和她們一樣是黑頭發(fā)黑眼睛他是西方人嗎。

    溫妮點點頭，我走過去和他聊天，才知道他父母來東方工作，他也來這邊上學，比我大三歲他可聰明了，但不愛說話，我說三句，他才回一句。

    就這樣喜歡上他了嗎。   尤蘭達眼巴巴的問。

    溫妮笑起來，捏了捏尤蘭達的鼻子，那個時候我和尤蘭達一樣，什么都不懂呢直到一年后他要離開了，突然找到我，留下了一個地址和號碼。

    沒錯，寫信。有時候一個月一封，也有時候半年一封。到中學我們還保持著聯(lián)絡，就是那時候我明白我是喜歡他的。

    那后來呢，你們尤蘭達急躁的問，可看著mama的眼睛，忽然又喪氣起來，結(jié)果一定不太好吧。

    畢竟如果是美滿的結(jié)局，怎么會有爸爸，又怎么會有她呢。

    然而溫妮說，盡管沒有在一起?？苫貞浧饋碜约涸?jīng)有這樣美好的經(jīng)歷，也不算遺憾。

    mama的話和珀西哥哥說的差不多，微笑的樣子也不像在撒謊?？捎忍m達還是不由得難過第一次的喜歡，大多就是這樣吧。

    隱晦，迷茫，捉不出，最后無疾而終。

    看著女兒一臉快哭的表情，溫妮又停下了就要說出口的勸慰。

    和自己那個勉強算是初戀的對象相比，珀西就更不一樣了他是個機器人。那些令尤蘭達心動的話和動作，應該都只是程序的設定而已。

    他對每個人，每個孩子都一樣溫柔，不可能對尤蘭達的喜歡有所回應。

    溫妮嘆了口氣，卻還是露出鼓勵的笑容，不過，如果尤蘭達試著告訴珀西先生你的想法，說不定會有些不同哦。

    尤蘭達抬起紅紅的眼睛，告訴珀西哥哥

    溫妮把那塊一直沒動的小蛋糕推到尤蘭達面前，笑瞇瞇的說，下周末就是你的十二歲生日了。按照東方的說法，這可是人生的第一個節(jié)點哦，爸爸也會回來和我們一起慶祝的。

    邀請珀西先生來參加你的生日派對吧，那天一定是個幸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