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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她剛將屁股挪起來,又重新?lián)]舞著無力雙手,下巴著地摔在灰色的磚面上癡癡地傻笑。黑色的風(fēng)衣沾滿灰塵,連衣裙下的水晶絲襪破了幾塊,嬌嫩的皮膚被蹭破油皮,冒出些許血跡。連舌頭都被牙齒磕到,品嘗到一嘴的腥甜。還可以更加狼狽嗎?仁慈天父給她的答案顯然是可以。灰紅色的天邊閃過幾道雷電,頭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港城的冬天按理來說也有近二十的溫度,可她蜷縮在地上,只覺得頭腦昏昏,周身又陰又冷,骨縫都在劇痛。這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活人罷了,而且看起來是最不該茍活的那種,心口空空,大腦貧乏,身體也跟住主人遭殃。緊閉的睫毛沾上濕意,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可很快,她感覺到身體被一雙溫暖的掌心扶正。再睜眼,頭頂竟然攏著一方鴉色的骨傘,有人在這黏膩的雨天里,為她撐起了一片干凈的天。終究是醉了吧,一瞬間的恍惚,辛寶珠以為是早上因急事提前離開的靳政去而復(fù)返,她甚至憋了一腔子的淚,想要撒在他的肩膀上。世人都懂,脆弱的人容易投降,兩個人斗了這么久,分居了這么久,她也很累也知道孤獨,嘴邊那句:“不如我們重新來過……”剛吐露半句。對面的男人已經(jīng)蹲下來,用一只秀氣修長的手捧住她的下巴,柔柔的眉眼在她朦朧的視線里逐漸清晰,不是靳政那張陰冷英俊的臉,而是一張暖到眉眼都低垂的臉。程艾倫的表情好憐惜她,聲音都帶著痛,他問她那句她最不想聽的扎心的話:“怎么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是啊,怎么會狠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天知道,辛寶珠在辛家敗落后雖然渾身充滿利刺,但那只是刀子的嘴,她實際多想靳政能跟她服個軟,道個歉,說句實際他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是他做錯。騙騙她也好。可他是誰?靳政不會跟她道歉,每當(dāng)沖突,只是同她講道理,她不聽又要歇斯底里地大叫,他就好沉默地注視著她,讓她都自覺無趣低賤。眼淚流得更兇了,辛寶珠憋足整個葬禮的眼淚終究沒忍下去,她像個被搶了糖的小朋友嚎啕大哭,連受傷的舌頭同嘴唇都在發(fā)抖。而對面的程艾倫沒有沉默,他沒有不作為,他立刻抱住她的肩膀,像個久別的好友,也像個溫柔多情的長輩,一下下拍著她的肩膀,他道歉,即便不是他的錯。他說:“對不起,不該問。都是我的錯,我對不住你阿珠,是我來的太晚了?!?/br>我不會像他那樣隨便對你。靳政留在墳地外等待辛寶珠的司機正在偷懶,躲在對面茶室里同人激烈打牌。一看到辛寶珠被陌生男人摟著走出,立刻精神抖擻,罵一句老母,扔掉嘴里叼住的半截香煙,連忙系上西裝扣子沖進(jìn)雨幕。可區(qū)區(qū)一個司機,擋不住靳太的威嚴(yán)。即便是辛家敗落,辛寶珠同靳政分居,但靳政從來沒有因此苛責(zé)過辛寶珠的一樣吃穿用度,旁人真正都是看在眼里的,下屬們又是人精,多會察言觀色,絕是不敢仗著辛寶珠落魄,對她不放尊重。辛寶珠小臉煞白,即便醉酒,富太太范兒還是十足。她躲在程艾倫的臂彎里,長長的睫毛沾著冷光,罵一句:“滾啊。”不由分說便上了另外的車子,只留下司機哀求不成,跺腳咬牙,將電話打給去往薊城處理公務(wù)的老板。程艾倫車子開得極慢,后視鏡里司機終于追上他們路線,才肯收回目光用力加速。他是前幾天得知蔡珍珍的噩耗,本來已經(jīng)在郵件中向辛寶珠充分解釋過自己不能歸港的難處,并深切為她失去親人的狀況哀悼。可誰知不過四十八小時,他自己的母親,也因為二次中風(fēng)同并發(fā)癥惡化,而不得不開始提前歸港準(zhǔn)備后事。真的太巧了,他們共享同一種外人不能插足的悲痛。辛寶珠不想回到深水灣道的別墅,睹物思情,徒增傷感,車子便停在程艾倫暫住的酒店樓下。扶著辛寶珠上了電梯,再摟著她半軟的腰肢走進(jìn)自己房間。其實第一次的那一晚他們沒做什么,辛寶珠在他的冰箱里找酒,他便陪她一起喝,辛寶珠絮絮叨叨地講自己的慘狀,他便統(tǒng)統(tǒng)點頭表示理解。吐過幾次,弄臟衣服頭發(fā),都被程艾倫仔細(xì)妥帖的幫她整理干凈。最后她說夠了,哭夠了,癱軟在沙發(fā)上,趁著昏暗的壁燈看著程艾倫略顯疲憊的面孔。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多麻木不仁,多么自私自利,明明對方也在經(jīng)歷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這世界不是她辛寶珠一個人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會圍著她轉(zhuǎn)。靳政已經(jīng)在很多次,給她講過這個道理。她對待舊日的學(xué)長有些抱歉,搖搖晃晃地支起下巴問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不覺得我煩嗎?”起碼靳政一定覺得她很煩,他為了躲她,都不惜跑回薊城。程艾倫靦腆地笑了笑,好像被戳破心事的少年,他從兜里掏出那根閃閃發(fā)光獨一無二的項鏈,幫她仔細(xì)戴在頸邊的時候,他試探著,輕輕吻她的睫毛。她立刻好像被點了xue位的冰雕,一動不動,他等了一會兒,又再去吻她濕潤的臉頰。辛寶珠永遠(yuǎn)記得,在她最無助,最難堪,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時候,程艾倫說:“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仰慕你,小時候歡喜你,在英國讀書的時候就一直默默注意著你,可我很自卑,我母親連妾都不如,我這種身份,怎么配得上辛家的千金?癡人做夢,后來你不上學(xué)了,結(jié)婚了,我狠下心來斷了念頭,心里默默為你祝福??涩F(xiàn)在,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說我無恥吧。如今你和靳政兩厭了,辛家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我說不定也可以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呢?”“我沒有很多錢,但我有很多愛,我不會像他那樣隨便對你,我會把你當(dāng)成我的公主。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項鏈很美,像是一道細(xì)細(xì)的月光,被程艾倫用那雙精巧的匠人之手修剪下來,再珍藏在她的頸彎。辛寶珠必須承認(rèn),她是虛榮且貪婪的女人,婚前她在虛榮物質(zhì),可物質(zhì)不能使婚姻順利時,她又在貪心那種被全方位呵護的情感。真的有被那種獨一無二的甜蜜東西迷惑到,況且,程艾倫給予她的感情柔軟得像水,他不是靳政,沒那么厲害,不會像把冷硬的刀一樣,插進(jìn)她的心房。她去愛他,一定不會痛吧?吻逐漸升溫,最終來到了辛寶珠的嘴唇。唇瓣相碰好像觸電,卻不是靳政給她的,那種酥麻的感覺,更像是高壓電線擊中她的神經(jīng),所有細(xì)胞都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