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毀滅吧,趕緊的
第二章 毀滅吧,趕緊的
如果是文藝片,俞至途會對夜宵攤老板說一句好久不見; 如果是搞笑片,俞至途也會對夜宵攤老板說好久不見; 但這是現(xiàn)實,俞至途只會想起十幾分鐘前自己在夜宵攤前表面云淡風輕實則暗地夾腿憋尿的狼狽時刻。 俞至途在裊裊炊煙里,暗自祈禱身后人識趣點,要是現(xiàn)在打過來硬碰硬,周圍人好心的話尾隨男立馬就會被摁下,若是冷漠些看熱鬧,自己這個狀態(tài)贏了也不會好看。 不過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選在這個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果然,回頭一看,身后除了來來往往的食客,哪還有尾隨男的身影? 俞至途像被抽掉了蝦線的小龍蝦,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除了膀胱。 狀態(tài)會傳染,俞至途轉(zhuǎn)過頭看刁云學姐,對方一口氣還沒吐完,停在途中匆忙對他笑笑,說:謝謝。 已經(jīng)安全了。俞至途這么說著。 恰串串嗎?我餓了誒。刁云這么說著。 兩個人笑起來。 異口同聲這個詞用在這里再合適不過了。 危機解除后炭火和孜然的香氣聞著好像都比平時濃郁些,但俞至途此刻更顧念他超負荷的膀胱,他搖搖頭,刁云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先前就沒松開的手挎在俞至途臂彎,此刻直接抱著俞至途的手臂就往燒烤攤上走。 夏天大家穿得都單薄,俞至途被抱著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屬于女性凸起的柔軟,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料,俞至途感知此刻出奇的敏銳刁云學姐沒穿內(nèi)衣! 這個認知令他不敢輕舉妄動,怕更冒犯身邊的女生,但他也不敢冒犯膀胱,只好雙腳岔開仿佛扎根在這塊磚地強行站定。 拖不動他,刁云自然回頭。 我......我想回家上下廁所。 刁云大大的眼睛寫滿了不解,指了一下燒烤攤,里面有啊。 這個架勢是不會就這樣讓他走的。 話已至此,俞至途不好再拒絕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有幾分給自己找臺階下的意思,半推半就說,哦,這樣啊。 俞至途放完水回來,刁云也差不多挑完菜色,招呼俞至途過來問還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忌口嗎。 俞至途真的不餓,積蓄已久的膀胱被解放的快感讓他走出來的步伐都輕快得像漫步云端,沒飄上天全靠還在漲的腸胃死死拽住他,看刁云籃子里也挺滿的,也就意思了一下添了兩串金針菇算逑。 刁云看了眼,回首確定就這么點兒? 就這么點兒。俞至途肯定。 刁云不好再說什么,就這么確定了菜單。 俞至途看了看時間,十二點過,這里營業(yè)到早上,這條街到半夜兩三點都不會冷清,應該是沒有什么危險的。罐子已經(jīng)摔了俞至途也沒了十二點前要回家的執(zhí)著,整個人開啟了順其自然的模式。 兩人在室外找了個位置坐下,攤子生意好,人多,燈也給的亮堂。兩個人明面上半生不熟,實際上也確實熟不到哪去,刁云坐下后就跟俞至途說稍等,她看手機回消息。 她不說還好,說了潛臺詞就是等我處理完再跟你好好嘮嘮。 俞至途,一個十七歲沒怎么跟女孩子過多接觸的男高中生,對著放心上參拜了三年的考神心態(tài)自然是與眾不同的,他失了面對當眾告白都面不改色的沉著冷靜,像是第一次迎家訪的小孩,整個人從順其自然變成待審囚犯。 時候晚了,沒有得到好友回復的刁云簡單說明了情況后就放下手機。手機扣下,與桌面接觸的瞬間發(fā)出輕微的撞擊聲,俞至途被驚得本就板正的脊椎都快像角弓反張。 刁云被他這副樣子逗樂了,別緊張別緊張,放輕松。 俞至途矯正了自己的儀態(tài),手在底下悄悄搓了把大腿,不敢看她,又覺得不太禮貌,強迫自己抬眼,看到刁云臉頰的梨渦有些失神。 不算十幾分鐘前,這他們是第一次離得這么近,兩個人相隔著不到半米的桌子,此前他不知道刁云學姐有梨渦,不知道她有淚痣,如果不是這樣近的距離,他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 刁云看他視線固定在自己臉上,摸摸臉頰,問:脫妝了嗎?想想等會兒就回去,沒有什么補妝的必要,脫就脫吧。 她轉(zhuǎn)頭望了一眼師傅手里翻飛的油刷,感覺還得餓一會兒,這么干坐著有點沒意思,起來想去拿點喝的,問俞至途喝酒還是可樂。俞至途今天剛發(fā)過誓今年都不喝可樂,對這兩個選項都生了兩分畏懼之心,連水都不想喝,謝謝,不用了。 刁云學姐慫了下肩,回來的時候擺了瓶豆奶在他桌前,俞至途嘆了口氣禮貌道謝。 刁云坐下,開了啤酒喝一口,酒氣飄到俞至途鼻尖,他其實想說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還是別喝酒的好,不安全。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這樣未免管太多,她家就在附近,也不差這一截路,大不了自己把她送回去,再說女孩子遇到尾隨跟蹤,脫險了喝點小酒慶祝慶祝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啊。 今天謝謝你了,不然我大概是要吃虧的。刁云放下酒,頗為真誠地致謝。 俞至途真的沒多少和女孩子相處的經(jīng)驗,大腦又開始重復女孩子在外邊還是別的句式,他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倆大嘴巴子,有點不可置信自己居然這么爹味,好半天才干干巴巴回復學姐:應該的,應該的。 刁云學姐一笑,胳膊肘撐在桌子上,俞至途忍住想讓她把手放下來擦桌子的欲望,聽見她問:你會在念書吧,高幾??? 俞至途老實答復:高二,要升高三了。 哪個學校的? 華茂。 巧了我也是,校友! 刁云又問了些問題,得知自己以前的班主任也在教俞至途,還頗有種光陰逝去薪火相傳的感慨。 俞至途感覺現(xiàn)在的氛圍像極了長輩與小輩,他不理解,明明他們之間相差不過兩屆,為什么刁云學姐看他就像看自己揮灑過的青春,自己再也撿不回的時光。 經(jīng)過此番交流,他們之間似乎近了些,大概每一次有來有回的交談都會給人這樣的錯覺,交換微信時刁云學姐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這位學弟的名字,俞至途接過她的手機打上自己的名字。 刁云推己及人,一邊自我介紹我叫刁云,一邊拿起俞至途的手機,看到已經(jīng)備注好了的刁云學姐四個大字,微微一怔。 俞至途:怎么了? 刁云:我之前好像沒告訴你我叫什么吧?我很有名嗎? 俞至途稍微愣了下,很快答道:學姐你補考四次這個事兒吧,確實挺出名的。 刁云學姐沒回話,一邊的嘴角似翹非翹,俞至途摸不著她的意思,也不敢說話。 不光俞至途在猜刁云,刁云也在揣摩俞至途這番話的真假。補考那么多次都沒過,這個事兒在當年教過她的幾名老師的傳頌下讓學弟學妹們知道的確不是什么問題,但老師拿她敲打舉例一般也不會直接說名字,而是用諸如有個學生此類代稱,何況就算知道名字,能不能對得上臉這是兩回事。 其實刁云要是再多問兩句,俞至途也能答得上來,比如她每次來補考的時候都不算低調(diào);比如她的名字和學生照在優(yōu)秀畢業(yè)生欄里貼了一年;比如她低估了老師為她驕傲的程度,有時情不自禁地沒有為她馬賽克等等。 不過刁云心底有自己的答案,再問也會心存疑竇,自我折磨。 刁云也沒在意太長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的事兒,不值當,又是一口酒入喉,煩惱什么的都給姐走。 俞至途看她灌酒就是一陣頭疼,今天他跟酒精似乎有什么不解之緣。 冰鎮(zhèn)啤酒遇熱在罐子外壁凝結(jié)了一圈小水珠,他內(nèi)心的爹味又開始嗶嗶賴賴女孩子少喝冰水,他還沒來得及把爹味俞至途一巴掌扇飛,小水珠就順著刁云學姐的動作團成一滴水,落在刁云學姐胸前。 深色的衣服即時沾了水也透不出什么,不久之前他還同刁云學姐胸前那塊區(qū)域有過比現(xiàn)在更親密的接觸,他知道在這一層衣料下再無其他阻隔,他能想象甚至還感受過這團脂肪的柔軟。 俞至途一面暗罵自己像個猥瑣男,老二一面升旗致敬,身體和理智各走各的路。 氣氛凝固,沒人說話,烤串師傅適時出場,問加不加辣。 刁云點頭,反應今天可不只是她一個人,又問了俞至途的意思。 俞至途不打算吃多少,自然是以刁云的意思為主,于是也點頭。 烤串師傅繼續(xù)忙活,好勒,稍等。 刁云有些懷疑,問:你確定你能吃辣嗎? 俞至途是不打算吃多少,但不代表他不能吃辣,母1都能是1,微辣難道就不算辣嗎!想到這兒,他底氣上來了,字正腔圓道:當然。 刁云略有幾分被他鎮(zhèn)住,語氣也虛了幾分,說出的話卻叫俞至途恨不能移民他鄉(xiāng)。 她說:可是你流鼻血了誒。 這句話仿佛帶有混響回蕩在俞至途耳邊,3D環(huán)繞,久響不絕。 俞至途下意識抬手要摸自己的鼻下,還沒摸到他就感覺到不對勁,鼻腔好像是有些癢意,指腹觸摸到溫熱濕潤的液體時,俞至途另一只手抽了幾抽紙巾沖向洗手間。 關(guān)上門,看著自己殷紅的手指,俞至途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毀滅吧,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