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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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入十二月,一中的校園里依然蔥綠一片,并不怎么感受得到季節(jié)的變化。聽說省北的好幾個城市已經(jīng)被皚皚白雪覆蓋,有些縣直接被大雪封了路。最近許多地方災害頻發(fā),蔣一行在一早便出了門,預計又是幾天不回。 而a市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每日晴空朗朗,10度上下的氣溫,和暖得讓人稱奇。 此時天色微暗,東銘靠在走廊的欄桿邊向下望去,成群結隊的學生如潮水般涌出教學樓,安靜的校園頓時嘈雜一片。 身后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東銘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個身影便幾個大步跨到了他旁邊,拉起他的胳膊轉身就往樓梯口小跑而去。 何枝邊跑邊說: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跑什么跑。東銘一把拉住她,拽了回來。 何枝回過頭看著他。藏青色的大衣,暗紅色的圍巾,頗有些英倫范。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家的小魚丸,放學不跑快點就買不到了。 東銘無奈一笑:也只有吃的能讓你跑這么快了。 他幫她系好圍巾,柔順的長發(fā)被裹進圍巾里擋住了側臉,顯得她的臉更小了。 校外的一條街上有著品種繁多的美食,物美價廉,專為學生設置。正值放學時間,店鋪里、小攤上擠滿了人,各種各樣的香味隨著陣陣煙霧飄滿了整條街。冬日的夜里,學生們坐在窄小的攤位上,吃著燒烤,燙著冒菜,鼻梁上漸漸浮出細小的汗珠。 東銘點了單,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不一會兒,何枝心情愉悅地捧著兩個食盒走過來,坐到東銘對面。 買到了?東銘問。 嗯。何枝將一個食盒推到東銘面前,嘗嘗吧,真的挺不錯。 最后一節(jié)數(shù)學課,邱可被班主任叫上講臺去講數(shù)學試卷。前幾天的診斷考試,邱可不負眾望地又考了個大滿貫。文科班里,數(shù)學是多數(shù)人的弱項,像邱可這樣常常考140以上的絕對是少數(shù)。 下課了,題還有一半沒講完,邱可便留下來接著講,大多數(shù)學生也依舊認真地坐在座位上記筆記。 邱可的課同學們總是聽得格外認真,聽課效率也比平常更高。這種現(xiàn)象的發(fā)生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文科班里女生多。即使并不否認邱可的能力,但也不得不說另一種神奇的、無法解釋的自然力作用更加強大,它叫作:臉。 ......把式代入式,聯(lián)立求解,算出來就行了。邱可講完,將手里的半截粉筆姿勢瀟灑地一拋,粉筆穩(wěn)穩(wěn)地落進粉筆盒里。 唉,邱會長的字就是好看,我都舍不得擦了...... 邱可離開之后,一群犯花癡的女孩子看著一黑板飄逸遒勁的粉筆字,贊嘆不已。 街燈已經(jīng)亮起,熱鬧而又溫暖的街道,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何枝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易兆澤的信息,問她吃飯沒有。 何枝失笑。這個易呆子,十次的信息至少有五次是問她關于吃飯的問題,他好像真的找不到什么話題跟她聊。有些人聊天是真的可以把天聊死,不知道他算不算其中之一。 東銘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待何枝看他時,他已經(jīng)低下了頭。 他們照舊一起上學、放學、吃飯,時常的親昵與偶爾的放肆一樣不落。只是東銘從不問她易兆澤的事,就像世界上沒有這個人。 何枝發(fā)現(xiàn),東銘最近溫柔了許多。這種溫柔并不刻意,就像是他性格里自然帶來的。 說實話,她甚至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所以就算做起壞事來,她也真的沒有多少慚愧。唯獨對東銘,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歉疚。 邱可站在熙攘的人行道上,十足的油煙味與吵鬧的人群將他環(huán)繞,而他自動隔絕了周遭的繁蕪,只是默默地看著馬路對面相對而坐的兩個人。 他們看上去,親密且快樂。這種用時間堆砌出來的親密度,仿佛很難被人破壞。他們像從這兩扇校門里走出的大多數(shù)學生情侶一樣,簡單、甜蜜,既不叛逆,也不乖張。學生時代所有的氣息他們都有。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他感到了一點諷刺。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它往往藏匿在美好的表象之下。 可是隔著車流,隔著人群,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她的目光精準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有一瞬想移開目光,又顯得他不尷不尬。 于是他們的目光遠遠交匯。 他看到那雙清透的眼,在看向他時依然不帶什么情緒,卻清澈得像望進了他的心里。 片刻之后,他轉身繞過一個攤位,向與人群背離的方向離開。 這依然是一個缺乏包容的世界,世俗總會過多指責不與它同流合污的人。 可是你做的事,只要不打擾和傷害到別人,他們便無可指責。 回去的路上,何枝給東銘買了一支唇膏。 你嘴唇都快開裂了,記得抹點唇膏。她說。 東銘接過那支男士唇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它以及何枝半晌,然后問:給我的? 不然還能給誰? 易兆澤。這個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東銘忍住了,挺沒意思的。 東銘從來沒有用這些東西的習慣,不過她給的,哪怕是裹著糖衣的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收下。況且她一片好意。 東銘斜了斜嘴角,把唇膏遞還給她,說:那你幫我抹啊。 何枝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羞赧地說:明天吧。 東銘卻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扯到一邊,高大的身軀連帶著一片陰影瞬間壓迫過來。他靠在她耳邊低聲說:就現(xiàn)在。 何枝看了看周圍,想把他推開:會被人看見的。 不會的,就現(xiàn)在。他不容拒絕地將她擁得更緊,把手里的唇膏硬塞給她。 他們現(xiàn)在在一棵大樹背后,路燈的光被擋在了后面,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 何枝接過了唇膏卻沒有用,而是伸手抓住東銘的衣襟,對著他的唇便吻了上去。 唇齒之間,無盡纏綿。 他們沒有糾纏太久,很快便分開了。 東銘笑著用拇指摸了摸唇角:我讓你給我抹唇膏啊,你怎么就親上來了? 何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不是就想要這個嗎? 東銘壞笑著放開她:那唇膏還是得抹啊。 何枝轉身大踏步往前走,不再理她。東銘朗然一笑,緊隨其后。 到了樓下,何枝正要上樓,東銘喊住她。 臺階下的東銘,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長身玉立,越發(fā)顯得挺拔高壯。夜晚柔和了他的眉宇與臉龐,帶著涼意的晚風輕輕吹開他額前的發(fā)。 他慢慢對她露出一個笑容,那樣溫柔至極的笑在他臉上并不常見。 分明是柔和的,可此時那笑容卻讓他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別于平日的沉默與蕭索。 何枝微微怔住,停下腳步,就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與他對視。 東銘蘊著光亮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她。 何枝靜立片刻,眼中似有水光閃動。她忽然跑下臺階,一下?lián)溥M他的懷里,將他緊緊抱住。 你必須明白,有許多說是別無所求的事,大多只是無奈的假裝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