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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禁愛孽淵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憶述(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憶述(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憶述(六)



    彬從房間里出來,對著門外等著的兩人搖搖頭,猶豫著說:他根本沒給我機會說,我也不知道怎么開口而且他說彬頓了一頓,看著沮喪的兩張臉,咬牙道:他要去角斗。

    什么?!厲大叫一聲,氣急敗壞道:角斗?和自殺有什么兩樣??

    藺烈蹙著眉,語氣嚴(yán)厲地問:他決定了?今年的角斗會馬上就開始報名了,我倒不擔(dān)心他的身手,只是他這樣的身體狀況,再加上毓那里

    厲插了進來:這絕對是在找死!敢報名的都是玩命之徒,也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他才多大,真去了,給人練手還差不多!

    毓答應(yīng)他了芯片已經(jīng)植入了,毓想看效果。而他我不知道。彬的聲音漸漸消沉。

    其余兩人也陷入了同樣的消沉中。

    也許Michael真的放棄了,但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放棄,而是累了,想停下了。

    *

    事實證明他們錯了,那年的角斗會上,楊花扶柳,一片春光明媚中,倒下的不是Michael,而是一具又一具曾經(jīng)被般若島賦予強者名號的身體。

    西陵厲躲在熙攘喧鬧的看臺的角落,靠著墻,點起一支煙,蹙眉看臺上那青光耀眼的半圓形鐵籠,那籠有半個球場那樣的面積,三層樓高。

    第一天來到般若島時,他就注意到這個角斗場。吸引他的,就是這只鐵籠。只是那時,鐵籠不像今天這樣青亮,而是銹跡斑斑,不知為何,西陵厲總覺得那些銹跡重如鮮血,映著寒鐵,隱隱發(fā)光

    西陵厲后來得知了這個角斗場的作用,只是不理解,般若島為何與正常世界處處格格不入?春天本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般若島卻在如此溫柔的季節(jié)里,舉辦最血腥的格斗比賽。

    也就是比賽前幾天,有人將鐵籠內(nèi)外清理一遍,務(wù)必讓它閃閃發(fā)光地迎接死亡角逐的開始

    西陵厲承認(rèn),般若島的有些事,他是永遠(yuǎn)理解不了的。

    就比如說,在一片叫喊聲中拼殺著的修長背影,流云刃滑過的青色光與那鐵籠交相輝映,真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西陵厲不能理解,不理解流云刃主人的選擇。

    似乎兵器,都要比主人暖些。人,終是走下去了,也終是放棄。

    西陵厲瞇起眼睛,略略直起身,關(guān)注籠中從血泊里緩緩站起來的人,挺過來了,又是一場勝利。掐了煙,快步從一側(cè)上了臺,等著血人踉踉蹌蹌地走過來,他上前,伸出雙臂,攙住那人腋下,只感覺那人重似鐵,卻又輕比鴻毛,飄零零就落到了他的雙臂里。

    厲將他側(cè)抱起,迅速往后臺送,胸前碗口大的新傷汩汩冒著血,雙手接觸的背部皮膚也是那樣的粗糙不平。于是他想另找一處放手,移了幾寸,竟沒有一處是平整光滑的,過多的血讓厲失去了觸覺的敏銳,只感覺抱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段碎肢。

    聽著擴音器里傳出興奮的女聲,宣布著角斗會的最終贏家,奄奄一息的他,嘴唇竟然動了動,厲俯下頭,剛想對他說話,卻聽他低啞如寂的聲音:我贏了

    厲撇撇嘴說:贏了又怎樣?

    那人卻笑了,答:贏了,就回不去了。

    厲哽在那里,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

    后來,西陵厲終究理解了Michael這樣做的原因--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地方比般若島更加崇敬勝者,沒有第二個地方像般若島那樣,不看重金錢,卻看重實力。

    一場角斗會,沒有參加卻有實力的獒都認(rèn)識了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認(rèn)識了他的狠,他的強,他的不可戰(zhàn)勝。

    彬和藺烈的收買行動因而變得順暢無比,愿意入伙的,沖的不是錢,而是十二歲的小小少年,前途無量。不愿意的,出于對勝者的尊敬,都表示不會趟這攤渾水,選擇中立。

    但兩年后般若島卻暗潮洶涌,高手頻遭暗殺,以致最后Michael上臺后島內(nèi)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毓對他的人下手,有的人則說是Michael鏟除不接納他的異己,誰知道呢?人心最難測,活著的時候人們總是說謊,死了后,卻又只能選擇保守秘密了。

    只是西陵彬發(fā)現(xiàn),一場角斗會,帶走了Michael的掙扎,也帶來了一些副作用。

    看上去,Michael還是那個Michael,曾經(jīng)的陰霾已經(jīng)消散的差不多了,但他從未停止使用強效藥物,也從未停止屠殺

    開始西陵厲還會請示,如今,順著Michael的心意,趕盡殺絕就是。

    殺人,也會上癮。

    有的時候,站在Michael身邊的厲,會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又黑又冷的冰窟窿里,絕望的黑,絕望的冷,絕望的一切。

    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西陵厲一直在想,但他知道Michael沒有選擇,從未有過選擇,走到今天,似乎是一種扭曲的自然而然,因為這是般若島,惡即是善,善才是惡,一切,無可非議。

    西陵厲還發(fā)現(xiàn)麂皮本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Michael的手中,只是他的書桌,多落了一把鎖。

    一鎖,整整四年。

    **

    西陵厲十八歲,寒冬,般若島墓地。

    一場安靜的葬禮,圍著即將下葬的棺木,只寥寥站了四個男子。

    棺木上甚至沒有花圈,只是靜靜地入土為安,最后,填平的土坑上多了一枚云白色玉石板,上書:北宮瑾,十代島主,老師。

    四名男子風(fēng)采各異,卻都戴了墨鏡,他們的表情不顯悲傷,只是平靜。

    等墓碑安放好,西陵厲轉(zhuǎn)身點了支煙,開腔:你們覺得他會喜歡這樣的墓志銘?島主?老師?好像都不是他的意愿。

    身側(cè)面色蒼白,形容優(yōu)雅的Michael,薄唇微啟,聲音低沉好聽:葬在般若島是他的意思。

    白發(fā)的彬一臉漠然道:最后還是晚了一步。

    西陵厲擁了彬的肩,安慰:癌癥晚期是沒有救的,能拖這么久已經(jīng)不容易了。怪不得尊者當(dāng)初那樣堅持他回去。

    Michael哼了一聲,冷冷道:說到他,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藺烈問:Michael說的是芯片試驗的事嗎?不是已經(jīng)下令停止了

    我沒有改主意。

    你腦中殘留的那塊怎么辦?總不能一直用藥物控制失眠??!彬看著他的臉,小聲詢問。

    西陵厲趕緊復(fù)合:對??!既然已經(jīng)取不出來了,不如繼續(xù)

    Michael冷笑了一聲,問:商量了多久?

    沒人答話了,他這才說:毓的余黨已經(jīng)鏟除,我和他談過了,他要我過去。

    冷場片刻,只有西陵厲開口:不是看著你們血緣的份上吧?

    Michael搖頭,答:當(dāng)然不是,是為私人恩怨,你們知道的。所以,在這里征求意見,我要回去報仇,誰不愿意跟去的,現(xiàn)在講。

    沒有人答話,他們早就是他的了,在經(jīng)歷了與毓的四年抗衡后,生死隨他一起。

    Michael點頭,說:最后一個是他,明白了嗎?

    你想殺誰,般若島可以直接出手。西陵厲問。

    Michael笑笑,道:一顆子彈?幾夜折磨?太便宜他們了,況且那里還有屬于我的東西。

    彬眨眨眼,似有疑問,卻沒開口。

    西陵厲笑著調(diào)侃:也是,老狐貍可沒那么好殺的,得先得了他的基業(yè)再說。

    藺烈蹙眉,問:什么時候動身?

    明天。

    其余三人都愣了一愣,不是因為Michael離開的倉促,而是因為他的語調(diào)

    多久了,他的聲音一直像冰水一般沉寂,沒有微瀾,對除了他們的其他人,他甚至懶得開口,就算開口,也是極為冷硬的命令。

    可現(xiàn)在,他們卻聽出了他語調(diào)中透露出的一絲色彩,似乎有點歡快的感覺。

    西陵厲心中咯噔一聲,隱隱約約明白了什么。

    *

    晚間回房,西陵厲看著Michael床上堆著的東西,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剛想敲醒自己,卻聽到洗手間門開的聲音,然后被嚇了一大跳--

    你穿的什么衣服?西陵厲額頭滴汗。

    Michael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坦然答:出了這島,自然不能天天穿黑衣,我讓他們買了一些。說著走到穿衣鏡那邊整理起來。

    望望那鋪滿從來整潔空曠床鋪的鮮亮衣物,西陵厲抹汗。

    怎樣?白色翻領(lǐng)羊毛衣,配天藍色牛仔的Michael轉(zhuǎn)過身,依舊是表情缺乏地問。

    西陵厲盯著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Michael,不是說他不好看,他的五官、身材、氣質(zhì)也許Michael本人從未在意,但擁有正常審美觀的西陵厲知道,他會是正常世界里,異性追逐的偶像,而且是終極偶像。問題是,厲從未見過這樣的Michael,一身衣物只能改變他的外觀,卻怎能融去那亙古不化的冷漠?

    可是眼前站著的Michael,他的眸竟然第一次顯得柔淡,厲注意過他的眸會變色,但無論怎樣變,絕不會給人一種清淺如夏日海灘的感覺,通常是藍、冷。

    因此厲一下有些措手不及,只呆呆望著他。

    Michael笑了笑,也許是因貴族血統(tǒng),他的笑,天生就是優(yōu)雅,似精心計算過,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黃金比例。

    但問題是,西陵厲很少見他笑,寥寥幾次,也和死亡脫不開關(guān)系。更別提這樣自然的笑。搞的厲先是環(huán)視四周,確定他是在對自己笑后,還是覺得如冰侵體。

    我承認(rèn)這樣的打扮,對你們來說,有點怪。Michael收了笑容,轉(zhuǎn)身,對著鏡子瞧起來。

    嗯好像比較貼近你的真實年齡。厲想了想,說了句實話。

    Michael點頭,又轉(zhuǎn)身,與厲對望片刻后才開口:時尚雜志里評價,這樣的穿著最讓人覺得容易親近,你覺得呢?

    西陵厲在心里又吐了口血,暗想:你哪想讓人親近?分明是想讓女人親近才對!這才明白前些天Michael向他借的原因。

    你有什么好建議?這話聽起來比較像正常的他,正冷冰冰地詢問別人的意見,不過心里也許早有了想法。

    西陵厲倒在自己床上,長嘆一聲,最終選擇開誠布公:Michael,人的氣質(zhì)不會因為衣服而改變的。

    那你說說,我是什么氣質(zhì)?

    西陵厲決定不答這個問題,只說:光看外表,你恐怕要勝那些模特幾分,但是Michael,那些傷

    將臣轉(zhuǎn)過身對著穿衣鏡,手指撫上領(lǐng)口,稍稍將它拉低,比正常肌膚顏色要深的痕跡,漸漸清晰。

    他的指尖拂過那里,良久,自嘲地笑了笑,答:你說的對,差點忘了,里面的才是我,外面的,只是一張皮。

    厲靜悄悄地坐起來,看著僵在對面的身影,說:那就讓她只看到外表,已經(jīng)夠了。

    Michael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到落地窗前,又道:是嗎?我一直也是這樣想的。

    厲點頭,道:外面的世界比起般若島復(fù)雜許多,卻也簡單許多,女人們喜歡權(quán)力金錢,你哪樣缺少?

    他卻答:你錯了。

    厲挑眉。

    應(yīng)該說除了這兩樣,我什么都沒有。連這張皮,這幅身體都是骯臟的。他慢慢坐到自己的床上,把那些衣物全扔到地上,說:我該知道自己沒有權(quán)利接近一些人,他們過的平靜而幸福,像我這樣的人一旦靠近,他們也會被拉下地獄。

    厲愣在那里,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的藍絲絨禮盒,輕輕打開,寶石的璀璨映著他的冷然,又聽他說:瑾在臨終前交給我的,聽說是我母親的重要遺物,你知道它是什么嗎?

    西陵厲望著他捧出那條項鏈,蝴蝶蘭的做工確實精細(xì)非常,一看就知價值不菲。于是他答:項鏈,應(yīng)該很貴重。

    誰知他笑了笑,用指輕輕滑過那蝴蝶蘭吊墜,手指移開時,那吊墜卻如懷表一般打開,一分為二,而其中,竟然有一火柴頭大小的黑色小圓粒。

    厲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吊墜,只問:這是什么?

    Michael用指甲拈起那小圓粒,放到眼皮下仔細(xì)觀察片刻后才答:微型數(shù)據(jù)膠囊,包括Argent   var家族所有的人事、財產(chǎn)信息。還有我母親遺囑存放保險箱的地址、密碼。

    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我一直在想夫人那么聰明,怎么會把家族托付給害死自己的兇手!Sean的那份遺囑是假的!只是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會到了島主的手里?

    他給的。

    "尊者?老狐貍知道Sean是假的繼承人竟然不揭穿他?!太可惡了!"厲叫道。

    Michael搖頭,答:首先,母親并沒有告訴他這條項鏈里藏著遺囑,只說務(wù)必要給我將來的妻子。其次,我沒對他說那天我見到的事,所以,他不知道母親把家族交給了我,也不知道Sean是兇手之一。

    老狐貍太對不起夫人了。厲嘆氣。

    成王敗寇,我不在意。Michael的聲音格外冷。

    厲瞟了他一眼,知道他怎能不在意?說不在意那份遺產(chǎn)也就罷了,可仇恨,他是不會忘的。

    只見Michael雙指一合攏,蝴蝶蘭也合二為一。

    不用這根鏈子我一樣能夠報仇,它應(yīng)該像我母親說的那樣,專門屬于一個人。

    厲知道他的意思。

    但是,也許永遠(yuǎn)沒有機會送出去了。他說著,手掌一握,將鏈子攥入手心。

    Michael,你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思慮再三,厲總算出口。

    Michael搖頭,道:我配不上她,也不要她和我一樣。

    你忍受了那么多,有些是你該得的。

    之前我也是這樣想,只是現(xiàn)在,在我安排好一切,馬上就要心愿得償?shù)臅r候,卻有些不確定我擔(dān)心,就算外表再俊美,會的再多,再會裝溫柔,都是空的,是假的。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說:什么都沒有了,只??帐幨幍钠つ遥阄叶贾肋@皮囊下掩藏的是什么!就算我費盡心思去學(xué),費盡心思去藏,那都不是我,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不可能再是

    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再是?能這樣想就說明你還有感覺,更何況厲頓了頓才說:我挺吃驚你處理那幫女人的。

    Michael收了神色,道:你覺得我沒有殺了她們是仁慈?

    是。厲說。

    那你錯了,現(xiàn)在死對她們來說,才是仁慈。他答的斬釘截鐵。

    厲搖搖頭,顯然不認(rèn)同,但他只是說:Michael,你總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就像現(xiàn)在。

    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整理了神色,站起身,恢復(fù)冰冷的語氣:忘了我剛剛說的。

    厲笑道:是!你是老板,你說的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你肯聽我的意見,就不要放棄,也許她會帶給你驚喜,試一試又何妨?況且你也挺能裝的

    接收到冰錐一般犀利的眼神,厲終于住嘴

    ***

    總算說完了,男主的一切行為都有原因慘啊,這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