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岸(40)酒吧
停岸(40)酒吧
顧川想不明白,明明在壽宴上衡月都能細心到專門叫他去陪著她那沒見過世面的小男朋友,怎么轉(zhuǎn)身和老太太聊起林桁時卻又冷漠得好像林桁對她來說無足輕重。 她脫口而出的那句我不會和他結(jié)婚不就是變相的我只是和他玩玩? 顧川找到林桁的時候,林桁正一個人在酒店中庭的花園里坐著。 正是宴會開始的時間,身后酒店大廳燈火璀璨,林桁獨自弓著背坐在椅子上,木頭樁子似的動也不動,安靜得出奇。 頭頂?shù)囊箍障衲艘幻婧裰鼗野档钠?,墨藍色的晚空中飄著層朦朦朧朧灰白的霧,那霧看起來離地面極近,仿佛就浮在頭頂,沉沉地罩在少年身上。 顧川在林桁身邊坐下時,他連個聲氣兒都沒出,頭都沒往顧川的方向偏一下。 顧川岔開腿大咧咧坐下,靠在椅背上,抬眼望著遠處流光溢彩的夜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 畢竟他姐那話,他聽著都有些過了。 大都市的夜繁華而熱鬧,鱗次櫛比的高樓如金屬長柱拔地而起,身后的大廳里傳出賓客的歡聲笑語,唯獨兩人身邊安靜得只聽得見風(fēng)聲。 那什么,顧川干巴巴地打破了寧靜,我姐找你了嗎? 林桁低下頭,隨后慢慢搖了搖沒有。 他臉上不露情緒,光線從四面八方照落在他身上,薄透的影子自腳下蔓延,在他身前的地面拉得細長。 他長腿微微分開,兩手交握搭在腿上,以一個看似放松的姿勢坐著。 但顧川瞧見,林桁的手握在一起的力度很重,手背上的青筋凸顯而出,仿佛正極力克制著自己。 光線投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抿著唇,眼眸烏深,整個人冷沉沉的。 顧川瞥了他兩眼,又傻逼地覺得林桁這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憐。 跟衡月不要他了一樣。 顧川不知道怎么開口,一邊是他姐,一邊是他兄弟,幫他姐吧他那點不可多見的良心過不去,幫理吧,他這人其實又特別護短。 雖然是表姐,但對顧川來說,衡月和親姐沒什么兩樣,甚至比他爹還親。 姐她可能......顧川頓了頓,言語生澀地安慰著林桁,可能不是那意思。 林桁嗯了一聲,垂著眼眸,沒說話。 顧川看他這樣,煩躁地嘖了下嘴,說實話這話連顧川自己都不信。 但顧川又覺得他姐不是會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她沒道理費心思去騙林桁這么一個小孩。 就林桁對她那勁,她一個眼神估計林桁屁顛屁顛就上去了。 雖然從小跟在衡月屁股后面長大,但顧川其實也拿不準衡月在想什么,衡月性子太淡了,這么多年,顧川哭都沒見衡月哭過。 但很快顧川又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看不清衡月,他其實連林桁都看不明白。 他本以為林桁起碼得悲中生怒,沖衡月發(fā)個火,硬氣地質(zhì)問衡月兩句,但沒想到林桁什么都沒做。 從顧川找到他到現(xiàn)在過了半個小時了,別說質(zhì)問了,他連個電話都沒敢給衡月打過去,只干坐著吹冷風(fēng),時而瞥一眼手機,莫名像一只被拋棄的狗在等他的主人。 顧川絞盡腦汁說的話林桁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若不是這事是因為他給林桁打電話才捅破的,顧川真的想把林桁一個人撂在這吹冷風(fēng)。 然而沒想到,衡月那條小川,叫林桁來樓上407房間消息發(fā)過來后,林桁臉色一變,半點不記打,好像忘了自己是因為衡月才變成這樣,站起身匆匆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把顧川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此時的畫面和顧川來之前沒太大差別,唯一不同的就是獨自坐在冷風(fēng)里的人變成了顧川。 他轉(zhuǎn)頭看著林桁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轉(zhuǎn)角,沉默了半響。 ......這場兩個人的感情里到底是誰在受傷? 十月的北州一日比一日涼,遲來的秋寒匆匆籠罩了這座繁鬧的城市。 四號晚上,安靜寬敞的客廳里,林桁埋頭在書桌前學(xué)習(xí)。 突然,手機屏幕亮起,有個電話打了進來。 手機就擱在他右手邊上,抬眼就看得見的距離。 來電鈴聲還沒響,屏幕一亮,林桁就敏銳地抬起頭伸手把手機拿了起來。 但看清來電人是誰后,他動作一頓,急切的動作又慢了下來。 林桁接通電話,顧川懶洋洋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喂,林桁,我姐的電話怎么打不通? 林桁打開免提放下手機,她出去了。 衡月今天出門很早,林桁無事可做,坐在桌前近乎自虐地刷了一天的題,大腦此刻異常地清醒,但又有些使用過度的昏重。 噢,顧川的反應(yīng)很平淡,仿佛知道衡月不在家,只是找個借口聯(lián)系林桁。 果不其然,顧川下一秒就道,那你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待著? 林桁淡淡嗯了一聲。 嘖,那出來玩吧,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顧川還記著宴會上那事,要不是他,林桁也不會聽見衡月和老太太的談話。 憑心而論,要是有人不小心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讓他聽見了自己女朋友說些類似我只是和他玩玩的話來,他能連夜趕過去把那人的腦袋敲出個洞來。 至于和女朋友吵架犯渾,那都是之后的事兒了。 顧川管不了他姐,賠禮道歉他也不會,但紆尊降貴陪林桁出去散散心發(fā)泄發(fā)泄還是可以,畢竟他也不是那么不講道理。 但林桁卻沒什么玩樂的心思。 他埋頭寫著題,筆尖劃過干燥的紙頁,摩擦發(fā)出斷續(xù)的沙沙聲,少年低沉的聲音混在書寫聲里,不用了,我不怎么過生日。 顧川仿佛料到林桁會這么說,他換了副語氣,主要也不是過生日,主要是我被老頭趕出來了。 別墅里,顧川口中的老頭子從書本中抬起頭,眉心擰出溝壑,糟心地盯著自己這說瞎話的不孝子。 顧川面不改色,轉(zhuǎn)了個身,朝向另一邊倚在沙發(fā)里看電視的女人坐著,我后媽也在家,國慶假期,我現(xiàn)在一個人流落街頭,沒處可去...... 女人穿著真絲家居睡袍,聽見這話眉頭都沒動一下,拿起桌上的草莓吃了一口,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搭理他。 顧川語氣平如死水,一段話說得毫無感情,全是技巧,但林桁這人心善,這套話還真的管用。 果然,林桁沉默片刻后,松了口,問顧川,你想去哪? 顧川把林桁帶去了一個他沒想到的地方酒吧。 下了車,林桁看見酒吧外成堆圍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后,擰了下眉,轉(zhuǎn)身就走。 顧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是,你上哪去? 說罷,他看了眼林桁這身衛(wèi)衣長褲的三好學(xué)生裝扮,又看了眼四周衣著性感的男女,反應(yīng)過來,痛苦道,清吧,不是什么yin穢場所,堵了半個小時過來,就這么回去?。?/br> 顧川拉著他,隨口亂說,我姐高中的時候就經(jīng)常來這兒玩,你不想進去看看? 他這話也不算完全胡謅,這條街的產(chǎn)業(yè)衡顧兩家占了大半,衡月的確常來這,但不是來放縱的,而是跟著衡母學(xué)經(jīng)營管理。 顧川哄騙著把林桁拽進去,熟門熟路地找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卡座坐下。 現(xiàn)在才十點多鐘,清吧里的氣氛不算熱鬧,但對于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林桁來說,還是無法適應(yīng)。 朦朧迷醉的燈光,輕緩的純音樂,連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放松的氣息。 顧川不常來,他來就只喝酒,這地方他爹最近交給顧行舟在管,他每次來都恨不得給顧行舟喝出個財務(wù)赤字出來。 這兒的經(jīng)理顯然認識顧川,只十多分鐘,兩個人面前便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酒,什么口味兒的都有。 濃度不高,氣泡酒,沒什么酒精,顧川說謊眼都不眨一下,這兒有規(guī)定,他們不給未成年人賣酒。 顧川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是小老板他除外,他把酒庫搬空都沒問題。 顧川他爹教育孩子的方式劍走偏鋒,覺得既然顧川愛玩,放其他地方不安全,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著,所以各行各業(yè)都涉獵了一點。 酒吧游戲臺球廳,也不多,剛好就在顧川愛去的那幾個地方。 林桁聞著桌前那濃烈的酒香,抬眼沒什么表情地盯著顧川,臉上就寫著一句話你看我像傻子嗎? 昏暗迷離的燈光閃過林桁深邃硬挺的面容,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干坐了幾分鐘,像是在思考什么。 過了會兒,他抬起頭,突然開口問顧川,你一般喝多少會醉? ?。款櫞ú欢麊栠@話什么意思,佯裝思索了兩秒,大言不慚道,十多二十杯吧。 但其實就這一桌子酒的濃度,頂天八杯顧川就喝趴下了。 林桁微點了下頭,然后顧川就看著林桁面無表情地隨手端起一杯長島冰茶,玻璃杯抵到唇邊,手腕一抬,喉結(jié)滾動,半杯就下了肚。 顧川看見他皺了下眉,而后喝水似的把剩下半杯也一口吞了。 顧川愣住,見林桁放下杯子,繼續(xù)將手伸向下一杯,突然有點慌了。 他媽的這個喝法不是傻逼就是老手,看林桁這猛灌的樣,顯然是個傻逼新手。 顧川下意識想去攔他,但他腦中那幾根常年懶著不動的神經(jīng)突然閃了幾閃,他恍惚明白什么,又坐了回去。 任林桁一個人一杯接一杯,完成任務(wù)似的,把半桌子酒都咽進了肚子里。 忘記說沒說了,這是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