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two

    她看著男人行云流水的簽名，始終沒有拿起筆。她還記得自己最開始的條件只是一場性能力比試的邀請，怎么這個賭注越加越大，大到她根本承受不起的地步。

    還是說，你現(xiàn)在就反悔了？舒明遠認真的問，沒有逼她。

    沒有，我不滿意你給的這些條件。如果你讓我修改的話，我就簽字。沈念之簡單的思考后，做了決定，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除了第一條，其他的我都不接受。

    男人若有所思，看了她幾秒鐘后，也退了一步，第一條和最后一條留下，其他的隨你。

    女人在聽到他的首肯后，終于能夠稍微輕松一些了，伸手拿起桌上的筆，用力的把第二行和第三行燙手的字眼劃去，然后在合約的最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出門吧。他們等的也久了。舒明遠把其中一份塞到她手中，然后拿起放在床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他們要去的地方，或者說，他們要去做的事情，是在政府那里遞交資料。為了保護女性的生育權(quán)利，所有未曾在政府提交資料、30歲以下懷孕的女性，不管是否自愿，都會被默認為非自愿，屆時法律將會直接起訴符合基因篩查出來的男性，并依法判刑。

    正是因為這么嚴格的法案，近些年來意外懷孕的事件發(fā)生頻率陡然下降，女性的安全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障。但留有備案就意味著，沈念之已經(jīng)默認了這一切都是自愿的，且在雙方取消備案之前，她未來所生的孩子必須得是舒明遠的，否則也將觸碰法律。

    這和結(jié)婚登記又不一樣，為了鼓勵生育率，政府允許孩子的雙親可以沒有婚姻關(guān)系。而且這樣的保障，會比他們簽下的合約更為嚴肅和嚴謹，他們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一定的社會責(zé)任。

    但大眾普遍認為，這會比結(jié)婚登記的地位更高，因為就算分開，你和另一個人的名字，在下一代的檔案里，都會被永遠放在一起。特別是在政府提供了集中培養(yǎng)后代的服務(wù)之后，年輕的伴侶們都認為這是比一紙婚姻更加能夠代表約定終生的環(huán)節(jié)。幾乎沒有人會來撤銷檔案。

    網(wǎng)上論壇里對政府這個部門也是好評如潮，美其名曰紅娘館。

    要是真打算應(yīng)付國家任務(wù)，大家都會內(nèi)部解決，犯不上找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再到這里來走一遭。顯然是男方想要保護女方的權(quán)利，顯然是動了真情。

    她坐在副駕駛上，低頭刷手機刷到這一條的時候，久久不能移開視線。女人覺得這是假話，又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實，盯著最后幾個字眼看了幾遍，終于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他，看見他一絲不茍的神情，看見他專注的模樣。

    他應(yīng)該是對所有人都這么好吧。

    這樣的恍惚直到跟著舒明遠到達政府的辦公室時才停止，沈念之看著他的助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材料，上面是他們倆的個人信息。他們太出名了，為了不上新聞，男人特意趕在辦公窗口九點正常上班之前帶她過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和一個女性的員工，她坐在電腦桌后面，拿著他們的申請材料往系統(tǒng)里輸。

    這個小姑娘肯定是認識他們的，邊辦公還要一直來來回回盯著他們看，非要在他們身上看出什么故事和秘密才覺得滿意。

    你得進去一下。小姑娘指了指沈念之，讓她到隔壁的辦公室里面去。

    她轉(zhuǎn)頭去征詢舒明遠的意見。男人笑了笑，開口安慰道，不需要這么緊張，就是一件小事。我在這里等你。

    資料提交后，政府會派專人和女方進行一個面談，確保整件事是出于完全自愿的情況。也只有通過了面談，他們的資料才能進入到國家數(shù)據(jù)庫里面去。

    很高興你們愿意為了響應(yīng)國家的號召做出這樣的決定。坐在她面前的主任拿起了她的資料，有些詫異于她的年輕，來到這里做登記的女孩很少有25歲以下的，更不要說眼前這位20出頭的女星。

    從早上醒來開始，沈念之整個人就處于一團亂麻的狀態(tài)，也不知道她們會問什么，只能看著桌上小孩兒模樣的擺件，抿著唇一語不發(fā)，靜靜的聽主任說話，你年紀小，做準備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如果到我們這里來做登記是出于脅迫和威逼利誘等情況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直接和我們說。

    當然是自愿的。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知情。

    舒明遠先生，你是認識的對吧？主任開始詢問核實兩人的關(guān)系，可以和我們簡單介紹一下兩人相識的過程么？

    相識？沈念之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問。

    我一直喜歡他。她說的很慢，期間一直盯著腳下的大理石瓷磚。

    邊說的時候，她會想起這些年所有與他相關(guān)的事情。思索了很久之后，她的情緒開始難以控制，轉(zhuǎn)而改口，我愛他。

    灼熱而熾烈。

    原本我以為，他這輩子都看不到我。沈念之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這件事，站姐、同為狂熱粉絲的網(wǎng)友們，在這些人面前，她都一直扮演成理智粉，不會在社交軟件上使用老公一類的詞匯來描述她的感情，就算在娛樂圈工作了兩年，也從來沒有刻意的接近過他，更沒讓同行察覺到她深埋地下的暗戀。

    但是幾個月前，機緣巧合之下，我們在朋友的聚會上見了面。有些出人意料的，他和我表白了。心意相通，我們就這么在一起了。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有隔閡，但是一切都很順利，就像很久沒有見面的老朋友。她想起這兩天她們在性事上的不謀而合，想起那些不需要說明就能察覺的心意，說話的語調(diào)變得緩和溫柔起來。

    哪怕這樣的過往都是編纂的，她也還是情難自已。

    舒明遠先生的年紀你是知情的？如果申請通過，他將得到最長兩年的豁免期，且在這個期間，政府不會再追究他超時未育的罰款。主任繼續(xù)問，看見兩人的歲數(shù)相差一輪，有些擔心這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沈念之不了解摘牌之后的國家政策，追問道，他已經(jīng)超時了么？

    對，我這邊看到他已經(jīng)交了一年多的罰款了。國家的罰款是按照個人收入的百分比收的，以他的能力，這一年起碼交了上百萬。

    當然，這不是事情的重點。

    所以，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開始哽噎。

    他不是為了應(yīng)付國家的要求提出的條件，他是真的想和她有個孩子么？

    我愿意的。沈念之的眼眶里忽然落下guntang的淚水，這整一天的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沖刷干凈，除了感動，心底對他的情感又翻了好幾倍。

    原來她愛的人，是這個樣子的。真摯，坦誠，有擔當，不會讓她吃一點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