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調(diào)查
十、調(diào)查
葉深明做事可謂雷厲風(fēng)行,十二個小時之后就給他來了消息。 蘭先生,專案組這邊我已經(jīng)溝通好了,之后您走訪受害人或是需要資料,都由我負責(zé)。 蘭霆嗯了一聲,那你現(xiàn)在有時間么? 當(dāng)然。 兩人一時間便合作起來,蘭霆也從葉深明那里知道了更多信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人犯下的案子竟然多達十幾宗。 一開始還有所收斂,后來出手竟一次比一次狠辣,比如昌圖那人的右手就完全廢了,那天要不是蘭霆阻止了兇手,代價恐怕也不止一只手。 三天以來,他和葉深明走訪了大多數(shù)的受害者,得到的信息也讓二人越來越凝重。 拳、棍、刀、劍,甚至暗器都有涉獵蘭霆看向葉深明:警方一次都沒有堵到過他? 慚愧,一開始接到報案的時候都只以為是一般的傷人案,直到出現(xiàn)第五起時才確定這是連鎖作案。這個犯人也很膽大妄為,每一次出手都十分迅速,除了一位老先生外,沒有一個受害者能在他手里挺過五分鐘。 蘭霆點頭:畢竟大部分都是水貨。 在他第七次犯案的時候我們本來圍住他了,但是他竟然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到了一堵高墻之上,很快就不見了?,F(xiàn)在想想,這是不是就是蘭先生說的輕功?還有就是我們其實提取到了他的指紋,但是完全對比不到嫌疑人。葉深明嘆一口氣,往好處想他是沒有前科,所以查不到他,但要是他根本連身份都沒有 為什么你會覺得他沒有身份? 我在警察大學(xué)的時候主修過心理側(cè)寫,就是一種對犯人行為背后的初步模擬和判斷。 蘭霆點了點頭,這么厲害。盡管他看起來半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葉深明和他相處了幾天,也大致對他這個人有了了解,雖然看著好說話,但又處處透露著對外界的抗拒。 怎么說呢,葉深明還是挺理解就是了。 這是最后一位了么?蘭霆看了眼自己的記事本,對葉深明問道。 葉深明點點頭:沒錯。 這是一位被砍斷了左臂的受害者,也是蘭霆的一個老熟人。 凝光?正在掃地的老人用余光瞥見了他們二人走進院子里,在看清蘭霆后有片刻楞神。 蘭霆看著他空蕩蕩的左臂,皺起了眉。 陳師父,很久不見了。蘭霆走上前,態(tài)度恭敬了許多。 陳師傅名叫陳無祚,是靈蛇鞭法的傳人,和其余受害人都不同的是,陳老爺子是實打?qū)嵉耐饧腋呤?,他和蘭霆的爺爺是同輩,當(dāng)年一手靈蛇鞭舞得出神入化,沒有幾個人能近他的身。蘭霆幼時也和他學(xué)過一段時間的鞭子,兩人算得上半個師徒。 您蘭霆沉默片刻,然后接下了他手里的掃帚,我來吧。 陳師傅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笑呵呵地坐在了椅子上,和藹地打量了他一陣,凝光,你怎么好像沒變啊? 葉深明很適時地對蘭霆道:不如交給我吧,蘭先生陪老先生聊會天。 怎么好麻煩你。蘭霆卻淡聲謝絕了他的好意,畢竟陳師傅是他的師父,而葉深明是辦案的警官。 都別爭,來者是客。陳師傅擺擺手,我呢只是覺得老躺著不動彈不好,稍微活動活動,倒是在你們面前現(xiàn)眼了。不要緊,都坐吧,我想你們是有事問我? 蘭霆和葉深明對視一眼,都妥協(xié)下來。 很快說明了來意,而陳師傅聽完只是用剩余的右手端起茶杯,慢慢啄了一口,噢這個,我不是之前就和葉警官說過了嗎? 師父。蘭霆看著他,目光一派清明。葉深明或許不清楚陳師傅的武功,但蘭霆絕對明白,陳師傅不會看不出那人到底是個什么來頭。而且竟是他揮鞭的左手被砍斷,蘭霆心下沉重:您是我的授業(yè)恩師,我之前犯事進了監(jiān)獄,自覺沒有臉面再見以前的各位師父,可您被人我不能當(dāng)做不知道,更不能坐視不管。 凝光啊。陳師傅嘆了一口氣,都是我自找的,不怪任何人。 師父陳師傅笑著打斷他:一只手臂而已,我沒有什么舍不得。 當(dāng)師父的不愿說,而蘭霆身為弟子是如何都不能逼迫的。 葉深明看出了蘭霆為難的境地,于是出聲緩和道:老師傅,雖然您對我們也說過不想追究這件事,甚至要做不立案處理,但到底被傷的不只是您,還有其他受害者,為了不再有人受傷,也為了那個兇手不要一錯再錯,希望您再考慮一下。 陳師傅聞言沉默了下去,不回答也不看他們二人,目光靜靜地放在茶杯上,看茶葉起浮,最終嘆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抬眼看了看蘭霆,又看了一眼葉深明,對他道:葉警官,有幾句話我想和凝光說說。 葉深明了然,打算起身到外面去侯著蘭霆,卻被蘭霆阻止:師父,我是和葉警官一起來的,就代表我已經(jīng)決心站在警隊這邊,有話您不必避著他,葉警官的為人值得信任。 葉深明有些意外他會這么說,而陳師傅怔了一時,然后釋然道:是我越活越回去了。坐吧葉警官,其實我想說的也不多,只是想告訴凝光,或許有的事始終是避無可避。陳師傅本就身體不太好了,又受了這么重的傷,這一時的精神頭看起來很是糟糕。 于是蘭霆不愿意過多攪擾他,打算快些結(jié)束:師父,您是否是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我不知道。陳師傅這次沒有回避蘭霆的眼神,真摯地看著他。蘭霆又問:那么,是您試出了他的武功? 陳師傅緩緩點頭,然后沉聲道:凝光,他砍斷我的胳膊用的不是劍也不是刀,而是他自己的手掌。 蘭霆心里一沉,而葉深明也不可置信:這怎么可能? 陳師傅道: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有親眼見到這個掌法的一天 蘭霆了然于心:師父,今天打擾您了,我和葉警官這就告辭了,改天我再單獨來拜訪您。 陳師傅深深地看了一眼蘭霆:凝光,你真的沒變。 蘭霆卻搖頭:不,我變了?,F(xiàn)在的他早就沒了當(dāng)年對武功的熱愛和執(zhí)著,他答應(yīng)葉深明當(dāng)顧問也只是出于對某件事的考量。 陳師傅笑道:我這老骨頭沒兩年好活了,掙不掙都沒差別,不過凝光你的路還長,不管是關(guān)于武學(xué),還是那長久以來困著你的礙。他目露慈祥:聞聲悟道,見色明心。凝光,不要再輸給任何人。 蘭霆默在原地一時,然后再次鄭重告了別,和葉深明一起離開了。 雖然葉深明沒弄懂這師徒二人打的什么啞謎,但這次的案子聘請?zhí)m霆就是因為涉及到這諱莫如深的武林中事,他自然該跟著蘭霆的意思來。不過向他詢問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蘭先生,我不是很明白為什么您在聽到那個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掌法后就說要離開了? 我?guī)煾覆粫鲋e的,蘭霆取出煙來,遞給葉深明一根,卻被他婉拒:抱歉,我戒了一段時間了。 真難得,警察常常要辦復(fù)雜的案子,我還以為都是老煙槍了。他說著自己點燃了一根,慢慢吞云吐霧起來。 我之前也抽得厲害,但我女朋友不喜歡煙味,我就不抽了。 蘭霆聞言只是頓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你真是個好男人。然后把話題帶回了案子上:這種掌法我也只是聽我爺爺說起過,失傳很多年了。可如今它重現(xiàn)江湖,卻不是什么好事。 真的有用人的手掌就能斬斷手臂的掌法嗎?葉深明還是不可置信。 蘭霆反問:你覺得人體很強健嗎? 倒不是但手掌畢竟也是人rou,怎么才能做到這一步呢? 不知道葉警官有沒有聽過點xue? 葉深明雖然知道他們會武功,但僅限于強身健體的范疇,哪怕說輕功什么的,他想那估計也得有借力的物體才能施展開,大概類似于加強版的跑酷吧。 誰知蘭霆很快震碎了他的三觀。 葉深明是會警方格斗術(shù)的,而且身手矯健,可他完全沒看清蘭霆是怎么出的手,只覺得他飛快的在自己身上戳了兩下,然后他的身體便一麻,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點xue居然是真的存在 人身上有很多xue位,普通按摩師傅都靠這賺錢的了,加上我們這些練武的會用內(nèi)勁,對戰(zhàn)時很多都是直接往死xue招呼的。雖然不一定正確,但那個掌法應(yīng)該也融了這門內(nèi)功。蘭霆一邊說一邊給他解開了xue道:抱歉了葉警官,我只是為了讓你更直觀的感受一下這門功夫。 葉深明內(nèi)心大受震撼,但他畢竟是接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很快回過神:那那你們練武之人都會您剛才這手? 蘭霆笑了笑:也不是,我會這種讓人不能動彈的點xue是因為拜師學(xué)過。各家會的武學(xué)都不相同,而武林人最在意的就是偷師,很多功夫?qū)幵甘鞫疾辉敢馔庑?,所以有些功夫很少有人能真正的使出來?/br> 葉深明表示理解,冒昧問一句。蘭先生還會些什么武功呢? 蘭霆吸了一口煙,然后平靜道:都會一點。 葉深明: 雖然被蘭霆炫了一臉,但葉深明的腦子還在轉(zhuǎn):您是說這門掌法很珍稀,有滄海遺珠的意味,陳老先生一開始不愿說,難道是為了保護這門功夫? 蘭霆淡聲道:葉警官真是一點就通。 過獎了。葉深明神情復(fù)雜:可這未免老人家總有些執(zhí)念。蘭霆的目光變得縹緲,他想起自己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死在了追求武學(xué)的這條路上。 葉深明問道:其實我看老先生也不像其余的受害人那樣把武學(xué)當(dāng)成了兒戲,但為什么他會被兇手視為目標呢? 陳師傅以前收養(yǎng)了很多孩子,他們大多是遺孤。 遺孤? 嗯,戰(zhàn)爭遺孤。聽我爺爺說的,在抗日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戰(zhàn)爭里都有不少前輩投身其中,用自己的武功為國為民盡一份力,因此喪命的不計其數(shù),不僅他們的絕學(xué)失傳,他們的后人也失去了依傍。陳師傅不忍英雄的后代淪落,就花了大半生的時間去尋找和照顧他們。 葉深明有些唏噓:那陳師傅是當(dāng)之無愧的豪杰才對。 豪杰也要吃飯的,何況養(yǎng)著這么多的人。打一場所謂的精彩比賽又有多難呢?蘭霆低聲道:什么練武之人的驕傲,在生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葉警官,請你一定要抓住那個孫子,把他關(guān)進監(jiān)獄。蘭霆直視葉深明的面孔: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葉深明鄭重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