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清晨，林希醒得很早。

    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還有些泛紅的雙眼，她嘆了口氣。

    客廳里沒人，她隨即走進廚房，桌上竟然也沒有煮過飯的痕跡，再掀開蓋子，里面空空如也。

    林希趕緊跑到哥哥房前。

    哥哥，你在嗎？你怎么了？

    她焦急地拍著房門。

    不一會兒，房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林尋沚困倦的面容。

    他面色微微發(fā)紅，嘴唇干涸，毫無血色，睡袍敞開了一大截，露出蒼白的胸膛，隱隱能看見下面腹肌的痕跡。

    見他有些無力地扶著門框，林希擔心地問道：哥哥，你生病了嗎？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不用，我有點低燒，已經(jīng)吃過藥了，還想再躺會兒。他安慰性地沖她笑了笑，希希，今天你自己去學校吧，路上別忘了買點早餐。

    哥哥，那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飯吧。還有，回頭要我跟你老師說一聲嗎？林希依舊面露擔憂。

    林尋沚不想麻煩meimei，剛要拒絕，又一下想到自己連老師的電話都不知道，只好點點頭：希希，我過會兒自己做點吃的就好。那你回頭到校了替我跟老師請個假吧。

    嗯。林希不自覺伸出了手，哥哥，我扶你去床上吧。

    不用了，你快去學校吧，別遲到了。記得吃點早飯。

    好。

    林尋沚看著她不舍的眼神，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示意她不用擔心。

    meimei從小就喜歡賴在他身上，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他也樂意被她黏著。一轉眼小姑娘都十六歲了，卻還像小時候那樣嬌憨可愛，怎么都長不大似的。

    只是望著meimei曼妙的背影，他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終究還是個大人了啊

    林希在路上簡單吃了點早餐，走到校門外往里看，也就只有零零星星幾個學生。

    她快步上樓，剛到走廊口，就看到哥哥的班主任兼年級主任正站在一間教室門口。

    林希趕緊走過去向他說明了哥哥的情況，興許是哥哥成績太好，班主任聽到學生不能來上課，居然沒有半點不高興，還讓她提醒林尋沚多注意身體。

    謝謝老師！

    對了，下午放學你來辦公室一趟，有點資料要你幫忙帶給他。

    好的！

    林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腦子里想的全是哥哥在家的狀況。

    等到放學鈴聲響起，她很快走到辦公室門前，卻不見里面有年級主任的身影，她只好靜靜地等在原地。

    旁邊陸陸續(xù)續(xù)有老師進出，林希心里有些發(fā)窘：不是要讓她帶資料給哥哥嗎？怎么還不來

    傻站了二十多分鐘，她已經(jīng)無聊地開始回想以前看過的電影情節(jié)。

    這時，終于有人叫醒了她。

    你好，請問你是林尋沚的meimei嗎？

    林希轉身看向聲音來源，一時有點錯愕。

    跟她說話的是常年名列前茅的周辰彥，不僅成績好，而且家境優(yōu)渥，長相也清秀俊逸，聽說學校里不少女生都給他遞過情書。

    林希在光榮榜上經(jīng)常能掃到他的照片，對他有些大概的印象，不過現(xiàn)在親眼一見才發(fā)現(xiàn)，他比照片上更高大清爽，整個人透出一種少年人的自信陽光，跟哥哥不太一樣，哥哥雖然輪廓也很干凈精致，氣質(zhì)卻總有些內(nèi)斂低沉，讓人捉摸不透。

    嗯，我是。怎么了？林希反問道。

    是李老師讓我來找你的，我們進去吧，我把資料交給你。周辰彥解釋道。

    好。

    林希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最靠邊的辦公桌旁站著等他。

    周辰彥開始半蹲著翻找抽屜里成堆的紙袋，他一個一個仔細檢查封面上的文字，最后終于在一沓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個。

    就是這個。他笑著伸手遞了過去。

    林希想到一會兒還有節(jié)晚自習，趕忙接下紙袋，道謝后就匆匆離開。

    她的裙擺隨著輕快的步子緩緩晃動，少女之態(tài)，美不勝收。

    周辰彥若有所思地瞧著她遠去的嬌小身影，腦中想起了班里總在成績上壓他一頭的家伙，他們是兄妹嗎？一點都不像啊

    晚自習結束后，林希特地去了趟學校附近的藥店，買了幾盒發(fā)燒感冒藥塞進書包。

    走在銀白的路燈下，前后是三兩成群的同齡學生，她心情出奇的雀躍，哥哥還在家里等著她呢。

    然而，林希決計想不到，當她推開家門，迎來的會是什么。

    一大早和meimei道別后，林尋沚又昏昏沉沉睡著了。這一覺睡到了正午才醒。

    他閉著眼伸出一只胳膊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想看看時間。

    咚！

    有什么東西摔在了地板上。

    林尋沚睡意減半，立刻翻身查看。

    地上是一件拳頭大小的陶瓷盆栽，燒制得小巧精細，作為裝飾被他擺在床頭。

    他拾起來檢查了一下，外殼還算結實，沒有損壞。

    瞧著上面的圖案，他眉頭一動。

    這盆栽里其實被他裝了一個隱形攝像頭，那是他幾個月前一時興起安上的，過了幾天就忘了。

    林尋沚將盆栽重新放回柜子上，掃了眼手機屏幕，剛好十二點半。

    他還有些頭疼，走到客廳隨便吃了點水果就沒了食欲。

    傍晚，林尋沚又倒在床上，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陶瓷，他突然有些好奇。

    連入電腦后，他單手撐著下巴，瀏覽著倍速播放的畫面，畫質(zhì)清晰，但內(nèi)容無聊，無非是他整理床單，更換被套，睡前關燈一系列活動。

    正要關上視頻，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一角。

    林希從書包里掏出鑰匙，邊開門邊糾結待會兒是給哥哥煲湯還是煮湯圓呢？

    拉開房門，一室漆黑。

    林希摸著墻上的開關，啪！的一聲，客廳立刻被亮眼的白光籠罩。

    哥哥？林希有些詫異地望向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你怎么不開燈?。?/br>
    她褪下肩上的書包，慢慢向他走近。

    靠在跟前，林希才發(fā)現(xiàn)，哥哥的臉呈現(xiàn)出一片灰白，雙眼無神地盯著腳下，又密又長的睫毛被燈光投下淡淡的陰影，幾乎要遮住他黑沉的瞳孔。

    林尋沚的手在開門聲響起后就握得極緊，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一語不發(fā)地等了兩個多小時。

    哥哥，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林希慌張地抓上他的手臂，想扶他站起。

    可林尋沚不為所動，仿佛變成了一件沒有靈魂的雕塑。

    你怎么不說話林希被哥哥的異常嚇到，她跪在地毯上，發(fā)梢晃動，眼角急出了淚花，注視著他漠然的神色，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嚇我

    過了許久，林尋沚才一字一頓地回道：你，為什么要去我的房間？

    哥哥，你說什么？林希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我說，你昨晚，為什么要去我的房間？

    林尋沚根本不給她閃躲的機會，猛地攥緊她的手腕，逼她正面迎上他的審視。

    林希從未見過哥哥露出這么恐怖的目光，空洞無神，又如深井中看不清的暗渦，像要穿透她的血rou，直接撕扯上她的神經(jīng)。

    哥哥哥，對不起，我錯了

    她承受不了他冰冷的逼視，眼淚止不住地涌出，很快模糊了雙眼，視線內(nèi)只有男人朦朧的臉形。

    此刻，林希感覺自己的心臟正被一雙手揪緊，胸口悶得喘不過氣，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喉嚨像被魚刺卡住般生疼。她知道，她真的失去他了。

    林尋沚緩緩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任由身后的女孩失聲痛哭，最后留給她的是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夜間，林希抱著雙臂坐在地毯上，她的眼淚已經(jīng)流盡，臉上又干又澀，客廳的窗戶沒有關緊，涼風吹動窗簾，冷氣陣陣，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林尋沚白天睡得太多，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困意。他披上睡袍，打算去沖個澡。

    剛拉開一點門縫，他就發(fā)現(xiàn)客廳已經(jīng)恢復了黑暗，女孩應該早就回房了。

    熱氣氤氳，溫熱的清水澆在身上，林尋沚卻并不覺得舒服，心頭總有些發(fā)癢，可撓也撓不到，只能任其撩撥自己的心弦。

    草草洗了一下，林尋沚關上花灑，扯過一旁的浴巾。

    棉絨剛觸碰身體，便有一絲冷風浮到肩頭。

    他抬起頭看向室門。

    一個赤裸的少女正站在門框內(nèi)，胸脯豐滿，腰段纖細，白皙的雙腿微微摩擦著，仿佛有些羞澀?？伤湍敲窗V癡地望著他，目光哀怨又纏綿，藏著數(shù)不盡的期許和畏懼，很美的畫面，像一幅油畫。

    但他無心欣賞。

    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