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狼
飼狼
風(fēng)雪吹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歇了下來,天光慢慢投入室內(nèi),窗外的雪光反射得扎眼,王翎睜開眼時鬧鐘還沒響,她看了下時間,發(fā)現(xiàn)可能是昨日睡得早的緣故,今日醒得格外早。此時不到五點,屋里安靜得仿佛落針可聞,她稍作洗漱走出房門,本想和往常一樣拐去廚房,先給自己煮上早餐,路過客廳時,腳步卻一頓,轉(zhuǎn)向了露臺的方向。 不知道昨天那頭狼還在不在?她穿上了羽絨外套,手里抓著手槍,小心地打開門。 大雪堆在門口,有些難以推開,像是被封凍的冰箱門。王翎去拿了鏟子,沿著一點縫隙往外敲打,這才把積雪都打掉了。鐵門打開,帶出一個半圓形的雪坑,原本堆積的雪都被推到了大門后。 她試了試露臺的雪深,發(fā)現(xiàn)只不過一晚,雪已經(jīng)沒過鞋面了。 也許今天趁著雪停,應(yīng)該出去鏟一下積雪。她想。 雪停了,大雪不留痕跡地覆蓋小樓,到處都是一片白色,屋外比屋內(nèi)更靜,幾乎沒有風(fēng),她站在門口處張望一圈,看到了昨天發(fā)現(xiàn)巨狼的角落,露臺一角的大雪堆。 那頭狼還在嗎?她疑惑地走過去,不過動作很慢,非常小心。 她踩著雪,悄然靠近那里,接著瞄見了雪堆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縷白汽,與之而來的是越來越明顯的呼吸聲:呼呼,呼呼。 她抬步轉(zhuǎn)到那雪堆的正面,便看到那里面窩著的一只銀狼。 它都快被大雪埋住了。她心想,不知為何,還有些想笑。 巨狼的狀態(tài)不算好,雖然后腿的傷口已經(jīng)被凍住了,但是那上面的血漬和泥污卻沒有得到及時清洗,再加上此處寒冷異常,也許再過些時日,他就會因為失溫而凍死。 我就這么見死不救,是不是有點太冷血了。王翎趁著巨狼昏睡,端詳著它如同銀白色的靚麗皮毛,它都已經(jīng)傷到無法對陌生人警惕的地步了。 也許我該救它?她望著那叢厚實漂亮的毛發(fā),起起伏伏地如同秋天的麥穗,閃著一圈輝光,而且蓬蓬軟軟的樣子,她的手不自覺伸出來,有些想摸。 唔...狼忽然哼唧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么,塌下去的耳朵隨著腦袋動了動,恰好從她手下虛虛地擦過。 好像小狗!她被萌到了。 那就試著救救它吧。 她沒有去貿(mào)然打擾它,返身回屋,然后開始在廚房的冰箱里翻找東西。 jiejie早上就想吃魚么?容允一大早起床就看到王翎在解凍魚。按她昨天的要求,他昨天捉了不少,都儲存在冰箱里。而她顯然拿出來了幾只,正放在水槽里解凍。 不是我吃。她轉(zhuǎn)頭說,你起床了?真早。 嗯,我都是這個時間起的。他笑了笑說。 不過,如果不是你吃,難道是... 對,我打算去喂那只狼。王翎揚起笑容,隨意找了個借口:它看起來好可憐。 可憐。容允心里默念這兩個字眼,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舒服,下意識地對于她的舉動產(chǎn)生排斥,他笑了笑,阻攔道:jiejie,那只狼品性未知,說不定是一匹惡狼呢? 是嗎?她不以為然,也許是吧。要是惡狼,那就到時候再打死它。 他于是又說:要是jiejie執(zhí)意要喂它,我也可以代勞,太危險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她斷然拒絕,心道:反正手上有槍,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容允今日怎么這樣啰嗦。 他察覺出她的情緒變化,笑了笑,不敢再阻攔,轉(zhuǎn)而說:那么,我待會再去捉幾只魚吧,只是這些可能不夠。 是有點少...她看了眼盆里的五條魚。 那只狼體型那樣大,估計需要不少rou食,別到時候只給它嘗了一點甜頭,反倒讓它找到機(jī)會攻擊我。想到這里,王翎同意了他的建議:這樣也行。那就等你捉魚回來再喂。 容允答應(yīng)下來。 他們像尋常一般用過早餐,便穿好防護(hù)出門。 他向更遠(yuǎn)處走去,而王翎則是留在了大門口近前,默念狀態(tài),現(xiàn)場在商城購買鏟雪機(jī)器,準(zhǔn)備將店門口的地區(qū)休整一下。 商城里的商品多種多樣,隨著她進(jìn)入極寒位面,里面與冰雪防凍相關(guān)的商品多了許多,目前她解鎖的生存相關(guān)產(chǎn)品只有10頁,每頁50件商品,大體涵蓋了個人生存所需的衣食住行方面,有最樸素的威化餅干、礦泉水,也有相對限制流通的槍械冷兵器,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分類下商品的技術(shù)水平到目前來說都沒有超出現(xiàn)實世界。 王翎搜索出其中的鏟雪車,價格是20萬元,看到頁面上標(biāo)亮的數(shù)額,她有些rou痛,她買一把手槍最貴的也就幾千元,最便宜的甚至可以幾百元一把。不過她也知道,目前來說,鏟雪車對于她是剛需。 她先拿鐵鏟在門口清出一片可以放置雪車的空地,接著購買鏟雪車。悄無聲息地,她的面前就出現(xiàn)了一輛三米高的鏟雪車,準(zhǔn)確地來說,是一輛帶鏟的大貨車。 她踩著踏板爬進(jìn)貨車,系統(tǒng)還附帶了一份,雖然她真的懷疑這個名字是不是在內(nèi)涵自己,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按照手冊上面的指示cao作。 首先是熟悉方向盤一側(cè)的各種cao作按鈕,然后是嘗試啟動貨車,幸好這是自動擋,省去了很多cao作上的麻煩。雪地里行進(jìn)的速度不能太快,王翎把速度控制在15碼左右,接著就cao作著鏟雪車一路推雪,一路鏟雪。大概30分鐘后,貨車的雪箱就已經(jīng)滿了一半。 被鏟雪車碾壓過的地面變得平整許多,雪除去后便露出來黑色的土地,以及一些被削得七零八落的枯草皮。 等等,黑土地?王翎感覺腦海里好像閃過了什么,她cao作雪車又往外鏟了一圈,雪地上便出現(xiàn)了更多污點般的深棕黑色,她停下車,跳下來拿隨身的鏟子挖出一點,放在掌心里細(xì)細(xì)觀察。 一般來說,土壤的顏色和它的成分有極大關(guān)系,有些土壤的顏色甚至就是富有礦產(chǎn)的表現(xiàn),尤其是露天礦。這個土的顏色這么黑,會不會里面也有礦呢?她端詳著掌心的黑土,有些興奮。 如果有礦的話...那我不就發(fā)財了嗎?她忽然暢想起來挖礦暴富的前景。 jiejie?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踩過雪地,走過來問:你蹲在這里做什么? 發(fā)財...不對,我在鏟雪。王翎收斂了一下興奮之色,拍拍膝蓋站起來。也許是因為之前運動過,容允的臉頰熱得通紅,他兩手提著沉重的鐵桶,滿滿的都是魚,最上頭的還在撲騰。 這么多魚?看到滿滿的兩大桶,她有些驚訝,容允還問她:jiejie覺得這些夠嗎?要是還需要的話我晚些時候也可以再去一趟。他這樣小心翼翼,王翎失笑:怎么會不夠? 這些肯定夠了,不僅僅是可以喂那只狼,估計我們今后幾天都不愁rou吃了。 干得不錯,小容。她拍拍他的肩。 嗯。他微笑著,實則默默地紅了耳朵,只覺得她好像不是隔著厚厚的外套,而是直接觸摸到了他的手臂一樣,那里似乎也染上了來自她的溫暖。 兩人合力將魚裝進(jìn)一個空余的菜盆里,王翎抱著盆有些艱難地打開門,容允便過來幫她,他扶了一下她懷里的盆,用了點力抬起:jiejie,我來幫你吧。 不,不用。她推開他的手,你的手已經(jīng)受傷了,小心不要碰水。 剛剛在處理河魚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他虎口處有些猙獰的傷口,據(jù)說是被魚線割到了,他藏著不給她看,反倒引起了她的愧疚,她想:他捕魚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也許我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他一些。所以在仔細(xì)幫他處理完傷口之后,她才起身去露臺喂狼。 上午只有小雪飄落,因此露臺上和她離開前無異,她先把盆放在巨狼所在的大雪堆不遠(yuǎn)處,接著拿出手槍和手電筒,小心地接近它??赡苁且驗榇蜻^幾次照面,她這時候已經(jīng)覺得,這頭狼并不可怕了。 而在容允看來,她這樣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他小時候曾被組織放在猛虎的籠子里與之搏斗,因此深刻地明白,野獸終歸是野獸,他們偏愛鮮血以及野蠻的掠奪。所以在王翎向巨狼靠近的時候,他一直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以防危險的情況發(fā)生。 王翎和早晨時一樣,離這頭漂亮的銀狼越來越近,她的腳步聲幾乎沒有驚動它,巨狼歪著頭,埋在自己有些臟兮兮的爪子下面,呼呼睡得正香。 她打開手電筒,燈光緩緩移動到了巨狼毛茸茸的臉上。 嗷嗚那對耳朵明顯煩躁地動了起來,爪子捂著臉居然仍然在睡。 這只狼是不是有點憨?她心里憋著笑,手指挪動到開關(guān)上面,開始反復(fù)按動開關(guān)按鈕。 噠噠噠,噠噠噠。伴隨著細(xì)微的響聲,手電筒的光開始頻繁地閃動起來。 嗷!巨狼猛地睜開眼,向她展露自己的利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人居然離他只有半米,巨狼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又嗷嗚了一聲往后竄。 它明明體型巨大,處在優(yōu)勢地位,但是突然竄起來的動作卻讓它變得格外搞笑,臉上炸起的毛,緊縮的獸瞳,激動得立即豎起的耳朵,好像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說: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她沒有后退,因為在這樣的距離下,她確信,她確實能讀懂這頭巨狼的情緒,或者說,是它的表現(xiàn)太過于人性化了。 王翎關(guān)掉忽閃的手電筒,伸腳把盆踢過來,微微笑道:小狼,我給你弄了點魚。你吃嗎? 嗚嗚狼嗷了一會才意識到要找回尊嚴(yán),它開始像之前那樣齜牙,爪子磨蹭著地面預(yù)備著探出來,結(jié)果她的動作恰好打斷了它,把裝滿了魚的盆直接踢到了他的前腳下。 嗷嗚?它瞪大眼睛,馬上低頭去聞。 是吃的!它應(yīng)該在這么說,因為那情緒已經(jīng)隨著胡亂打在雪堆上的大尾巴暴露出來了。 銀狼看了看腳下的盆,往里面踩了幾下,爪子上的毛發(fā)被還在吐泡泡的河魚沾濕,它用了點力,立即就踩出了血,接著,它又低叫著看向她。 你想說什么?王翎問,不過她沒得到回答,只好觀察它的狀態(tài)猜測。 等等,這個眼神難道是擔(dān)心我把魚拿走嗎?注意到狼始終按在盆邊的爪子,王翎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這只狼就這么順理成章地把我的投喂當(dāng)成自己的東西了嗎? 嗷巨狼的大尾巴一僵,警惕地繃直片刻,半翹起來,同時嗷嗷嚎叫,盯向距離不過半米的她,表現(xiàn)出極強(qiáng)的震懾力然后狼把盆迅速地扒拉到了自己后腳處。 我不搶你的,你自己吃。王翎無語地擺手,接著慢慢退后,直到它不再對著她低叫,這才停下來。 銀狼看著她退出范圍,接著像是聽到了某個指令一樣,馬上埋頭,開始暴風(fēng)式吸入,魚被它幾爪子拍暈到地上,接著就是埋頭苦吃,期間還會用前掌的尾爪把礙事的魚刺勾出來,和尾巴和頭一起丟到一旁。它剛開始吃得極其快,囫圇吞棗式的吞咽,過了一會應(yīng)該是滿足了點胃口,開始把魚一只只從盆里挑出來,然后再重復(fù)之前的那種拍暈 吸入的那種粗糙步驟。 結(jié)果就是,整只狼都吃得臟極了。 王翎早在被魚鱗濺到的時候就有些嫌惡地避到了門邊,和一起容允并肩觀察著它。 狼和狗不同,即使jiejie好心喂它,等它吃飽喝足了還是會走的。容允根據(jù)經(jīng)驗點評道,畢竟它的巢xue也不在這里。 不一定。王翎說,她總有種預(yù)感就是那種隱約覺得會被賴上的預(yù)感,這頭狼不會走。 巨狼大快朵頤,把盆子里的東西都化作骨頭堆在一旁,然后威風(fēng)凜凜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屬于魚的碎片連帶著雪粒也紛紛掉下來,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左右掃著屁股上的雪。 它吃飽了,把空盆拍開,便開始舔爪。前爪和脖頸處的臟污很容易舔掉,它舉著爪子左右?guī)紫?,白乎乎的爪子就變干凈了?/br> 狼接著看了看旁觀的兩人,擺了下尾巴,接著后退一些,趴下來,開始歪頭去舔受傷的后退。 半晌,狼料理完自己,站起身:嗷嗷!它直直對著他們叫,與此同時,爪子毛躁地拍著地面。 jiejie。他握緊了自己的武器,要小心。 好。她點點頭,不用他提醒,她已經(jīng)把保險栓打開了。 銀白色的巨狼此時完全從雪堆的陰影里走出來,在日光下看,狼的眼睛呈明度很高的黃色,圓圓的黑色瞳孔占據(jù)眼睛的大部分面積。他的后腿仍然拖沓著,氣勢卻是十分昂揚的。 一步、兩步 啪地一下,裝模作樣的銀狼腳底突然打滑,膝蓋一彎,嘭地就矮了下來。 它吃了個狗啃屎,地上的殘雪被它的體重震得全撲到它臉上,巨狼打了個響鼻,然后噴嚏不停:嗚啾、嗚啾、嗚啾一叢叢雪花被他的噴嚏抖了下來。 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是好笨的一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