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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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 雪地里蹲著一個小團子,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他便立刻從地上蹦起來,炮彈似的撞到來人的懷里。 好像胖了點,小朋友,是不是天天吃好吃的不運動? 望月抬起紅紅的小臉,露出一個傻笑,扣緊她的脖子,一疊聲叫著mama。 聽見了,我聽見了。她卻是笑著的。 京窈把他抱回屋子里,放在炕上,幫他把羽絨服除了,倒了杯熱水過來。 乖乖喝水,婆婆給我發(fā)消息,說你不愛喝水。 望月立馬乖巧地接過杯子,噸噸噸地灌起來。 看著他喝完,京窈無可奈何地戳了戳他的額頭,下次別喝那么急。 望月只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模樣足夠傻,也讓京窈恍然。 風(fēng)雪歸家,至少此刻她能真切地舒心一會兒。 她彎下腰,將這個孩子抱在懷里,聽見他細聲細氣地喊了聲mama。 我回來了。京窈溫柔地回應(yīng)了他。 小望月睡著了,乖巧地趴在她的腿上,小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擺。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熊姨提著菜籃子回來了,看到京窈的那一刻她有片刻怔忡,而后便紅了眼眶。 熊姨用手語問道:【小姐吃過飯了嗎?我馬上去做?!?/br> 京窈輕輕搖頭,低聲道:別忙,坐一會兒吧,等望月醒了也不遲。 熊姨頷首,然后坐到了他們的對面,望著京窈的眼神充滿慈愛和欣慰。 望月突然抽搐了一下,大抵是做了噩夢,京窈輕拍著他的背,很快又安撫了他。 熊姨,醫(yī)生聯(lián)系我說,你的狀況不太好。 熊姨有些緊張地側(cè)了側(cè)臉,仿佛不敢看京窈,過了一會兒她才嘆著氣,雙肩垮了下去,卻對京窈笑著:【小姐不要擔(dān)心,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我能照顧好自己和望月?!?/br> 京窈深深地望著她,此刻屋外的風(fēng)雪漸大,拍打在窗戶上,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肝癌晚期,她視為母親的人,也同樣時日無多了。 京窈低下頭,撫摸著望月的小臉,我恐怕也不行了。 這句話一出口,熊姨的眼淚便奪眶而出,她搖著頭,緊緊握住京窈的手。 人世最大的無可奈何,是看著心疼的人在自己眼前被蹉跎。 熊姨想起剛見京窈那會兒,雖然身上也隱隱帶著幾分蕭瑟寂寥,脊梁卻是筆直不屈的,永遠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哪怕是這吊詭的命運。 我現(xiàn)在想來,大概真的是力有盡頭,我追逐了一輩子,得到的不過是些帶不走的玩意兒。京窈含著笑,雙眸卻不見光亮,她似遺憾,又似怨恨,最后也只能默然嘆息。 熊姨,外面雪下得大了,我不想再走了,我想留在這里,留在你和望月的身邊。 熊姨用盡力氣般點了點頭。 *** 熊姨躺在病床上,望月乖巧地守在她身邊,盡管此刻她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熊姨此刻念著的也只有望月和京窈。可京窈失了蹤,望月這般小,如何叫她能放心地走呢? 徐云深站在望月身后,低聲道:熊姨,我會照顧好望月,也會把窈窈找回來。 熊姨含著淚,感激地看著他。 徐云深的心底反復(fù)煎熬著,歉疚道:成老伯那件事,是我對不起您。 熊姨搖搖頭,她想過很多,卻也不過是和那人緣分不夠罷了,怨不得任何人。 她看向望月,小家伙不懂生老病死,一如既往地對著老人家笑。 熊姨也竭力扯出一個笑,最后對徐云深做了口型:請轉(zhuǎn)告小姐,不要傷心,等到春和景明,我們就會再相見了。 徐云深鄭重地應(yīng)允了她。 熊姨緩緩地閉上眼睛,視線最后都沒有離開望月的小臉。 消毒水和死亡的氣味混在一起,彌漫到跟前來了,往生的意義或許在于還能自欺欺人地期待著下一次的相逢。 如英。 聽,恍然中,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 這是你兒子?京窈不可置信地看著徐云深溫柔地撫摸著小家伙的頭發(fā),仿佛是見了鬼。 這人有兒子了? 居然還這么有耐心? 和誰生的啊? 京窈突然覺得自己的頭上多了一頂綠帽子,腦海里閃過八年后的自己說永遠不會原諒他不會指這個吧? 徐云深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歪七扭八的事,只好無奈地笑了笑,對望月說:望月,現(xiàn)在游戲結(jié)束了,mama主動來找你了,你不是很想mama嗎?你可以去擁抱她了。 媽、媽? 京窈的腦子宕了機,然后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家伙破涕為笑,撲進她的懷里,京窈下意識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