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的人
被拋棄的人
43 西樺歷年來多雨,五月初體感溫度就飆升到34度屬實罕見。 對于一個中部城市,這是百年難遇。這個夏天差點成為陳燃永恒的痛。 分明前一天,江蕪還在跟他說祁嘉玥要帶走一只小貓的事情。當時的她一邊喊熱一邊枕著他的腿,手指隔著背心調(diào)皮地在腫脹的紋身上亂按。 啪嗒,燈被熄滅。 陳燃不愿面對被拋棄的現(xiàn)實。 要是知道會熱得這么早就不去找那個黑心老板紋了,我最容易出汗了。每次提到欒河,齜牙咧嘴的女人總要湊過來啃他幾下泄憤。 是幻聽,陳燃倚著墻坐下,情愿沉溺于黑暗中幻想。 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消失了。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堅實的地磚,骨節(jié)滲出斑斑血漬。 他該很有骨氣地告誡自己,這是故事一開始就寫好的結(jié)局。江蕪說過,她不會為誰停留,她要的只是一時的快樂。 他沒有被拋棄,只是故事被倉促寫上了結(jié)尾。 疼痛都變得麻木,他機械性地不斷按動開關(guān),仿佛會有那么一次,女人如同生日禮物一樣從暗處悄悄跑出來,露出得逞的得意笑容,放肆地嘲笑他居然會為了自己痛哭流涕。 淚流滿面的男孩捂著絞痛的心進了房間,他打開衣柜又合上,梳妝臺上零零散散的化妝品依舊橫著,臥著,只是剛開始被丟到地上的那半管口紅現(xiàn)在被工工整整地擺在桌子中央。 那是江蕪最喜歡的一個顏色,應(yīng)該是走得急,忘記帶了。 張開手臂癱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床單也是剛洗過的,鋪面是柔順劑的淡淡玫瑰味,不但人跑了,吝嗇的連她的味道都洗掉了。 然后,在某個繼續(xù)失眠的深夜,死寂的心有被女人刺痛。 我走啦,高考加油。 沒頭沒尾,電話打不通,信息也沒有再回復(fù)。 手機嗡了一聲,原本閉著眼假寐的他趕緊睜眼,眼睛先是閃爍著驚喜興奮的光,一瞬間又黯淡下去。 砰砰加速的心跳還沒緩下來,嘴角先爬上了無奈苦澀的笑。 她終于回復(fù)自己了,又可憐巴巴的幾個字。 我沒事,最近忙不會回來。 能忙什么呢?這個女人,孤身一人,沒有聽說過家人,除了祁嘉玥也沒有別的朋友,平時整天窩在這個小小的店鋪里渾渾噩噩,自得其樂。 也可能是她從來不愿跟自己分享過她的過去,家人,朋友,噩夢的緣由,明明擁有過最親密的劇了,她仍舊是藏在霧中的謎題。 甚至他情難自禁,迫不及待跟這個女人解剖自己的傷疤,分享喜悅,秘密她也總是搪塞躲避的態(tài)度,一遍遍警告他:我們沒有那么親近,我不需要知道這些事情。 像蓄滿的冷水劈頭蓋臉澆下來,陳燃越是心冷越是清醒。 更冷,心底壓著的怒火燃得更旺。 他變得偏執(zhí),開始鍥而不舍地去抓住唯一的聯(lián)系方式,江蕪終于接了他的電話。 似乎周圍很喧鬧,她輕輕喂了一聲走到了安靜的地方,沒有再開口,靜靜地等他的質(zhì)問。 你在哪里?明明是想要質(zhì)問,卻在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變得卑微軟弱。 我當然在我自己的家啊。她輕描淡寫。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男聲,恐懼扼住了逼問的沖動,陳燃怯懦了,所有的憤怒質(zhì)疑煙消云散,低三下四地乞求著:你忙完早點回來好不好,我會認真復(fù)習(xí),等你回家。 我會一直等你回家。 電話被他慌亂地掛斷,生怕聽清他們親昵的對話。 陳燃攥緊手機,圓潤的棱角深深陷入掌心硌得骨頭都生疼。突然就將那天和老簡的對話聯(lián)系在一起。 江老板啊,她下午拎著行李箱跟個帥哥走了。兩人看起來挺親密的,一直拉著手有說有笑呢。哦,不認識,好像是第一次來找江老板。他眉飛色舞又幸災(zāi)樂禍,看著陳燃面如土色的頹敗模樣,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男的看起來歲數(shù)也不小了,開的還是卡宴。江蕪就不是個安分的人,你還小,吃一虧長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