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扮，有些是公子小姐，看著薛牧“一家三口”，都挺好奇的。

    而文人打扮的也是個個滿面春風(fēng)，其中有些人對薛牧的尊敬溢于言表：“三好薛生當(dāng)面，請受小生一拜！”

    說著還真的深深一揖到地，怎么看都是真心實意。

    這么多年，說此世文學(xué)完全沒發(fā)展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無非只是不受這種武道之世重視，覺得雕琢文字對于實力的提升毫無作用，發(fā)展自然受限。實際上對此道感興趣的人并不少，可他們無力去改變世人的認知和風(fēng)氣，唯有小眾群體孤芳自賞，憋屈得很。

    但環(huán)境被薛牧破了一個口。那幾篇小黃文倒還不算什么，只是博人一笑之物，總歸上不了臺面。而就真是撕裂了天空，把平時人人都在談天論地的江湖故事，用優(yōu)秀的表達手法去吸引人們追逐，成功地把文武結(jié)合起來，借著人們對武事的興趣，潛移默化地推廣了文事。

    經(jīng)過西游記和日報的熏陶，這回文人真的成了一種職業(yè)，加上歌曲風(fēng)行，連帶著作詞人都水漲船高，詩詞歌賦曲、各類雜文筆記、傳奇故事，如雨后春筍般冒起，在這一年的發(fā)展勢頭幾乎可以抵得上此前百年。

    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薛牧的作品水平遠超時代確實是重要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作品本身，具體挺復(fù)雜的，可以聯(lián)系到必然和偶然、宏觀與微觀的哲學(xué)歷史層面，例如時代的需求、人們的精神娛樂需求、星月宗的地位、六扇門的導(dǎo)向等等很多很多。人們暫時看不透這么多，基本上都把功勞歸于薛牧一身了。

    所以薛牧此來，是真的來受頂禮膜拜的，確實是姬無憂示好的表現(xiàn)。

    但薛牧的反應(yīng)卻不是太熱情?？粗懊鎴F團作揖的文人，薛牧的目光的倒是落在園中，那在寒冬之中姹紫嫣紅的盛放。

    隨便一株都算得上寶物，而在這里只是為了賞玩。

    想想夏侯荻家中的幾株寒梅……再想想姬無行說的“世道替我搶”。

    薛牧嘆了口氣，拱手回應(yīng)：“大家客氣了，薛某今日和大家一樣，都只是祁王的客人?！?/br>
    姬無憂哈哈大笑：“早知薛總管不喜歡虛套，走，進園賞花聽曲，暫忘俗事?！?/br>
    “請?！毖δ猎诒娙舜負碇芯彶竭M園，誰都沒發(fā)現(xiàn)公子小姐群中，多了個陌生小姐，大家都沒太在意，只以為是誰家小姐跟朋友一起來玩，那氣質(zhì)杠杠的……

    夤夜牽著薛牧的手，好奇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另一手撓了撓頭，有些納悶。

    薛牧俯身問她：“怎么了？”

    “好像有七玄谷的味兒……”

    “管它呢，這些權(quán)貴家里，和正道各宗關(guān)系千絲萬縷的，在意這個在意不完。”

    “嗯。”夤夜一蹦一跳地笑：“這里好漂亮?！?/br>
    姬無憂沖她笑笑：“姑娘喜歡就好?！?/br>
    那邊莫雪心吁了口氣，作為等級與夤夜相當(dāng)?shù)膹娬?，她知道夤夜不好瞞，幾乎傾盡全力掩飾修為，居然還是差點被發(fā)現(xiàn)……不對，應(yīng)該說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如果薛牧想較真，很快就能排查出來，只是薛牧這會兒心思好像有點飄，沒那么靈光似的。

    這個小姑娘真的是妖怪，鼻子比神犬還靈。

    莫雪心也覺得這地方真漂亮。

    七玄谷七系并生，谷內(nèi)景致相對其他地方來說是非常鮮艷非常美的，可這種在蕭瑟之時把天下明媚集于一處園林的感覺，她也沒嘗試過。

    她心中也對這樣的奢靡有些不喜，看了看薛牧，見他在眾星捧月之中卻興致不高，對于別人的吹捧只是禮貌地笑笑回應(yīng)。莫雪心忽然在想，該不是這薛牧也和自己有一樣的感覺？

    真是神奇，這么個魔門妖人，還是著名的喜歡靡靡之事的人……想必他想的和自己不一樣吧。

    正一路觀賞，迎面忽有一帶翠屏擋在眼前，卻是一座假山，上面郁郁青青的枝蘿，如同春季。

    薛牧嘖嘖有聲：“好山。祁王是雅人?！?/br>
    旁邊有少女似是對薛牧很感興趣，有意黏了上去，一臉好奇：“為什么薛總管見此一山，就說祁王是雅人呢？剛才道旁花樹不是更美麗？”

    姬無憂笑而不語。

    薛牧答道：“若無此山屏障，一進來全園景色盡入眼簾，豈非少了幾分探尋之趣？”

    眾人恍然：“果然如此！”

    那少女很崇拜地握著小拳頭：“薛總管才是玲瓏心呢！”

    薛牧呵呵一笑：“只是我與祁王所見略同吧。”

    姬無憂大笑道：“薛總管胸有丘壑，無憂不能比。”

    少女還想說什么，夤夜一拱一拱地擠到她和薛牧中間，偏著腦袋若無其事地看天。

    少女頓足，離開了少許，眾人見狀都笑：“秦姑娘當(dāng)真可愛?！?/br>
    秦姑娘……這話說得薛牧愣神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夤夜真的該叫秦姑娘……可怎么聽起來這么違和呢……

    繞過假山，卻是一道羊腸小徑，前方云霧隱隱，花香暗藏，果然將探尋之趣做到了極致。眾人嘖嘖稱贊，正要往里走，薛牧反倒駐了足，笑道：“少了東西?！?/br>
    姬無憂奇道：“這回猜不出薛總管之意了，哪里少了東西？”

    “有景而無題，何為文會？”薛牧笑著指指假山側(cè)面：“此處當(dāng)有題字。”

    姬無憂撫掌：“果然?！崩^而用手指了一大圈，笑道：“你們自命雅人，這回服了沒？”

    “服了?！庇袀€山羊胡子文士笑道：“以薛總管之意，該題何字？”

    薛牧笑笑，抽出折扇隨手刻了四個字：“曲徑通幽?！?/br>
    這真是叫做落筆鬼神驚，數(shù)十人都被震得發(fā)愣。

    雅到了極致，合適到了極致，幾乎沒有辦法再替換得更完美。

    這真是一個武道世界的人能夠在一瞬間想出來的題字？他不是一代文宗誰是？

    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就連莫雪心心里都閃過這樣的驚嘆。

    誰也不知道薛牧正在肚子里想——真是不看不知道，接觸到頂級紈绔權(quán)貴生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紅樓夢也已經(jīng)不是距離太遠的事情了……果然平日里身處江湖之遠，還是遠遠低估了這個世界的文化氣息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倒貼

    小徑以大鵝卵石一路鋪設(shè)，和鞋踩在上面很舒服，左右有類似楊柳的植物垂下，前方微風(fēng)輕送，芳香宜人，生生在寒冬臘月感受出了二月春風(fēng)。

    隨著穿出小徑云霧，眼前豁然開朗。如果說假山之前入門的小片區(qū)域算是個花園，那么曲徑之后展現(xiàn)出來的就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廣苑。

    確實沒有邊際，至少薛牧一眼望去看不見墻在哪里。四處亭臺樓閣，各色花草，遍布天地，正中央是一面大湖，上面飄著好幾條小舟，可以游湖賞景的那種。湖面并不是規(guī)則的圓，似有一個玄奇的圖案似的，湖邊還有分流，形成幾條小溪，往不同的方向涓涓流淌，沒入四周的花樹叢林之中。

    花香里彩蝶飄飄，靈鳥蹁躚，便是沒有音樂也讓人感覺到了天然的百鳥樂聲之美。

    最讓人震撼的是，此時天氣寒冷，下了好幾天的雪今天清晨才停的，導(dǎo)致此時湖面有薄冰，不適合泛舟。于是四周有許多護衛(wèi)伸手入湖，以人工的真氣制暖，慢慢驅(qū)化浮冰，讓湖水重新有了暖意。

    “城會玩?！毖δ拎钸读艘痪?。

    旋即心中升起nongnong的不解。這種奢華感，和夏侯荻的屬性幾乎相反，夏侯荻不會為此不滿嗎？不會勸止他的嗎？就算兒時再親，可若是三觀日積月累的沖突之下，終有一天會越行越遠的吧？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姬無憂笑道：“薛總管覺得無憂太奢華？”

    薛牧也不掩飾，直接答道：“不錯。祁王既有大志，如此耽于逸樂不怕朝野惡評，于事不利么？”

    “薛總管誤會了。”姬無憂笑著指向一棵花樹，道：“這是紫蕓丹花，有益氣壯丹，催生丹海之效，萬金難求。這還是園中級別中檔的，這整個忘憂園內(nèi)的奇物加起來，怕是貴宗千年收藏都比不上?！?/br>
    薛牧面無表情：“敝宗縱有收藏，那也是死物，可不是活株，更不是用來觀賞的，真不敢與此園相比。”

    姬無憂失笑道：“難得薛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