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力之外的新軍，這就是他破局的步。

    薛牧也不得不佩服姬無憂真的很有能耐，繼續(xù)讓他安穩(wěn)搞下去，還真不知會搞成什么德性。

    怎么應(yīng)對？繼續(xù)逼他就好了，讓他沒辦法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布局。

    玉麟法明都沒有意見，他們對這個團(tuán)體賽本身也挺感興趣的。冷青石有些猶豫：“那個，薛總管，你我兩家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可不好看……”

    “上層不睦，與歸靈以下的弟子有什么很大關(guān)系？”薛牧無所謂道：“再說了，你們參加團(tuán)體賽，是六個正道宗門合作，又不是跟我薛牧合作?！?/br>
    玉麟立刻道：“是貧道邀請貴宗出人，給不給貧道這個面子吧？”

    冷青石搖頭失笑：“行吧，便是家父責(zé)罰，小弟也認(rèn)了便是。”

    薛牧拍拍他的肩膀：“以前你我也不睦，現(xiàn)在看著你還挺像樣的。”

    冷青石板著臉道：“我卻從來不覺得你像樣。慕劍璃祝辰瑤夢嵐，絕色譜四仙子你居其三，連醫(yī)仙子都變成你徒弟，還給不給天下英雄留口湯？”

    祝辰瑤和薛牧的關(guān)系沒公開，但顯然瞞不過這些曾經(jīng)參與鷺州之役的人。這么一算簡直是令人發(fā)指，何止是四仙子，江山絕色譜里星月合歡還占了近半呢……

    玉麟的神色也難看起來，連和尚的表情都不好看了。薛牧實(shí)在哭笑不得：“你們道士和尚，到底還有沒有一個出家人的樣子？”

    “出家怎么了？反正我玄天宗不禁陰陽和合，只不過禁嫁娶而已?！庇聍胝f到這里，眼神忽然動了一動，似是觸動了什么，卻又沒繼續(xù)說下去，轉(zhuǎn)頭又去看墓：“你們且去，我獨(dú)自陪陪他?！?/br>
    冷青石和法明跟石磊沒那份交情，本來也只是陪玉麟過來略盡心意，祭拜之后也就各自告辭，打算回頭找個師弟去參加團(tuán)體賽。

    薛牧也沒打擾玉麟，回了谷內(nèi)繼續(xù)寫他的紅樓提綱，等到寫完看看夜色漸深，他猶豫了一下，再度拎了酒出門。

    到了墓邊，果然玉麟還在。青色道袍微微飄蕩著，月下墓邊，很是孤寂。

    “行了。”薛牧丟了一瓶酒過去：“本來我對逼死了他就有點(diǎn)不舒服，被你這么一搞，揪心得很?！?/br>
    玉麟接過酒，灌了一大口：“說了不怪你?！?/br>
    薛牧陪著喝了一口，嘆道：“他有你這個朋友，倒也不枉此生?！?/br>
    玉麟道：“之前你說到出家?！?/br>
    “嗯？”

    “石磊也曾經(jīng)問過我，說我明明不忌酒色，常常和他一起喝花酒，卻為什么要出家？玄天宗又不是沒有俗家弟子，就算為了嫡傳，憑我資質(zhì)也大可找其他山門，何必賴死在玄天？”

    薛牧愣了愣：“是哦。”

    “當(dāng)時我告訴他，出家斬的是俗緣，俗緣不僅是女色。”玉麟淡淡道：“我曾親見，他石家有人為非作歹，石磊的處理便與我們?nèi)粘Ｐ袀b時的處理不一樣了，會偏私……這其實(shí)就是此番叛逆的源泉，對不對？”

    薛牧點(diǎn)點(diǎn)頭：“對。”

    “我理解他這種偏私，換了我也會……其實(shí)莫谷主無非是因?yàn)閱紊恚羲袃鹤?，說不定反而更理解石家，便也未必有這一場叛逆了。”

    “唔……”薛牧繼續(xù)點(diǎn)頭：“也許。”

    “太上本忘情，天道無偏倚，一旦心有牽絆，便是自損道心，這便是為什么需要出家?！庇聍肜淅涞溃骸八哉嬉撈饋恚矣聍氩攀菬o情人?！?/br>
    薛牧愣神了好一陣子，忽然道：“你動過情嗎？”

    “動過?！庇聍刖従彽溃骸爱?dāng)我戴上道冠、披上道袍，便聽見了一顆心碎裂的聲音，然后歸于沉寂。后來……她也做了道姑?！?/br>
    薛牧眼神都變了。

    玉麟仰頭喝完瓶中酒，擲瓶于地，轉(zhuǎn)身而去：“此即問道?！?/br>
    第五百六十一章一個輸，一個哭

    當(dāng)晚玉麟等人并沒有直接遠(yuǎn)去，而是暫住在云州城歇腳。祝辰瑤作為七玄谷代表，帶了一些師兄弟，在云州城設(shè)宴款待。在云州城而不是在谷內(nèi)接待，代表了七玄谷與玄天宗自然門之間的裂痕。這場接待也算是這幾家重新接觸的意思，由年輕一輩嘗試交流。

    莫雪心和薛牧也就都不合在，否則在他們面前，年輕一輩宗門交流會失了意義。

    薛牧在臥室里擁著莫雪心和秦?zé)o夜，軟玉溫香左右在懷，他依然靠在床頭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種美色在抱的時候他這樣的表現(xiàn)挺少見的，莫雪心奇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不管是為了習(xí)武，還是為了問道，把人的天性壓抑扭曲了多少，這真的是道嗎？”

    莫雪心倒是不糾結(jié)這些：“百家道不同，豈不就是因此而起。誰都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怎么證明？比所有人都強(qiáng)，別人的自然就是錯的。至少現(xiàn)在，藺無涯沒能證明他比薛清秋強(qiáng)，薛清秋也沒能證明她比藺無涯強(qiáng)，而我們緊緊追在身后，也未必不能超過他們的壓制……便是身后的我們，我和無夜，依然不相為謀，層層向下，永無休止?！?/br>
    秦?zé)o夜微微一笑，沒跟她爭。在這件事上，她和莫雪心意見一致。

    薛牧嘆道：“不管怎么說，你們這種意識道爭倒確實(shí)是比他們?yōu)榱朔Q尊而爭高端多了。就像藺無涯，我想恨他都提不起多少恨意來，反倒覺得有點(diǎn)可憐……偏偏又知道，在他眼里我們也未嘗不可憐，這真是……”

    秦?zé)o夜笑吟吟地問：“那玉麟呢？”

    可見剛才薛牧和玉麟的對話，其實(shí)這倆都在偷聽。

    “玉麟根本沒忘情，他那擲瓶于地的模樣，呵呵，只是嘴硬而已……可能也因?yàn)樗扌袥]到家吧，可惜，石磊之事多半又會更加堅定了他絕了俗緣的念頭?！毖δ令D了頓，又道：“說起來我倒不希望他修行到家，變成無欲無求的真道人，又或者斬情絕欲的藺無涯……那都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朋友了。”

    “喂！”秦?zé)o夜神色不渝：“那我呢？你不喜歡是吧?！?/br>
    “你？”薛牧沒有直接回答，自語般低聲道：“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秦?zé)o夜怔了一下，張嘴想說什么，卻卡住了說不出來，繼而神色越來越怔忡，漸漸癡了。

    莫雪心看了她一眼，她的文藝細(xì)胞以及對秦?zé)o夜的了解程度都不足，沒法去品味這句詩的雙關(guān)性，實(shí)在不知道秦?zé)o夜在發(fā)什么呆。倒是聽薛牧吟詩，她想起一件和玉麟這事有點(diǎn)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正要問時，秦?zé)o夜卻忽然開口了：“薛牧，我要教訓(xùn)玉麟?！?/br>
    “呃？你會打死他的，不要吧……”

    “我替那位女子不值?！鼻?zé)o夜冷冷道：“憑什么？”

    “當(dāng)你會問憑什么的時候，對合歡之道是否有了質(zhì)疑？”

    秦?zé)o夜冷冷道：“我的事另說?！?/br>
    薛牧嘆道：“教訓(xùn)人不一定要拳頭的……”

    “用報紙?。俊?/br>
    “用你合歡宗的侵入人心的聲音。比如……”薛牧頓了一下，低聲吟唱：“如是我聞，愛本是恨的來處。天道不歸路，一個輸，一個哭……”

    這回莫雪心的藝術(shù)細(xì)胞也夠用了，和秦?zé)o夜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diǎn)意思。

    “你給我保護(hù)，我還你祝福，你英雄好漢，需要抱負(fù)，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來彌補(bǔ)？難道愛比恨更難寬恕……”（注：王菲略改）

    兩個女人都慢慢坐直了身體，秦?zé)o夜眼里的復(fù)雜無法言喻。

    過了好一陣子，莫雪心嘆了口氣：“我曾聽元鐘說起，你在無咎寺寫過一首詩？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

    “是啊。”

    “那你認(rèn)為何以兩全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說我自己不會去問道吧……如果非要問，我認(rèn)為欲窺天道，先修人道，所有反人性的東西，都不是真的道。”

    莫雪心怔了怔，咀嚼了好幾遍，大喜道：“薛牧，你我果然道合?！?/br>
    薛牧還沒回答，秦?zé)o夜悠悠道：“你們的道早合上了，還不夠嚴(yán)實(shí)？”

    莫雪心：“……”

    秦?zé)o夜靠在床頭，幽幽看著天花板，低聲自語：“一個輸，一個哭……”

    她想起了薛牧的言語：會為你哭的人，當(dāng)然是我啊……

    直到吹熄燭火，靡靡之音悄悄響起，秦?zé)o夜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