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柳（四）【第二更】

    一瞬間，殿內(nèi)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張矩，而張矩松開了一點(diǎn)抱著我的手，轉(zhuǎn)過我，目光像一把劍，直直地插進(jìn)我的靈魂，我回視從前我很少有如此爭要過什么，自小母親對我的栽培就是按照高門貴女的一套制度，我也順從著過完了我的前小半輩子，就這一次，我想爭取一回。

    張矩移開目光：好，只是一點(diǎn)，要按著太醫(yī)令和乳娘的來，身子不適更要及時告訴我。

    我看著他擰緊的眉，張矩嚴(yán)肅認(rèn)真的時候我又愛又懼，他像一堵高墻把我圍起來，密不透風(fēng)也實(shí)在透不過氣，他眼里的情緒千變?nèi)f化，我努力去辨別真?zhèn)巫詈蟀l(fā)現(xiàn)仍是徒勞。

    我別過臉低低詢問：陛下給孩子取名字了么？不若妾再討個允準(zhǔn)，讓妾來取吧。

    單字一個琰。我自顧自地說著，看向斜側(cè)的窗戶，窗外的海棠開地?zé)崃摇?/br>
    就叫琰兒吧。

    聽到這，張矩僵直了身體：有什么寓意么？

    我遲疑了，停頓一會兒，還是不打算全盤托出，淡淡開口：妾做了個夢，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玉，摸上去不似一般的玉觸及溫涼，反而格外火熱guntang。

    我感覺到張矩的胸腔一怔，我有些驚訝于他的反應(yīng)，想說些什么補(bǔ)救一下，最后抿了抿唇就算他是不喜這個名字我也不管了，我決不會再讓夢境重演。

    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頭頂張矩的目光好像要把我燙出一個洞來，靜默良久，張矩在我額上落下一吻：好，我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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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矩離開了福寧殿，青蘭端了藥，斟酌著開口：娘娘，陛下走的時候好像有些生氣，奴擔(dān)心......

    我端過藥一飲而盡，打斷她：你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我今日的犯上讓他厭棄于我么？

    青蘭拿著絹?zhàn)硬潦弥业拇浇牵涸趺磿?！陛下定不會厭棄娘?.....

    我側(cè)過臉仔細(xì)打量青蘭，柳葉眉巴掌臉，是個美人坯子：青蘭，你今年多大了？宮女廿五可出宮，青蘭跟在我身邊已經(jīng)有六年，她話不多，加上我這幾年一顆心全撲在張矩身上，身心俱疲下，待回過頭想看看周圍的人仿佛隔世。

    奴二十有四。青蘭拿過空了的瓷碗放到一邊，像是預(yù)判我接下來的話，奴沒有出宮的打算，只想繼續(xù)侍奉娘娘，侍奉兩位小殿下。

    在那個夢里，青蘭的出現(xiàn)少得可憐，這幾年她辦事從剛進(jìn)來時就極其得力穩(wěn)妥可惜了，如果她不是張矩那邊的人派過來監(jiān)視我，或許可以更早成為我的親信。

    青蘭端著食案出去了，我收回視線，闔目微瞇著，腦海里盤算著今后在宮里該如何面對這些人，或者說，如何面對張矩。

    娘娘，羋姑娘在殿外求見。青蘭進(jìn)來稟報。

    我皺了眉：南巡回朝都過去這么久了，她怎么今日突然進(jìn)宮。

    從前她一直同太后住長樂宮，我雖執(zhí)掌東西二宮，但主要權(quán)責(zé)還是在未央宮，這也是為什么那么多夫人、美人到我殿前明里暗里地對著長樂宮的指桑罵槐，我也無可奈何的原因，一來她身后有太后，二來我手根本伸不了那么長。

    青蘭氣不過：倒是奇怪了，從前她在長信殿伺候太后也沒見她來過未央宮幾次，如今她倒是當(dāng)?shù)谝粋€祝賀娘娘喜得麟兒了么？

    我本不欲如此刻薄，但想起我的琰兒，我的心頭又是一堵，便沒說什么。

    看著青蘭低頭不說話，我也摸不準(zhǔn)張矩到底是個什么想法，本來不給位份就把人家丟在長樂宮沒名沒份地伺候了五年，南潯回來先是把人家父親下了廷尉大牢，還把人宮外頭養(yǎng)著，是怕罪臣之女的名聲拖累了他，還是舍不得放到未央宮來被我管束。

    娘娘，依奴所見，羋姑娘不像是有孕的樣子......青蘭緩緩開口。

    讓她去西配殿候著吧。我默默良久，掀起被褥，青蘭，你替我梳妝。

    在方才我抱著琰兒的時間里，看著他可愛的睡顏，突然覺得我只要琰兒平平安安地待在我身邊就好了，張矩是帝王，無論以后他有幾個孩子，只要他還記著我從前陪他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日子，別虧了我們母子就好。

    想起張矩今日離開福寧殿的身影，我閉上眼努力驅(qū)趕他深刻刻進(jìn)我記憶里的音容笑貌，自然，夢只是夢不可盡信，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shí)，我都十分寒心。

    插上最后一支金簪，我端詳著我的面容，撲上了點(diǎn)胭脂：走吧。

    誒   我要開學(xu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