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下頜，青燈雙手握著他，認(rèn)真地說：“我是什么顏色的？”

骨瓷低頭斟酌片刻，才道：“溫暖的顏色?！?/br>
“你看不見，可我從未見你摸過別人的臉，在中原，看不見的人總會摸身邊人的臉來確認(rèn)樣貌的。”

“我不需要?！惫谴沙槌鍪帧?/br>
青燈沒有反駁，卻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臉也是冷的，肌膚瓷白光滑，五官精致。

一點一點的觸感，少女柔軟的指尖，絲般滑過他的鼻梁。

骨瓷沒有抗拒，青燈笑笑說：“你看，即便你能認(rèn)出誰是誰，可還是不一樣的吧。”

窗外上午陽光正好，正值夏末，隱隱約約有些蟬鳴，那些金色的光芒落進(jìn)來，落在小少年長長的銀色睫毛上。

她又問骨瓷為何開宴，骨瓷卻什么也不說了，回了屋研究書法醫(yī)理，青燈撇撇嘴自覺無趣兒跑去問王安生，這么仔細(xì)一看，的確下人身影來來往往匆忙了些。

王安生正在宮內(nèi)側(cè)門里張羅登記，人來人往，青燈驚詫地看著一箱箱貢品被抬進(jìn)來，朱紅描金漆的大紅箱子扣上金燦燦的雕花鎖甚是富貴，后頭隊伍老長。

“這是……”

“獻(xiàn)給宮主大人及圣女大人的禮物?！?/br>
青燈嘴角一抽，“這也……太多了罷？”

“祭祀將至，自然不同?！?/br>
“祭祀？”青燈想了想，才記起這離一年一度的無妄城海城祭祀不遠(yuǎn)了。又去找宮內(nèi)侍女細(xì)細(xì)一問，才知今晚開宴的原因。

夜凝宮派去西方的隊伍滿載而歸，所謂“滿載而歸”自然多重含義，其中一層便是一西方大國裴琦歸入魔教，談成了“生意”，那邊也派了重要的使節(jié)過來，這次開宴一是為了犒勞夜凝宮的弟兄，而是為了招待使節(jié)。

那“談成了生意”青燈聽了心里一寒，魔宮與國家政權(quán)聯(lián)系在一起，大抵又是另一番生靈涂炭。

青燈有些懷疑堪伏淵究竟?jié)B入朝廷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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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夜夜凝宮真真成了江湖人口中的笙歌奢侈之地。

夜明珠地?zé)粢槐K一盞亮起，朱紅金瓦宮殿今夜輝煌無雙，歌舞升平間大多夜凝宮人都去了宴席，青燈自然是離得越遠(yuǎn)越好，不過來往端送茶水與菜肴的侍女表示，使節(jié)不光帶了厚禮，還攜一隊能歌善舞的美嬌娘，宴席上飛舞助興。

言語之間竟然對青燈頗為惋惜，青燈莫名其妙，她巴不得宴會晚點結(jié)束，開到明天早上更好。

幸好宮主喜好僻靜，寢宮離大殿頗遠(yuǎn)。

寢宮自然有人把守。

青燈換了一身黑，跳躍在屋宇房瓦之間，輕巧如燕，矯健如貓。

即便對于訓(xùn)練有素的護(hù)衛(wèi)而言，青燈溜進(jìn)去也只是一陣清風(fēng)。

窗外月光隔著鏤空雕花的窗格朦朧透進(jìn)來，青燈悄無聲息地在寢宮的陳設(shè)內(nèi)摸索著，宮內(nèi)太靜，她不得不盡量放緩聲息一點一點找。

沒有破綻。

不會，一定會有通往祠堂暗門，盤龍印乃魔宮圣物，除了歷代宮主與圣女外頭人見了都是得挖眼珠子的，況且走前師父也曾說過，于情于理，一定會有暗門。

可的確沒有，她自認(rèn)為已經(jīng)十分謹(jǐn)慎了。

一路最后竟摸到了側(cè)殿那方溫水池，撩開珠簾，里面也是黑黢黢靜靜一片，天然溫泉池水汽氤氳，雕花包燈香爐依舊冉冉淡香，聞了便心曠神怡。

青燈掃視一周偌大溫泉池，忽然一怔。

……哎？

她正抓住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宮殿外人聲仿佛一只手，將她的心狠狠一揪。

“圣女大人?！?/br>
門口護(hù)衛(wèi)行禮。

碎雪一身華服，褚紅的刺繡抹胸，外頭一襲白裙，腰間一條金色鑲翡翠腰帶，長發(fā)高高盤起綴滿了珍貴珠玉首飾，她描著精致的妝，朝寢宮里一望，對侍衛(wèi)道：“宮主還未回來嗎？見他早間離席了?！?/br>
“回圣女大人，不曾。”

“他要是回來了，過來通報一聲，說我等他?！?/br>
“是?！弊o(hù)衛(wèi)恭敬道。

碎雪語畢，理理長袖嘆口氣，悠悠走開，身后侍女緊隨其上。繞過一方庭院回廊竟然見到一方人影在假山后隱隱綽綽，不由得眉頭一皺，“誰？”

假山后的人晃悠悠走過來，手提一壺酒液，醉醺醺地笑道：“唷，好美的人兒，夜凝宮果然名不虛傳竟藏有這般美人……嗝……”

這是酒宴上下來的？碎雪皺皺眉，那男人晃出來笑得頗為得意，色迷迷的去摸她的臉，“來來來，美人，讓爺親個嘴兒……”

“放肆！圣女大人也由得你這般玷污的！”身旁侍女一巴掌甩了過去。

……

青燈伏在屋檐上，見碎雪與侍女離開才松下肩膀。

宮主已經(jīng)離席，她還是回去為好，況且她已約莫出個大概。

青燈足尖使力連跳過數(shù)座樓閣才在一處角落里停下，拐個彎就來到自己的房間了，四周靜悄悄，侍女大多都去宴會上忙活了。

那么接下來，就是尋個時機證實一番，可靠近寢宮哪里又是容易的。

難道真的要去勾搭堪伏淵，留宿在他房內(nèi)才可？

青燈拉下蒙面的口罩，嘴角一抽一抽。身為女子她已經(jīng)用了最笨的法子，原本她只要爬上宮主的床，婉轉(zhuǎn)承歡，便會輕易許多，堪伏淵也會對她放松警惕。

可她就是辦不來。

青燈也不知是否維持著自己那為數(shù)不多的尊嚴(yán)亦或者是已經(jīng)沒有必要的清白，她就是辦不來，或許又是知曉一切的堪宮主并未將她趕盡殺絕，她未被逼上絕境罷。

更何況，哪個男人會對死人的身體感興趣。

青燈念此覺得幾分可笑，身在紫劍山莊她從未又多么宏大高原的志向，她也未想過能飛多么高，她武功不好，也不夠聰明，她只覺年輕時闖闖江湖，到了年紀(jì)找個好人家嫁了，活得充實，在山莊里給師父幫忙，平安一生便是好的。

倘若那時她未輕許姻緣，亦或者十五歲那年沒有遇上徐孟天，如今這么平凡的愿望都已經(jīng)無法實現(xiàn)。

青燈走到門前，望望月亮，在中原見不著這么大又這么圓的月亮，正準(zhǔn)備打開門，黑夜中一只手從后面伸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