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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修,立刻便是一方大能。但是他乃正統(tǒng)道家出身,雖有深仇,也不急在一時,總還是念著再找一具無主尸身,重修為好。玄瑤卻不知情,她從小沒見過什么世面,方寒平時雖然多病,也沒到這樣嚴重的地步,生怕自己一個錯眼,自家爹爹人就沒了,急得團團轉(zhuǎn),好在大夫說只是積勞日久,引動舊疾,只要喝上幾服藥,好生將養(yǎng),很快就能好。鎮(zhèn)子上的藥貴,光是請大夫就花去了不少銀錢,玄瑤扣扣索索的,還是去坊市買了只雞殺了燉湯,方寒昏迷著,她就掰開他的嘴,一點點的往里灌。方寒心中越發(fā)柔軟,他想抬起手摸摸女兒的頭發(fā),但是病弱的身體卻無法支撐他醒來,只好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一碗雞湯見底,玄瑤把碗筷收拾了,自己卻沒吃什么,方寒有些擔心她,沒一會兒見她站起來收拾碗筷去了客棧的后廚,本以為她是去吃飯了,神識剛要收回,卻見她收拾好碗筷,撈了撈鍋底,把一整只雞都撈出了出來,盛在碗里,蓋上食盒。方寒愣了愣神,見她提著食盒來到一處醫(yī)館,那里的小童顯然是認識她的,嘻嘻笑著轉(zhuǎn)身叫道:“公子,方姑娘給您送飯來啦!”玄瑤提著食盒放在桌上,聽到那小童打趣,連忙低下頭,這時從醫(yī)館里面走出一個青袍男人,看上去至多不過弱冠,人生得頗有幾分俊秀,見到玄瑤,微微的笑了笑,“有勞方姑娘了,我這就和姑娘去看令尊。”“我爹他已經(jīng)好一點了,尚公子還沒吃飯吧,不如吃了飯再去?!毙幱行┻^意不去,口中客氣,可雙眼已經(jīng)忍不住去瞟藥箱。那被稱為尚公子的大夫笑了笑,“看病要緊,當歸,把藥箱帶上?!?/br>小童歡歡喜喜的提起了藥箱,口中叫道:“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方姑娘,你看我們公子對你多好呀!”玄瑤愣了一下,低頭不說話了,倒是那位尚大夫不輕不重的在小童頭上敲了一記,臉色卻未曾變化,方寒看得出來,這個青年至少是有些喜歡玄瑤的。他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理智上知道情愛之事不可捉摸,但他這個當?shù)倪€躺在這里,就被人覬覦上了女兒,是個爹心里都不太舒服,尤其他看得出,這大夫五官生得好,眉毛卻過于坎坷,是個半生飄零半生富貴的命格,命中還有諸多桃花,并不是良配。好在玄瑤擔心他的病情,這會兒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方寒也算松了口氣,決定等他病一好就帶女兒離開。方寒并非看不出玄瑤的命格,玄瑤小的時候,他也曾替她看過,她雪夜生在貧賤之家,胸前帶惡痣,命中桃花成煞,正是凡人口中的青樓命,雖然這些年于他牽掛愈深,漸漸的看不出她面相,可他知道,她的命格太差,注定遇不上良人,所以即使她不愿,他也要盲婚啞嫁一回。玄瑤送走了尚大夫,方寒的高燒已經(jīng)漸漸退了,尚大夫說大概今天晚上人就能醒,她才松了口氣,去后廚匆匆吃了飯,撈去了雞,鍋里只剩下一點湯底,她舍不得喝,去了殘渣,盛起來又一點一點的喂給了方寒。方寒有些心疼,他實在是不懂怎么養(yǎng)好一個女兒的,以為只要三餐溫飽就足夠,當玄瑤越長越大,性格幾乎定型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的女兒和曾經(jīng)見過的那些姑娘相比起來,差距太大了,那種透進骨子里的窮酸簡直讓他的心都跟著酸透了。夜里方寒睜開眼睛,身體很疲憊,神魂卻清醒得很,玄瑤坐在床邊,頭一點一點的,他索性捏了個法訣讓她睡沉,給她蓋上被褥。玄瑤生得的是很好的,眉眼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動韻致,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尖尖下巴,只是這些日子的忙碌讓她眼下帶上了青黑,方寒摸了摸她的頭,心里軟軟的,帶著點酸澀。原本準備換個房間去睡,走到一半才想起來,為了省下銀錢給他看病,玄瑤只定了一間客房,她這幾日都沒怎么睡,實在困了就在桌子上睡一會兒。方寒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算算日子他給京都去的信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到了回復,這種苦巴巴的日子也終究到頭了。京都的人來的比想象中的要快一點,次日一早,玄瑤還沒起,外頭便有人敲門,方寒打開門,門口站著幾個人,打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獵裝,神采飛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寒,露出不信的神色:“你是我二叔?”實在不怪方陵不信,他二叔當年重病離京,卻又不知所蹤,過了十幾年才有一封信傳來,他爹雖然不信二叔還活著,但隨信送來的玉佩確實是他二叔隨身之物,這才讓正好在南嶺一帶游歷的他先行一步探聽虛實。他二叔和父親的年歲相差是有些大,可也得有四十來歲了,再加上常年病痛折磨,怎么會這么……好看?方寒的臉色很蒼白,一看就是久病之人,卻有一頭青絲,修眉上挑,鳳眼帶著神光,看上去至多二十六七,面對方陵的質(zhì)疑,他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阿瑤還在睡,我們出去說。”方陵反射性的朝門里看了看,只隱隱約約見到一角被褥,方寒就已經(jīng)帶了上門,臉色微冷。“我離家一十六載,不知府中可好?”方寒帶著方陵來到客棧底下的大堂,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方陵打眼一看,覺得油膩膩的,身邊的下人連忙擦了擦桌椅,這才勉強坐下。方陵十分懷疑眼前的人,但是想想自家父親和祖父祖母都在,等見到人自然就有分曉,實在不是他cao心的事,于是便也斟酌著道:“祖母這些年身子還硬朗著,只是經(jīng)常提起二叔,父親如今做了天子師,祖父卸任后便沒再做官,平時愛和一些知交閑游,前幾年還收了個弟子……”方寒一條條的聽著,方陵說的大多數(shù)都是實情,京都方家是個頗為不凡的權(quán)貴,難得人丁稀少,沒什么藏污納垢的地方,十六年前他取用了方寒的尸身,此番又借用方家之勢為女兒找一個后半生的依靠,欠了他們不少,這筆賬自然記下不題。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方陵見方寒神色鎮(zhèn)靜,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心中不由有些相信,起身時便道:“祖父大壽將至,小侄也正欲回京,二叔如若無事,這便同小侄一道歸程罷。”方寒點點頭,“等阿瑤醒了,用過早膳,即刻啟程。”方陵剛才就有些猜測,此刻不由就問出了聲:“二叔,這位……是叔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