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
隨行而來的助理看見周總這樣溫聲細(xì)語地哄著一個女孩子還有點詫異,但是沒多久他就被周沉派去小漁村調(diào)查事情了。 小漁村人多嘴雜,又有許多長舌婦人,一查就能查出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這段時間里,周沉一直陪在趙棠鳶身邊,奶奶還在監(jiān)護(hù)室里觀察,尚未清醒,趙棠鳶一步也不敢離開。 周沉把她抱在懷里哄著,當(dāng)她的側(cè)臉完全暴露在光線下的時候,他才看清她臉上的紅腫。 明晃晃的巴掌印赫然出現(xiàn)在她白皙的臉上。 周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沒有問趙棠鳶這是被誰打的,而是抱著她起身往護(hù)士站走。 去哪? 隨著他的動作,他懷里趙棠鳶低沉的思緒瞬間清醒,條件反射地抓著他的衣領(lǐng)。 周沉把她放在護(hù)士臺前的椅子上,冷言冷語地說:上藥。 趙棠鳶都快忘了自己臉上還有傷,只有藥水碰到皮膚的時候才感覺到一點疼痛。 隨著她的每一次小聲抽氣,周沉的臉色就沉一分,他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直到她上完藥,周沉又把她抱回監(jiān)護(hù)室外的長椅上,看著她的眼睛說道:說說? 趙棠鳶縮在他懷里,沒吭聲。 她不太愿意向別人傾訴這些事情,有些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說出來也并不能解決問題。 不能想著靠別人,要自己想辦法,這是她生活的習(xí)慣。 況且,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還是有些羞于啟齒的,尤其是面對周沉。 他生活在那樣高知又富庶的家庭,是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的吧。 兩個人的世界不一樣,情感能共通嗎? 她不肯說,周沉也沒有逼她,反正都能查出來。 只不過他還是有些失望的,她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對他講。 ** 今晚的夜色格外漫長,天亮的時候奶奶才醒過來。 在奶奶醒來之前,周沉就一直這樣陪她坐著,途中她瞇了一小會兒,周沉卻始終沒合眼。 直到他們透過病房外的玻璃窗看見里頭的動靜時,趙棠鳶才猛地站起,跑進(jìn)病房前,又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回頭看向周沉。 她不想讓奶奶知道周沉的存在,可是周沉的確在這里陪她等了一晚,這樣對他似乎不公平。 周沉慢慢走到她身前,替她理了理耳鬢的碎發(fā),說:進(jìn)去吧,我去給你買早飯。 趙棠鳶點了點頭,周沉看著她進(jìn)去以后才轉(zhuǎn)身離開,助理一直在外面的停車場里等他。 他坐進(jìn)車?yán)?,捏了捏眉心,聲音全然不像剛才哄著趙棠鳶時那樣溫柔。 查到了?他問前頭坐著的助理。 都查到了,周總。 助理拿出準(zhǔn)備已久的文件袋,往后遞給他,邊交代了昨夜在小漁村查到的事情。 周沉邊聽他說著,邊粗略翻了翻手中的幾頁紙,眉眼越來越深沉。 另一頭,趙棠鳶守在奶奶的病床邊,醫(yī)生進(jìn)來做了一番檢查,確定沒事之后,把空間留給了祖孫倆。 病房里還有另一家人,很多事情不便說,趙棠鳶只問奶奶: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奶奶拍拍她的手,聲音還有些虛弱:沒事了,別擔(dān)心。 但是趙棠鳶的臉色依然很差。 圓圓啊,奶奶嘆了口氣,回去吧。 趙棠鳶一愣。 奶奶繼續(xù)說:你之前匯給奶奶的那些錢,奶奶都幫你好好存著了,你把錢帶走,好好考試,去你一直想去的首都,別回來了。 一句話太長,奶奶不得不放緩了說,卻字字真切,逼得趙棠鳶眼睛發(fā)澀。 趙棠鳶垂下眼,聲音卻堅定:不要。我不能丟下你。 由于常年受趙老頭的鞭打,奶奶身體一直不好,也不能去太遠(yuǎn)的地方,趙棠鳶雖然想往更遠(yuǎn)的城市走,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拋下奶奶。 她不可能拋下奶奶的。 奶奶知道自己勸不動她,趙棠鳶某一部分的脾氣其實是隨了她的,和她母親軟弱的性格一點也不像。 祖孫倆都一樣,又倔又犟,不肯向命運低頭。 但是奶奶年紀(jì)大了,趙棠鳶是她的軟肋,有時候她開始學(xué)會委屈自己以保護(hù)這個從小養(yǎng)大的孫女。 而趙棠鳶還年輕,沒有什么能阻擋她的腳步。 奶奶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卻比她年輕的時候要更聰明,也更幸運,能有機(jī)會做自己喜歡的事,有光明精彩的未來。 趙棠鳶實現(xiàn)了她不能實現(xiàn)的愿望。 奶奶已經(jīng)覺得很欣慰了。 她摸了摸趙棠鳶的手,粗礪的掌心劃過趙棠鳶細(xì)膩的手背,所有感情都傾注在這有些冰涼的掌心里。 趙棠鳶把眼淚憋回去,跳過了這個話題,問道:奶奶餓不餓?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奶奶還真的想了想,露出一個笑:咱們昨天還沒吃月餅?zāi)?,中秋不吃月餅可不行?/br> 那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再看看有沒有酥餅好不好?趙棠鳶輕緩耐心的語氣像在哄小朋友。 她剛轉(zhuǎn)身,就看見門外走進(jìn)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周沉回來了。 有的人自帶氣場,一走進(jìn)來,狹小的病房里瞬間變得安靜,連隔壁床的病人和親屬都不自覺地朝他投去目光。 高大俊朗的人到哪都是焦點。 周沉手上拿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紙袋,即使一晚沒睡,精神也十足,眼里絲毫不見疲倦。 趙棠鳶卻因為一夜沒睡,腦袋還有些木木的,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 奶奶也看見周沉了,她還以為是隔壁床的親戚,卻見他略過隔壁病床,徑直往里面走過來。 她看向趙棠鳶,圓圓,是你朋友嗎? 趙棠鳶沒點頭也沒搖頭,愣愣地看著周沉。 周沉走到她身邊,目光卻看向奶奶,非常溫良有禮貌地說:奶奶好,我是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似有似無地看了趙棠鳶一眼,是圓圓的朋友,我姓周,單名沉。 他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了他良好的家教,對待長輩謙遜又禮貌。 趙棠鳶沒有說話,奶奶便默認(rèn)了他說的事實。 她對著周沉露出了一個笑,cao著帶口音的普通話招呼他坐下,邊對趙棠鳶說:圓圓,愣著干什么?快給你朋友搬椅子。 趙棠鳶和周沉對視一眼,神色難辨。 周沉拿出了手里一直提著的早餐,擺在一旁的小桌上,從包子到稀粥,連沙茶面都有。 奶奶有點驚訝,周沉解釋道:這是給您和圓圓買的早餐,不知道您喜歡吃什么,就都買了一點。 他看向趙棠鳶,又換了種語氣:先來吃點東西。 趙棠鳶只能跟著他的指令走。 奶奶看著面前擺著的鳳梨酥,才想起來問周沉:謝謝你啊,那你吃了嗎? 周沉依然保持著謙遜的語氣:沒有,不餓。 那怎么行,你們年輕人,總是不吃早飯,這樣對身體不好的。奶奶拉著他在桌邊坐下,忍不住嘮叨,我剛剛還和圓圓說,昨天中秋都沒有吃月餅,正好,我們再補(bǔ)一個中秋節(jié)。 趙棠鳶沒有拆穿周沉,也沒有反駁奶奶,她的思路全被打亂了,只能先把眼前的謊先圓過去。 奶奶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酥餅,當(dāng)作是中秋的團(tuán)圓餅,不管昨夜發(fā)生了什么,至少這一刻她是真的開心的。 這個遲來的月餅,對他們?nèi)齻€人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