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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到十月底。 天氣由涼轉(zhuǎn)寒,身上的衣物也漸漸厚重,顯得行動都有些笨拙。 趙棠鳶卻松了一口氣。 她最后確認了一遍自己的志愿是真的提交了不能再修改,悶悶多日的心情終于得到舒緩。 報名的過程甚至順利到讓她驚訝,因為沒有受到一點阻礙。 但不論如何,總算解決了一件事,接下來,就只需要好好復習等著考試了。 而對于周沉那邊,她以臨近考試為借口,徹底住在學校宿舍,沒有再往瀾庭或者觀頤跑,偶爾周沉會來接她吃一頓飯,飯吃完了又把她送回去,倒是沒有做什么。 兩人之間的氣氛暫時和平。 又是一個周六。 前幾天周沉本來想帶趙棠鳶去吃日料,被她以食欲不好拒絕了,今天他特意讓司機跑了一趟,把趙棠鳶從學校接到公司來。 趙棠鳶不喜歡去他公司,他就提早下班,在公司的停車場等她。 接到人以后,周沉親自開車載她去了附近的茶餐廳。 她的神情的確懨懨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兩個人都以為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的緣故。 為了增加她的食欲,周沉特地問了秘書,才選了這家頗受歡迎的茶餐廳,點了他們店里的特色菜:菠蘿咕嚕rou。 酸甜可口的東西,應該能讓趙棠鳶多吃點飯。 等餐的時候,侍者倒了一杯檸檬水,趙棠鳶從前也沒有多喜歡喝它,今天卻是喝了許多,侍者經(jīng)過的時候看見她杯子空了,又會替她滿上。 直到侍者來倒第三杯的時候,她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敢再喝。 周沉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又往菜單上加了一份酸梅湯。 紫紅色的酸梅湯與球狀的冰塊混合在一起,酸甜的味道在口腔漫開,趙棠鳶的確覺得舒爽了不少。 周沉的眉心也漸漸松開,盛了一碗排骨湯,撇去上面的油沫放到她身前,狀若無意地問道:要考的學校報了? 趙棠鳶的手剛拿起勺子,聽到他的問話動作一頓,白瓷勺子掉進湯碗里,濺出一點乳白色的湯汁。 她很快反應過來,心里又升起了戒備,為作掩飾喝下一口湯含糊道:嗯。 周沉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一連串欲蓋彌彰的舉動,神色淡淡:報哪了? 趙棠鳶心里一緊,下意識地說:我們學校。 話說出口她才開始后悔,騙人的感覺不太妙,這世上沒有什么謊言是永遠不會被拆穿的。 況且等結果出來了,周沉肯定知道被她騙了。 但趙棠鳶不想也不敢告訴他自己報了北師,好不容易瞞到報名截止,她害怕周沉真的有能力在報名結束后依然可以更改她的志愿。 因為不相信周沉的承諾,她從來沒有真正地放下心過。 既然謊言已經(jīng)說出口,趙棠鳶只能將計就計。 她沒敢去看周沉的眼睛,自然也沒看到他倏然沉下的眉眼。 但周沉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 菜肴陸續(xù)上來,粵菜色澤鮮艷,加上周沉點的多是酸甜口,趙棠鳶難得吃完了一整碗飯。 飯后還有一份小小的菠蘿油。 趙棠鳶喜歡吃這種酥皮的甜點,平時也不抗拒黃油,卻沒想到黃油剛入嘴,胃里又生起了作嘔感。 這次的反應比前幾次都要強烈,她捂著嘴,喝了一大口酸梅湯才把想嘔吐的感覺壓下去。 周沉皺眉看她:不舒服? 趙棠鳶輕輕搖頭,胃里還沒完全恢復過來,邊說道:沒事,這幾天胃不太好,可能吃不了這些太油膩的東西。 她才把話說完,隔壁桌坐著的那個面容和善的阿姨終于沒忍住出聲,剛才她已經(jīng)觀察他們這一桌好久了。 阿姨是本地人,聲音帶著nongnong滬腔:哎呀,小姑娘,唔看儂是有寶寶咯,可不能再喝這些冰冰涼涼的飲料啦! 趙棠鳶和周沉俱都一愣,愣怔之后,不約而同地想起周沉生日那次,兩個人都有些瘋狂。 可是趙棠鳶又覺得不可能,自從她跟了周沉,每天都有在吃優(yōu)思明,就是為了防止兩人忘記戴套而發(fā)生的意外。 何況這件事情,周沉也知道。 怎么會懷孕呢? 她不愿意去相信,可是最近身體的反應又如實擺在那里。 她白了臉,不知所措地看向周沉。 周沉反應比她迅速,立刻就拿起了兩人吃飯前脫下的外套,謝過那位好心提醒他們的阿姨,牽著趙棠鳶的手小心翼翼地帶她離開了餐廳。 車子停在停車場里,離餐廳有段路程。 在餐廳門口,周沉將外套替趙棠鳶穿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臉色嚴肅:在這里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趙棠鳶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們要去哪?她明知故問。 醫(yī)院。周沉說。 趙棠鳶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握著周沉的手沒放開,下意識說道:不用去吧我每天都有在吃藥,不會懷孕的。 這話不像是說給他聽,更像在安慰自己。 周沉沉默地看著她,在她臉上看到了掩藏不住的驚慌與無措。 他一時沒有說話。 雖然表現(xiàn)得比趙棠鳶要鎮(zhèn)定,但他其實也是震驚的,震驚之下還有那么點欣喜。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此時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帶趙棠鳶去醫(yī)院做最終的確認。 潛意識里,他希望這是真的,并且隱隱期待著。 向來喜歡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手中,并且處理得有條不紊的人,此時竟然在期待著這一點變數(shù)的發(fā)生。 可是趙棠鳶不一樣。 她表現(xiàn)出的所有慌張失措,都代表了她并不希望這件事發(fā)生。 周沉看著她的模樣,心里像是被石頭砸了一下,鈍鈍的,有些疼,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復雜情感。 他安慰自己,她是年紀小,害怕了。 他明明胸腔震蕩,卻嘆了口氣,往前一步將她摟進懷里,摸著她的腦袋輕輕安慰道:不要怕,我們先去醫(yī)院看看,一切都交給我,嗯? 趙棠鳶沒出聲。 沉默的氛圍一直持續(xù)到了醫(yī)院。 車子停在了醫(yī)院的停車場內(nèi),但趙棠鳶雙手握著安全帶,遲遲沒有解開。 周沉看她一眼,抿了抿唇。 剛要說話,便聽見她說:周沉。 語氣比剛才要嚴肅、冷靜,聽得周沉眉心一跳。 如果,她抬起頭看向他,我是說如果,真的懷孕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打掉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車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趙棠鳶沉默地與他對視。 十一月的天氣寒冷,破曉之時甚至能看見玻璃窗上的一點霜花,可是周沉的眼底分明燃起了騰騰的火焰,張牙舞爪地似要將趙棠鳶整個人吞噬進去,將她剛才說出口的話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