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十五)
雙生(十五)
不會懷疑我跟蹤你吧? 看到岑歆疑惑懷疑的模樣,覃以沫笑了笑,直接問。 岑歆搖搖頭,跟著她走到前面些。 天漸漸暗了下來,在路邊的巷子口,她慵懶的靠墻,街口路燈的光暈灑落在地,背對著光的緣故,一半臉隱藏在黑暗里。覃以沫依舊畫著nongnong的妝,再加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很難辨別出原本的模樣,不過這五官,細細的看,真的很像楊舒。 岑歆無意識的往超市門口看了眼,在注意到超市門口攝像頭時,萌生了一個念頭。 覃以沫順著她的目光,只是一眼便已經(jīng)看穿她的動作,抬眸間,直視著岑歆說:岑歆,我對鏡頭很敏感的。我知道你在懷疑什么,但是常宇的死不是我做的。 你知道常宇?還知道他死了?岑歆也不拐彎抹角。 她輕笑:呵,我們是同學(xué),又怎么會不認識,更何況 何況什么?岑歆沒問出口,她皺了眉頭。 覃以沫抿抿嘴唇,收起了笑容,認真說道:相信我,這事不是我做的。 為什么和我說這話?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覃以沫垂眸,似乎岑歆的問題讓她有些懊惱,她想抽煙,伸手往包里掏東西,卻拿出了一顆糖,在手心里,右手拿著打火機動作僵住。 她收起打火機,然后垂眸一笑,拆開包裝,含在嘴里自言自語小聲說:我倒是忘了我在戒煙。 岑歆蹙眉:以沫,到底誰告訴你的? 你啊,你忘了?就喝酒那天,在車上你和我說的,你還說了很多事。 那你就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不該躲著。 覃以沫玩弄著糖紙,低垂著頭,額前的發(fā)絲細碎,遮住眼眸,打斷她:岑歆,問你個問題。 恩? 你們這行特別喜歡一句話來規(guī)勸別人,要相信這世間有正義的存在,它也許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那遲到的正義算真正的正義嗎? 自然 噓別急著回答,聽我說個故事唄。覃以沫她含著糖,嘴角上揚,可她卻清楚的看到滿眼的悲傷苦楚,腦海里,不斷地閃過岑棲的影子。 她聲音伴隨著晚風,有些涼,柔柔說:故事的主角是個初三的學(xué)生,某一天,她被人強/暴了,她記得老師教過她,遇到事情要報警。她很聽話,報了警,哪怕他們再三善意追問細節(jié),她忍著不適詳細說了,其實后面很多人也很詳細的追問過她,說多了,就不覺難堪,也就有人不信了。然后沒幾天,她要起訴,老師來找她,奶奶來找她,很多人勸她,說,算了吧 她說到這,停頓了下,岑歆想到里描述的細節(jié),那些人怎么追問,她所能依靠的人又怎么的勸說。心,像被誰緊緊拽在手中,想到過往,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窒息感。 可是她卻掛著淡淡的笑,說著:她當時相信正義,于是,悄悄的收集了一些證據(jù),找了法律援助。那是個剛畢業(yè)的女律師,那么多天來,第一次有人問她,很疼吧?那一句話,便成了支撐她努力的活著。之后,她那么拼命的去找證據(jù),結(jié)果那人被判了五年。五年,呵,真好笑,那么多次,竟只是個初犯。她不甘心,又繼續(xù)上訴,求人出庭作證,再找證據(jù),可,一張照片便毀了她的所有。一時間,學(xué)校貼吧都是她的照片,各種風言風語四起。其實吧,之后她所經(jīng)歷的被戲弄,關(guān)廁所,裸/照被傳,書包課本被撕,甚至又再一次被那樣傷害。那些傷害,再深的疤,不過是身體上的,時間一過,總會有好的時候??勺顐说?,竟然是最親近人的不信任原來,那才是最厲害的兇器,一刀致命。 岑歆,她真的很想,很想再清清白白的活一次。所以,這一次她不會讓自己再陷入那個骯臟的泥地里。 岑歆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被動搖,可最后她那句近乎哀求的話,差點擊垮了她。 她想幫她,想告訴這樣是不對的,岑歆有些急切的說:以沫,那你就應(yīng)該知道以暴制暴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再相信一次,你還活著不是嗎?只要活著便還有希望。 岑歆說完這話,看到覃以沫身體一怔,嘴角微微發(fā)顫,眼神閃躲,像內(nèi)心在掙扎,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 是嗎?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五年前便死了。 覃以沫突然笑得詭異,然后說:這個世界,對壞人總是格外的寬容,他們所犯的罪與殺人有何區(qū)別,可最終他們?nèi)绾文??一個維持原判,其他人,安然無恙參加中考,高考,在大學(xué)里,繼續(xù)著若無其事的生活著。他們都慢慢忘了世界上有那么一個人的存在,她就在他們的世界里死去了,悄無聲息。 遲來的正義算正義?岑歆,你也不相信的。你那天還和我說,你身上背著案子,怕拖累了一個對你很好的人。其實如果你相信,你就不會隱瞞。我理解也贊同你的做法,因為我也一樣,她對我而言很重要。所以,岑歆,我們都一樣,只能靠自己。 岑歆想說什么,卻都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說不出反駁的話,當過往的事一件件想起,慢慢清晰。心底最深處滋生的恨意便越長越大,一直在掙脫道德的枷鎖。 她不想告訴陸衎,無關(guān)信任,而是他們兩都清楚,要定他的罪何其困難,不是單憑她說幾句便可以。 還有幾個月,他就出來了,她好不甘心。 見岑陷入沉思,覃以沫在她面前晃手說:入迷了? 覃以沫又變回剛才的模樣,嘖嘖嘴說:岑歆,這么輕易就被別人的故事帶進去,可是很危險的,陸,額你們領(lǐng)導(dǎo)沒教你? 什么?岑歆她清楚的聽見陸字,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是想說,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才說著,她就邊走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很快坐上去,搖下車窗和岑歆揮手道別。 等等 我真得回去了,如果你還好奇其他事,后天吧,老地方我等你。 好。 看著車子揚長而去,岑歆嘆了口氣,握緊了手機。 她回頭看了眼超市門口的監(jiān)控,對比了下視角,又是拍攝死角。她只是單純的害怕鏡頭嗎? 她往前走了幾步,低頭的時候就看到剛才覃以沫站著的位置,有個東西。她撿起來,是剛才吃的糖紙。她打開袋子,糖紙和她買給陸衎戒煙的糖一模一樣。岑歆之前是在陸衎包里看到過這糖紙,他也是戒煙,陸衎說他愛吃這口味的糖,還是高海濤介紹給他的。 她一邊思索著,走到家門口都忘了開門,傻乎乎的站在門口。 直到陸衎推開門,差點撞到她才反應(yīng)過來。 怎么去那么久,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陸衎細細打量她,接過她手里的東西。 沒什么,就是在糾結(jié)給它選貓糧。 她蹲下身子換鞋,陸衎已經(jīng)把東西放好,去廚房下面條。 岑歆換好,走到廚房門口,白熾燈的光打在他高大的身軀上,身上套著一件不搭的圍裙,周圍圍了一圈暖黃色的光。 那只小貓這會已經(jīng)熟悉了環(huán)境,探頭出來沖著他奶奶的呼喚,房間里,空氣中,飯菜的香味四溢,身后那萬家燈火,終于有一盞是她的。 陸衎,讓她開始有些眷戀這人世間了。 陸衎一邊熟練的攪動面條,一邊也注意到了岑歆的目光,余光偷偷瞟了眼,又不舍的收回來。 她清秀的面上噙著淺淺的笑容,水汪汪的黑眸泛著溫柔的光,每一次,她只有在人不注意的時候,才會流露出真情實感。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陸衎也才敢確定她的心意,堅定著,也心疼著。 噗呲噗呲,晃神之際,面條差點撲鍋,他趕忙盛起,岑歆也收回目光。 陸衎轉(zhuǎn)身打趣說:我剛還想著,你會不會從后面抱住我呢?是不是覺得我魅力無限? 岑歆偷瞄的動作竟然被他一下子揭穿,瞬間從耳朵到臉再到脖子,羞得通紅。 想得美!柔柔的聲音,帶著些嬌嗔,陸衎開心笑出聲。 岑歆冷著臉,瞪了他幾眼,陸衎才有所收斂。 好了,快吃吧。 岑歆低頭猛吃,吃了多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愿抬頭,看他的眼睛。 吃完后,收拾干凈,陸衎還不見走,岑歆出來幾次,就見他在逗小貓。 很晚了。她給了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哦,那么晚了。 恩。 又不見其他動作,岑歆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他剛才所謂的管吃管喝另一層意思。陸衎也從她表情看出來,繃不住笑出聲說:傻姑娘,不逗你了,我回去了,不準熬夜,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不用了,你不順路。 也是,那要不,收留我一晚? 岑歆皺了皺眉,什么時候他這般無賴了。 唉,好了好了,我回去了,明天想吃什么告訴我,我路上給你買。陸衎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臨走前揉了揉小貓的腦袋,說:乖乖的,晚上別亂叫。 岑歆忍不住一笑,出門時,還是忍不住她問陸衎:老陸,我,今天看那想到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問吧。 你說,遲到的正義算正義嗎? 不算,這句話本來的意思就是遲到的正義非正義。但是要相信它是存在,如果連我們都不相信,這世間大概就不會有人愿意為它而付出,甚至犧牲。 岑歆,之前你問我能不能保證不死。對不起,我沒辦法。但是,但凡我還在職一天,就能多破一個案子,就會為社會排除一點隱患,世間也許會變得好一點,你也會多愛自己一點。 陸衎走后,岑歆腦海里,他的話久久回響,她抱著小貓縮在沙發(fā)一角。她低頭,喃喃自語:對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丟了你,我很喜歡你。我不是怕你離開我,我只是怕,某一天我會提前離開你。可現(xiàn)在,我,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