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十八)
替(十八)
林木用手背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他聲音有些哽咽,說:陸隊,為什么,現(xiàn)在明明有能力了,還是救不了他?如果早一點發(fā)現(xiàn),如果 陸衎知道他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兩次同樣的悲劇發(fā)生在自己的面前,卻又無能為力,是讓人難以接受,他也一樣。這次已經(jīng)做了很周全的調(diào)查,可還是有所疏漏,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所受的傷害,也許每一次接觸時,他們都在透露著求助的信息,只是沒有被發(fā)現(xiàn)。 陸衎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長長的舒了口氣,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說:林木,這件事我們已經(jīng)做到我們能做的了。好在,好在,他們都還活著,只要活著,都會好起來的。 他停頓了下,不由想起岑歆的這些年,自己一個人這樣活著,是有多痛苦? 陸衎深吸口氣,打氣說道:難過完了,就該干活了,畢竟只有水落石出,他們才會在相信我們。 細細回想安煜或者安燃和他們相處的片段,都能察覺到,他們是極其的不信任警察的。 林木點頭答應(yīng),他很快調(diào)整好,然后打起精神工作。 整棟房子實際上有三層,一樓是客廳,除了樓梯口有血跡外,其他地方并沒有發(fā)現(xiàn)??蛷d過去是廚房和餐廳,奇怪的是里面陳設(shè)整潔干凈,至少今天沒有使用過。餐廳旁邊有一個小門,是鋼化玻璃材質(zhì)的,直通后花園和車庫。一樓搜下來,除了一個裝著半杯水的杯子,其他沒有什么。 緊接著他們再次上二樓,從樓梯入口處,有兩間客房,就是發(fā)生命案的房間,基本已經(jīng)收完,所以簡單看了看有沒有遺漏就去下一間。在二樓的盡頭還有一間上鎖的房間,鑰匙就在門上。 推開房門,燈的開關(guān)在進門的右手邊,打開燈一看,是一間書房。有整整的五個書柜的書,并排擺著,書柜前是配套的一個實木書桌,一眼看上去充滿古典的氣息,有一股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同于書房的布置,這里沒有電腦。陸衎留下兩人搜查,就帶著人上三樓。 三樓有同樣也是有三個房間,一間主臥和一間次臥還有一間不知道放著什么,是密碼鎖。 三樓的兩間臥室和樓下書房一樣,很干凈,并且有著同一股香味。他們是分開搜,陸衎和林木先去次臥,也是安煜和安燃的房間。 臥室主要以黑白色調(diào)為主,窗簾是灰白色的,里面是一層有墜感的米色的紗。房間寬敞明亮,還有一個陽臺,有一扇門可以直接出去。他們睡的床是一張上下床,床上用品都是一模一樣的,在床旁邊有兩個書桌拼接在一起。 書桌旁有一個小的書柜,但是擺放的書不多,都是一些經(jīng)典名著。書桌上面擺放著這學(xué)期的課本,翻開看了看,上面寫著安煜的名字。陸衎又翻看了其他課本,都是安煜的,沒有安燃。一直翻到書柜的下面,最底層那才翻到一套全新的課本,沒有名字。 隨后,他來到聞黎的房間,他的房間反而有些小,陳設(shè)十分的簡單,就一張床床頭柜和衣柜,還不如樓下的客房。但是里面的家具,卻是價值不菲。 最后,他們來到上鎖的房間,走近才發(fā)現(xiàn),這房間居然用了兩個鎖。陸衎他抬了下鎖,轉(zhuǎn)動把手,然后皺緊眉頭問李凡:要多久才能打開? 李凡走上前仔細看了看,他彎下身子,耳朵湊到把手處,轉(zhuǎn)動幾下,一會才說:應(yīng)該不要多長時間,我試試。 行。 陸衎又回到了安煜兄弟兩的臥室,林木也跟在后,他繼續(xù)翻看兩人的課本,寫著安煜名字的課本上,做滿了筆記,全新的那一套,真的就是全新的。 林木在一旁說:安燃辦了休學(xué),所以課本才會是新的。 陸衎合上課本,卻看到另外一個壓在書下的筆記本,很薄,而且款式十分的簡單,但是翻開第一頁,寫的卻是安燃的名字。陸衎把記滿筆記的課本拿出來,兩本攤開比對,字跡是一模一樣的。正當(dāng)他困惑不已,還想在翻翻看其他東西時,就聽見李凡喊他們,說:陸隊,門打開了。 他們剛跑到門口,李凡已經(jīng)打開燈進去。因為房間門打開正對著的是一堵墻,所以只有走進去的人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李凡是先進去,他卻突然地轉(zhuǎn)過身,擋住了他們,他對陸衎說:陸隊,這,這,里面的東西 他磕磕巴巴說不順口,頭兩邊來回轉(zhuǎn),陸衎輕輕推開他,其他人也跟著走進去,卻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這一刻,他似乎知道為什么從一開始就覺得有些詭異,為什么書房沒有電腦之類的,而且,連同安煜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沒有電腦。 陸衎不知不覺,雙手握成拳頭,緊緊的捏在一起,他們踏著燈光落下的光,步伐像被裹了一圈腳鐐,沉重的走進去那擺滿了刑具的煉獄 今夜除夕,辭舊迎新,是一年之中最值得期待的日子,可是,天空黑夜卻感覺蒙了一層灰暗的網(wǎng)。 晚飯時間已經(jīng)過去,才沉寂了會的城市開始喧鬧起來。城市所有的小區(qū),和有人的地方都熱熱鬧鬧的,人們臉上洋溢著笑臉,小孩已經(jīng)開始在屋外點著煙花。 路上行人很少,車輛也很少,可到處都張燈結(jié)彩的,車子里的人很安靜,靜得仿佛能聽見輸液的水滴聲,安燃從出來到醫(yī)院一句話也沒說,就靜靜的守在安煜旁邊。 到了醫(yī)院,這時也只有值班醫(yī)生和護士堅守崗位。辦好手續(xù),安燃一直跟在他們旁邊,他眼里只有昏迷的人,直到他躺在病床上安靜的輸液,他坐到旁邊,又靜靜地守在床頭。 過了許久,床上的人都沒有蘇醒的跡象,外面開始熱鬧起來。醫(yī)院的窗戶隔音不好,隔著那厚厚的玻璃,能清晰的聽到響聲。安燃忍不住轉(zhuǎn)頭,就見到,那黑寂的夜被一道道絢麗的煙火點亮,在天空綻放。 城市瞬間被點燃了一般,他隱約聽到隔壁病房里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聲,正在倒計時。 十,九,八 到了零點那一刻,黑夜恍如白晝,天空中的一朵朵煙花,把夜點亮,絢麗奪目,讓人沉迷。一朵落幕,一朵又接著升起,在空中綻放,接連不斷,仿佛沒有盡頭。 真的很漂亮,很壯觀。 安燃用自己溫?zé)岬氖郑罩〈采习察洗蜥樀氖?,針水從血管一點點進去身體,順著脈絡(luò)傳遞,是那么的冰涼,怎么都捂不熱。 他像舍不得離開窗外的景色,快速的裝過去幫安煜拉上被子壓好,又回頭去看窗外,小聲的說:你看,外面好美,去年沒有看成,哥哥,你答應(yīng)過我的,今年一定要看一次煙花的,說好的,一起過年 他目光那般溫柔,可不小心露出的手臂上,這時已經(jīng)結(jié)了痂,看上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安燃癡迷的看著窗外,煙火的在他眼中一次次綻放,他臉未清洗,還有些血跡,可就是這樣,有一種頹廢病態(tài)的美。 秦慕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什么或說什么,她本想帶他去清洗換身衣服,可是只要她一靠近些,他就一臉防備。那眼神里的恐懼,抗拒讓她無法靠近,當(dāng)她試著越走近些,就會發(fā)現(xiàn)安燃渾身都在發(fā)抖,眼神里,充滿了憎惡,仿佛是頭透過她,看到其他人一樣。 眼見這會他放松了些,秦慕找護士要了東西又很快回來,小步走上前些,遞給他說:用這個捂手,會好些。 是一個裝了熱水的玻璃瓶,安燃沉下臉,他繞過床,走到她面前接過。只接著另一頭,小心翼翼的,他咬住下唇。匆匆就又回到床邊,仔細放在床上人的手心里,又拉上被子牢牢蓋住。 可惜,過了很久,安煜還是沒有醒來,秦慕卻聽到一聲:謝謝。 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是安燃說的。這是這幾個小時來,他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 秦慕試著和他對話,她不經(jīng)意間來到他旁邊些,在他有所抗拒時停下,又往后退了半步,看到他沒有其他反應(yīng),壓低聲音說:他會好起來的,你別擔(dān)心。 恩。 你們長得真像,幾乎辨別不出來。 安燃聽到這話,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往里靠了靠。聽到一聲響聲,他目光又落在窗外的天空。 這時,那已經(jīng)被照得通明的天空,一朵巨大的煙花綻放,一層又一層,五顏六色,無比絢麗。他看得有些癡了,久久盯著它們,緊接著才火星落下,又一朵接著盛開,那點點的火光,宛如落在他眼中,又消失在黑夜的漩渦中。 星眸閃爍,漂亮微翹的唇角緩緩上揚,可是很快,剛才熱鬧美麗的星空又只剩下黑沉,還惹上一層煙塵。他收回目光,那短暫的笑容也隨著消失,他低下頭,像久久才想起來秦慕說的話,他說了一句:是嗎?好多人都認不出,連mama都會認錯我們。 他沖著秦慕笑了笑,身后又響起,煙花再次綻放,他卻不再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