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剛到的時候不是洗過手了嗎？”

周均言“嗯”了一聲，仍舊站在原地。

“那你站在這里干嘛？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沒有斷奶的小孩……”

顧顏一邊說，一邊將右手上的水往他的臉上輕輕甩了一下。

周均言側(cè)頭躲過，看向她的眼神卻很認(rèn)真：“不是你讓我在你害怕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么？”

“我什么時——”顧顏這樣說著，腦海里驟然浮現(xiàn)處山洞里她騙他自己生日，對著枯枝許愿的畫面，她從來沒有想過他還記得，一時只會睜大眼睛望著他。

周均言見顧顏的手就要被她搓紅了，他向前走了兩步，關(guān)掉了水龍頭，拉住她的兩只手把她牽出來，顧顏心底的不安瞬間被更為酸脹的情緒填滿。

吃完飯的時候，周寧去儲物間找環(huán)保袋，周均言讓顧顏休息一下，他把碗放進(jìn)洗碗機(jī)里。

買了洗碗機(jī)以后，周均言覺得很方便，很快也給周寧買了一個。

顧顏抽出幾張紙巾正準(zhǔn)備擦餐桌，桌上的手機(jī)突然振動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起身往陽臺走去。

“喂，外婆？想我啦！明晚去吃飯嗎？”顧顏手摸著玻璃窗的窗花，繼續(xù)說：“可以呀，給你買的藥吃完了嗎？好好，那明晚見哦。”

掛掉電話以后，顧顏在原地停了一下才轉(zhuǎn)身走回客廳，周均言正站在那里等她，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周寧找到兩個環(huán)保袋出來，對兒子說：“你們晚上有事的話，超市我自己去就好?！?/br>
顧顏連忙擺手，“沒事，我們正好也想去超市買東西。”

周均言收回目光：“超市九點(diǎn)就關(guān)門了，走吧?！?/br>
初秋時分，車在露天停車位剛停了兩個小時不到，車蓋上已經(jīng)落了不少樹葉。

周寧的潔癖嚴(yán)重，從副駕繞過去伸手想要拂掉，突然聽到兒子毫無起伏的聲音。

“媽，你記得坐后面。”

周寧停下腳步，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么。

顧顏站在他身邊，也沒聽懂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沒什么表情地說：“她不讓五十歲以下的女性坐副——”

顧顏聽他天氣預(yù)報一樣的口氣在說話，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一瞬間耳根漲得通紅，雙手用力地捂住他的嘴巴，不敢相信他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我才沒有！”顧顏原本還在糾結(jié)明晚的事，現(xiàn)在早已拋向腦后只覺得難以面對周mama了，她會把她想成什么樣的妒婦……

周寧看著兒子被顧顏捂住嘴巴時眼里流露出的笑意，心里只覺得百感交集。

她半年前剛過的五十周歲，周均言給她包了很大一封紅包，他怎么會不記得？

他長那么大，她第一次見他逗女孩子。

周寧也不再關(guān)注車上的枯葉，坐進(jìn)了后駕看著他們。

周均言一只手握住顧顏的手，用另一只手拉開副駕的門，目光平靜地看著顧顏：“快進(jìn)去，天晚了?！?/br>
顧顏用很沒有威懾力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坐上車?yán)锼粫r覺得羞愧，心里卻不由自主地冒著甜蜜的泡泡。

————

臨近國慶的時候，顧顏搬了一張椅子在書房陪周均言工作，她刷朋友圈看到很多旅行社的廣告，無意識地說了一句：

“我也好想出國玩啊?！?/br>
過了好久，她聽到周均言低沉的聲音。

“可以?！?/br>
顧顏瞬間眼睛發(fā)光地盯著他看，很快眉頭又蹙起來，“可是，公務(wù)員的話，可以出國嗎？”

周均言看她幾秒鐘已經(jīng)變臉幾次，一時覺得有些好笑。

“沒那么難。”他故作嚴(yán)肅地說。

誰知下一秒，顧顏就興奮地兩腿分開坐到他的大腿上，對著他的臉親個不停。

盛情難卻，周均言摟住她的腰，過了好一會兒才拍她的背。

“好了，你這樣我沒辦法工作?！?/br>
顧顏又黏在他身上癡纏了好一陣才下來，沒過一會兒，顧顏臉枕在他放在桌子的胳膊上癡迷地看著他。

“你還沒跟我說，我們?nèi)ツ睦锬?？?/br>
周均言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你之前不是想去巴厘島？”

顧顏眨了眨眼睛，愉悅地說：“對，而且那里好像落地簽就可以了！我現(xiàn)在就做攻略！”

周均言目光溫柔地看了她一眼，“你把人帶上就好?！?/br>
顧顏忍不住把臉在他的胳膊上蹭來蹭去，“啊，我好幸福哦，不能再更幸福了?！?/br>
接下來的幾天，她不知疲倦地準(zhǔn)備著出行的東西，這是她和周均言的第一次旅游，她從沒有那么期待過。

————

九月倒數(shù)第二天的中午，顧顏已經(jīng)開始了她的國慶假期。

和同事吃完了飯以后，她看了一下手機(jī)，周均言應(yīng)該還在休息時間，她想跟他打個招呼再回家。

站在辦公室門口，她看到周均言皺著眉握著手機(jī)，顧顏叩了叩門，周均言立刻抬起頭。

見到是她時，他的眼神有一刻的慌亂。

顧顏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

很快現(xiàn)實就告訴她，她的預(yù)感在周均言身上永遠(yuǎn)不會出錯。

周均言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告訴她，這幾天會有領(lǐng)導(dǎo)來視察。

他這一句話說得很慢，顧顏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他，心里已經(jīng)明白過來，嘴上卻依然問道：“所以呢？可是，可是我們的機(jī)票已經(jīng)定下了啊，周均言……”

周均言知道她有多期待這次旅行，他看著她眼里的光瞬間暗下去，立刻去拉她的手。

他從前很厭惡那些開空頭支票的人，對著她的眼神也忍不住說：

“下次，下次我一定——”

“好的，我知道了?！鳖欘伒椭^抽出手，她知道自己就快哭了，不對，她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已經(jīng)放假了，先回去了。”

她這時候不想跟周均言說話，明知道不能夠怪他，但就是沒辦法控制心底的失望。

“我找人送你?！敝芫圆环判牡乜粗昼姾筮€有一個會，只能拜托一個女同事幫忙把她送下去。

————

周均言七點(diǎn)回到家，他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領(lǐng)帶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從來沒有這么累過。

家里沒有一點(diǎn)光亮，他站在玄關(guān)打開燈，看著空蕩而蕭索的客廳，叫了一聲顧顏，沒有人回應(yīng)。

直到推開臥室的門，看到被子微微隆起，他的心才落回原處。

周均言沒有開燈，動作很輕地走到床頭停下。

借著窗外淡淡的月光，他看到顧顏閉著眼睛，可是周均言知道她沒有睡，顧顏睡著的時候嘴唇會微微翹起，眉頭也不會這樣皺著。

他就這樣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久到顧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周均言看著她被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