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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交椅的軟墊手里又拿起了方才讀的書札。起碼眼下并不打算問及公主在內庭擅作主張的罪責。他身邊的大太監(jiān)上前一步,“還不取了這賊人嘴里邊的東西,讓人說話呀!”“你都做了些什么,一樁一件的說清楚?!惫骺礆v錦神情淡漠更無甚大的反應,手心里滲出涼滑的薄汗。朝小太監(jiān)走過去織金長裙的長擺也圍著人繞了兩繞。兩個替主子緊張的侍女,額角跟沾了層水似的濕。“長姐坐吧?!彼姽饕膊凰阃耆Я朔执?,松口說道。宛平公主心里頭曉得今天的這份是件得罪天子的差事,從進了門諫言到現在,終于得了親弟弟賜坐的旨意。“稟皇上,奴才是王府出來的?!毙√O(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口舌凝澀,“奴才本來和府里已經斷了關系了,進了宮便只能效忠您一個人了?!?/br>“你跟外面人私相授受了什么,竟然和朕身邊伺候的女眷掛上了關系?”他語速不急不緩,陰寒的厲色隨每一聲詰問自然流出。這可憐人把如何知曉日日相伴皇帝左右的美人是高門霍家的千金的過程描述了一遍,渾身發(fā)冷再也說不出什么。潛心聽著的歷錦也一言不發(fā)。嘉樹驚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反應過來也不敢向歷錦討御前失儀的罪罰,只跪的遠了些,拼命忍著眼淚。她不知道消息是否已經傳進了宗室里,這些頑固不化的老家伙本來就對她是有意見的。當年的結果是收了嘉樹隨時進宮面見歷錦生母顯仁皇后的資格,現在呢……是一個個要爭得頭破血流,叫囂皇帝處死她這個鮮廉寡恥的早就臟了身子的女人么?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了,瞞不住的。她以為自己即使淪落風塵也能算計了每一步,殊不知從最開始便是錯了,大錯特錯!7.殺機(2)對峙歷錦瞥了眼跪在一邊的美人,如墨青絲披在身上略顯凌亂,領賞時令她如獲至寶的素紗蟬衣再也沒有古人風尚的悠然自在,僅僅是穿在身上的一件死物罷了。不由得便想起的那些和她翻云覆雨的溫情,暫時壓制了他心底升起的對她的厭棄。他頓時也有些口舌凝澀,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朝太監(jiān)擺手,道:“把那賊人拖下去打死,暴尸三日?!?/br>原來他竟連前因后果都不愿意細問,只想快點寧人息事。庭院深深,要藏個女人說容易也容易。內庭有千絲萬縷的難以擺上明面的和外邊的關系,眾目睽睽之下,天子犯的糊涂賬輕易便能瞞住嗎?她已是深陷泥潭。天子日理萬機,富有四海。小小的一個女人只做歡愉一用,這種事哪里值得他費心思。他只要稍微愛護些她就好了。宛平公主見勢不妙,“臣告退?!?/br>得了皇帝點頭默許,扶了扶不得已頂著的沉重鳳冠,有侍女幫著拎裙擺她落落大方地就走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滴大滴地落下,嘉樹跪著往后退了些距離。宮室內多余的人都散了個干凈。這一回她只是淡掃蛾眉,輕點口脂。否則哭花了妝的丑模樣叫這冷心腸的男人看了去,應該即刻就會被拖出去吧?她跪不住了,歪著身子坐了下來。她深深的低著頭,視線可及的只有身上這件外罩的剪裁線條平直而頗具古韻的素紗蟬衣。她在致命的死寂里想到最有名的擁有素紗蟬衣的女人,想到身上的這件是照著前朝畫冊做出來的,想到……前朝衛(wèi)皇后。衛(wèi)皇后原是公主府里的小小歌女,被貴人做主獻給新君,一時獲寵帶回宮里。新君雖有幾分真情實意卻有家族勢大的皇后要安撫,當時身份卑微的衛(wèi)皇后只生下了女兒,漸漸就被皇帝拋之腦后。一年多時間過去,她終于重新見到了皇帝。一番梨花帶雨的哭訴,只懇請他斷了情份放自己出宮自謀去路,美人落淚哭得男人心軟兩人便重歸于好。歷錦給足了她沉默的時間,耗盡了耐心,“且和朕說些什么吧。”要保證五官看起來會最美,她算好角度和抬頭的速度。但真的抬了頭,看見歷錦神色莫測的臉,她心神大亂就慌了手腳。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她來不及想明白對策。原來死亡的日子可以來臨得如此之快,哪個人就不貪生怕死了?她崩潰地大哭起來,只抱著自己縮成一團離他遠遠的,好像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別人的傷害了。她才不管什么美與丑,什么哥哥蒙落周顯歷錦一個個的男人。便什么也不要了吧,隨風而去得個清凈。“我恨透了你,”她抽抽噎噎道,“強取豪奪卻讓我一個女人承擔后果。哪怕我會萬劫不復,你也會向當初那樣,對你自己的欲望低頭?!?/br>“是嗎,嘉樹jiejie?”歷錦輕笑。“我已經是一副殘破的身子,”她心寒更甚一分,“你會放我從這里出去,讓我活著嗎?”“我什么都不要,都還給你?!?/br>“讓我活著好不好?”“求求你,看在從前在顯仁皇后宮里的情分。”她越是求饒,歷錦就越是厭棄她這般模樣??雌饋硪稽c也不漂亮了。當年那個驕傲張揚的絕色佳人,已經湮沒在世俗之下了嗎?她也明白了他心里這一點。她不再哭鬧,抹干凈眼淚牽著衣角好容易站了起來,面色戚戚,“為什么不放我走,為什么?”這個明面上得不到的女人,并不是隨意可以褻玩的對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