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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將鑰匙“砰”一聲扔在茶幾上的聲音,他趕緊順著梯柜回到自己的下鋪上。隨后不久,他又聽到舅舅舅媽吵架的聲音。宋怡然也聽到了。她明顯感覺到爸媽吵架次數(shù)變多了,爸爸回來得越來越晚了,有時候還不一定回家。她知道,爸爸做的是裝修的生意,是學(xué)什么建筑設(shè)計的,是鄉(xiāng)下奶奶家那塊地方第二個上了大學(xué)的,是爺爺奶奶的驕傲。mama是超市收銀員,從小生活在鎮(zhèn)上,性子比爸爸傲。她經(jīng)常聽到mama數(shù)落爸爸時說什么“鄉(xiāng)下人”、“看不起”、“嫁給你我眼瞎”等詞句。常常有人問她覺得是像爸爸還是像mama,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潛意識里覺得自己還是更像爸爸一些,因為她其實不太喜歡mama的兇脾氣。她覺得沐陽是一個會看別人臉色的人,其實她也是,特別是會看mama的臉色。路上看到別的一些小孩會和mama吵架甚至歇斯底里地哭鬧,她不會。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性格是怎么形成的,總之她想買什么,mama不讓,她努力地抗爭一下,mama變臉了,她就馬上悻悻地閉上了嘴巴。后來宋怡然常常把她的性子軟歸咎于潘慧對待她的方式上。一方面是因為看多了mama的臉色所以形成了像條件反射一樣的行為,另一方面是她久而久之知道了抗爭無用所形成的對于解釋、回答的“惰怠”心理。又或者,是在逃避自己膽子小、怕被罵這個事實而已。陳沐陽在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祈求中度過了小學(xué)五年,他祈求著爸媽別來,千萬別來,即使被舅媽討厭死,他也不想和爸媽住回破房子里去。他發(fā)現(xiàn),他這樣的祈求真的有用,他平安地度過了這五年,爸媽沒來找他。宋怡然也一樣,有時候她會覺得爸爸也別回家了,不然mama時不時看他不順眼,兩個人又會吵起來,還不如不回來呢。老天爺可能也聽到了她的心里話,宋康在外面裝潢生意越做越大,從回家回得晚到一周回來一次,潘慧越來越不滿,加上宋康的meimei妹夫也找不到,陳沐陽一直住在自己家里,因此夫妻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最后宋康也煩了,隨口說了句“天天吵吵吵還不如離婚”后,潘慧歇斯底里地罵了幾天,自己一個人回了娘家訴苦,沒多久兩人真的離了婚。最終,宋怡然選擇跟了父親。第五章分界線與青春期來源網(wǎng)址:第五章分界線與青春期第五章分界線與青春期小學(xué)五年級那一年宋怡然肯定一輩子也忘不了,晚春之時爸媽離了婚,暑假里奶奶莫紅娟摔死在鄉(xiāng)下老宅的臺階上,據(jù)說摔得頭破血流、四仰八叉的。在奶奶死前,奶奶還來鎮(zhèn)上給他們拿來了地里種的菜、給他們燒飯吃。大熱天穿著壽衣的宋怡然和陳沐陽沒多久身上就起了痱子。他們的悲傷早已釋放完畢,這個時候只殘留著對奶奶的懷念和同情。女孩子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發(fā)育的年紀,宋怡然站在陳沐陽旁邊,還是高了那么一點點。之前莫紅娟來鎮(zhèn)上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宋怡然的胸也發(fā)育了,不能里面再也不穿了,兒媳又和兒子離了婚,她這個做奶奶的只好把“媽”的工作也給做了。于是莫紅娟只帶著宋怡然去了商場,給她買了幾件內(nèi)衣穿。路過一個正好可以量身高的地方,宋怡然往那里一站,正好有一米六二。宋怡然心想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轉(zhuǎn)眼一瞬間,她就被拉長得比奶奶還高了。來吊唁的很多親戚他們都不認識,那些眼尖的親戚一看就知道那個男孩是這家不孝女的兒子,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陳沐陽幾乎已經(jīng)練就旁若無人地做自己事情的能力,他幫舅舅整理著靈桌上的祭物,也幫忙給賓客端茶倒水??纯此吴槐徊煌笟獾膲垡聬灱t了的臉,忙去給她打了一盆井水。因為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有些多,宋怡然明里暗里刻意地疏遠了陳沐陽,也刻意無視了他如影隨形的跟從。看到他給她端了水過來,她別扭地坐在長凳上,只輕聲說了句“謝謝”。等他放下盆走了,她才蹲下身,用手心舀了冰冰涼涼的水在臉上抹了一把。陳沐陽當然察覺到宋怡然對他態(tài)度的逐漸轉(zhuǎn)變。最近一段時間,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摒棄自己,覺得自己就和瘟神一樣,是他害得舅舅舅媽離婚,是他給奶奶帶去了邪氣。因此,就好像是為了贖罪似的,陳沐陽恨不得攬下所有他可以做的事情,這似乎和先前為了討好舅媽不一樣,總之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爸媽離婚了以后,實際上宋怡然并沒有特別難過,相反,她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她那時毫不猶豫地選擇跟了爸爸,后來mama來找她的時候,宋怡然看她眼泡都有點腫,心底怪愧疚的,但是又怕mama扯嗓門罵她,讓她跟她,都不知道該同mama聊什么。誰知道m(xù)ama就說了一句:“你爸錢賺得多一點,你跟他應(yīng)該的。”有些時候,她還是會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家里多了一份冷清。比如到了吃飯的時候,本來有現(xiàn)成的燒好的熱騰騰飯菜擺在面前,現(xiàn)在宋怡然茫然地站在廚房門口,撥弄著地上放的奶奶先前拿來的菜,發(fā)現(xiàn)有些菜已經(jīng)缺水干萎了。她打開冰箱,還有幾個雞蛋、一包火腿腸、一瓶腐乳、一瓶醬黃瓜、一大碗昨天的剩飯。爸爸估計是不回來吃了,她想自己最起碼能做個蛋炒飯吃,以前和mama學(xué)過。她推開房門,問他:“我做蛋炒飯吃,你吃嗎?”陳沐陽從書里抬起頭來,見到她穿著松松垮垮的家居服,露出大半條腿,長發(fā)胡亂地卷了一個球狀扎在腦后,靠在門邊,面無表情。“吃的。”他點點頭。宋怡然心虛地撓了撓頭,“萬一做的不好吃,也將就著吃吧?!?/br>隨后她立刻轉(zhuǎn)身回到廚房,開始笨拙地切火腿丁,動作又慢,火腿丁切得又大。也不知道油煙機怎么開,看著圖標樣子隨意按了一個開關(guān),油煙機就猛地“轟轟轟”運作起來。等鍋子里水滴被燒干了,她才顫顫巍巍地拎著油桶的把兒,倒了一點油下去。她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那桶油,心想著以后定不能買這種大桶的,她差點拎不動。往廚房外不經(jīng)意一瞥,才發(fā)現(xiàn)陳沐陽正無聲無息地靜坐在餐桌前盯著她。宋怡然被嚇了一跳,他什么時候出來的她都不知道,腳步聲輕得聽也聽不見。“你別看我,你看著我我燒不好飯,你去看電視。對了,幫我調(diào)到電視劇頻道?!彼f道。陳沐陽一怔,隨后乖乖地照做了。宋怡然學(xué)著先前潘慧做飯的樣子翻炒著鍋里的雞蛋和火腿丁,沒一會兒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