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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甘霖才再次打破沉默,他這次沒硬聊她不愿意談的事情,只是若無其事地問她:“回薊城的日期還早,要不要順便繞到灣城,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他此刻的模樣好自然,眼角眉梢外加精致的下顎線,還是那么寡淡和文雅,大約只有低垂的睫根在透露著哀傷。不過還好,騶虞忙著掩飾自己,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甘霖長大的故鄉(xiāng),也是騶虞曾經(jīng)擁有過三口之家的地方。雖然憎恨那地方,可說來奇怪,這些年騶虞一直沒忘記過灣城的任何一道景致。像是她一直堅信自己在怨恨甘霖,但實際上同沒愛就沒恨的道理一樣。何況這么多年過去,騶曼文至今仍然在灣城的女子監(jiān)獄服刑,騶虞十年來一直都在拒絕去行使自己的探望權(quán),她有多恨她,這痛恨和委屈就有多折磨她。親情總是一種剪不清理還亂的東西,明明下定決心狠心舍棄,但割舍不下的血緣關(guān)系,仍然要在深夜夢醒時分時,像蟲蟻啃噬著她的心臟。如果沒有甘霖的提議,騶虞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重新回到灣城,可也正是因為甘霖的提議,她如今可以理所當然的,用去看看愛人長大的地方這個借口,滿足自己一直想而不敢做的私心。收拾過行李,繞過盤山公路,不過四個小時,他們就已經(jīng)進入了貫通灣城的國道。畢竟是十年光陰,灣城雖小但道路連同地標性建筑也翻新個幾遍。往日布滿溝壑的水泥馬路變成了黑漆漆的柏油,而路邊稀稀散散自然生長的假菩提竟然被種植了整齊有致美人蕉。朱紅映著翠綠,在霧蒙蒙里肅殺出一片紅火之勢。十二月初,薊城已經(jīng)是冷風(fēng)來襲的凜冽,一山之隔的蕓城也沾染著秋意,可灣城這地方背山傍水,好像所有潮濕的寒都被浸在了水霧里,就連綠意都氤氳被催眠著不曾殆盡。車子差不多依次路過了他們曾經(jīng)就讀過的學(xué)校,去過的醫(yī)院,還有形形色色如今物是人非的商鋪,接著就奔向甘家老宅。騶虞安安靜靜地坐在甘霖身邊,雖然這里氣溫于蕓城是升高了幾度,但是她望著窗外連綿綠意的景致卻情不自禁地抱起了雙臂。好像潮濕的空氣從空調(diào)中滲進來,四面八方想要去侵擾著她的思緒。“你父母還好嗎?”這句話不算太真誠的問候,但確實帶有她的真摯探尋。忍不住去壞心眼地想象,如果他們一眼認出她的命數(shù),會不會感到痛心疾首,需要立即補充速效救心丸。甘霖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一敲,對她的小算盤心下了然,沒生氣,根本不可能生氣。只是平穩(wěn)地開著車道:“很久沒回來過了。算算也快六年。”六年?這下輪到騶虞驚訝回頭,沒從甘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波瀾來,又忍不住開口:“怎么會,六年也……”“太久嗎?”甘霖回頭沖她近乎溫存地柔著眉眼,“我倒是覺得不算太久?!?/br>寂寞的時間過得夠久,人都光陰略過都相對麻木。“哇,發(fā)生什么事請要鬧得這么夸張?是誰跟我講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你會不會有些太固執(zhí)啦。家嘛,還是和和睦睦好,不要搞到?jīng)]有回頭路,就知道后悔。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少個生日愿望,都是許愿我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我爸根本沒有過世。如果他還在,我們可能不會……”不會去到灣城,不會遇到繼父,不會被甘家定了命數(shù),不會發(fā)生那種詰難。可這種種不會中,也沒了她和甘霖的可能。話說一半又急忙收住,騶虞皺著小鼻尖兒來拍他的大腿,順便揩油向他中間區(qū)域捏一捏,“反正人生苦短,哎,大道理你不是最懂嗎?要我來教?”何況騶虞不是不知道,甘霖父母對他的溺愛程度,可以稱得上是模范父母,連她都會偷偷羨慕那種。到底發(fā)生什么,才會讓他們之間有間隙,真的是太過匪夷所思。思來想去,大概也是誤會吧。總歸不是她的那種家門不幸。騶虞這邊還在非常無厘頭地翻著白眼外加撇嘴哼哼,旁邊甘霖摸了摸她的臉頰輕笑了一聲,隨后微微搖著頭道:“如果我說家里人為了幫我沖喜續(xù)命,讓我娶個未成年的妻子呢?”和往日沒甚不同今日對甘家來說和六年來的每一日都沒甚不同,近日甘景平潛心修行佛法,早起不到八時便由司機駕車去往二十公里外的鳴山寺,同寺廟里的主持論經(jīng)。李憶之同丈夫一起用了早餐便步行至老宅后的祠堂打掃。很平常的一日。近年自從甘霖與家中斷絕往來,來甘家的觀相的客人就越見稀少,如今甚至一周不一定有一位預(yù)約,甘景平夫妻兩人倒是可以坐吃金山,但對甘景平那些趨之若鶩的族親們,扛不住賬面無收的難處,只有相繼外出務(wù)工。如今偌大的甘家老宅,沒了幫廚傭人,只有一名住家司機而已,空蕩蕩也算是樹倒猢猻散,眼見高樓傾塌了。難得到了傍晚,平添一些人氣,一名不高不矮,穿著粉色衛(wèi)衣同灰色百褶裙的倩影推開了大門飄進來,先是拎著幾兜子花花綠綠的食材跑進廚房。倒是手腳麻利,不到二十分鐘,已經(jīng)把四菜一湯還有玄米飯端上了飯廳。再接著她好像計算好鐘點,手指瞧著腕上的手表一下下數(shù)著時間,聽到門口有汽車發(fā)動機的微響才瞇著笑腳步輕快地走到祠堂,沿著大門往里喚李憶之出來吃飯。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中人之姿,勝在年輕,一張臉像奶黃包似的鼓著。雖然五官都不算太過出眾,但生活在甘家這樣的地方總是滋養(yǎng)人的,只有單薄的嘴角還有依稀當年被甘家“收養(yǎng)”時的凄苦模樣。當年少女被送到甘家時候的名字已經(jīng)不用了,甘景平重新幫她取名甘麓,親沒結(jié)成,也算是留在甘家做半個養(yǎng)女。李憶之近些年也同她母女相稱,兩個人正親親熱熱地從祠堂后面踱步出來,說的是甘麓最近在公司實習(xí)時碰到的那些奇聞趣事,李憶之還在握著她的手頗為慈愛地講:“不需要總是回來,你們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事情,爸媽在家不需要你來來回回地照顧?!?/br>甘麓正要回答,一抬臉,笑容便凝結(jié)在臉上,她目光當然先是驚喜,因為見到推開大門正在同甘景平講話的甘霖。雖然兩個人六年前只見過一面,但那是甘霖的說法,因為甘麓如果想看他可是隨時都能跟他“見一面”的。甘家的老相冊里可是充滿了他少時的相片,甚至連百天時都有一套影集,甘霖還是個嬰兒時就長得非常粉雕玉琢,手里握著一只凜凜生威地老虎玩具,腦袋上還戴著一只小老虎形狀的瓜皮帽。可這些老虎都不如他本人精神,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炯炯有神,身上裹著紅色的綢緞唐裝,圓圓的小臉雪白雪白,單是坐在搖搖椅上,都比別的寶寶要討人喜歡。要贊一句太漂亮太可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