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愿意跟我走嗎?
02 你愿意跟我走嗎?
夏妍是顧愔誠的jiejie。 一年前,顧愔誠從葉縣轉(zhuǎn)入了嘉南市第二中學的高中部,當時夏妍正好在這里實習。 沒人知道,他是她的弟弟。 她姓夏,他姓顧。 如果不是一年多前,她的父母因車禍去世,她在整理他們遺物的時候,翻出那些信和文件,她也不知道她還有個親弟弟存在。 當年因為超生而被偷偷送給別人撫養(yǎng),本來打算滿十八歲的時候,再讓他以另一種形式回歸夏家,但是一場車禍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父母的后事都已處理完畢,她決定去葉縣看看顧愔誠。 顧愔誠的家在葉縣周邊的村莊,她開著車過去的時候,經(jīng)過一大片金黃的稻田。 農(nóng)忙時節(jié),打谷機直接堆上了田間的水泥路,不時有人從稻田里搬稻子上來,因此她的車開得很慢。 前面又小堵了一陣,她只得把頭望向一邊,欣賞著外面的田園風光。 風吹過,稻浪起伏,車廂里周杰倫的歌一首接一首循環(huán)。 忽然,她的目光停頓了一下。 路邊的水稻田里,一個少年正扛著一把金黃的稻穗走上來。 南方的初秋,沒有絲毫的涼意,反而熱浪襲人,堪比盛夏。 他長得很高,十五六歲的年紀,應(yīng)該快到一米八了。 穿著黑色的背心和長褲,赤著腳,褲子被挽到膝蓋,小腿上全是灰色的污泥。 他將稻穗塞進打谷機,熟練地cao作起來。 汗如雨下浸透了背心,緊貼在他的身上,又薄又透。 肌rou隱約可見,不是那種健壯糾結(jié)的,而是結(jié)實勻稱,飽含力與美。 一看就是經(jīng)常勞作的,但皮膚也不是很黝黑的那種,而且微微的深褐色,顯得十分健康。 夏妍會注意到他,完全是因為他有一張帥氣的側(cè)臉。 劍眉深鎖,眼神專注,高挺的鼻梁逆著光,顯得清雋沉靜。微微抿起的唇,更是讓整個面部線條凝重起來。 夏妍見慣了大學里的那些男生,或斯文溫雅,或熱情洋溢,突然看到這樣年紀輕輕就沉默如山的少年,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她緩緩搖下車窗,車里的音樂飄散了出去,在田野間蔓延。 那個少年也聽見了,正好抬起頭看見她。 只那么一瞬,夏妍仿佛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瞬而逝。 光芒起滅,快得仿佛是她的錯覺。 四目對望間,他的目光又沉寂了下去。 他面色如常,抬臂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液,很快又低下頭去,安靜地看著手中的谷穗。 夏妍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奇異感,一種莫名的熟悉。 身后傳來一陣喇叭聲響,前方的路已經(jīng)通了,她趕忙轉(zhuǎn)頭,繼續(xù)開車前行。 等到了顧家,夏妍的心整個墜了下去,她知道顧家窮,但沒想到這么窮。 除了這個祖上留下的房子外觀還勉強可以,里面簡直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她的父母應(yīng)該有每年給顧家一大筆錢的,足夠他們改善生活,卻不知道錢花在了哪里。 等到顧母出來,她很快就明白那些錢花在了哪。 顧母一手抱著一個男孩,一手拖著一個女孩,走到堂屋來接待她。 看見她的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羞澀地笑了笑。 快兩歲了,做了五次試管才成功,之前那些偏方土方都沒什么用。 夏妍沒有告訴她,父母去世的消息,只是淡淡地說道:爸媽讓我來看看弟弟過得好不好? 他很好 顧母笑得有些勉強,倒了杯水給她,就是學習不太好,所以高中沒上了。 夏妍看著嗑了一條黑邊的搪瓷杯,默然片刻,那他有什么打算? 農(nóng)忙結(jié)束就準備去沿海打工了。 顧母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他和隔壁的容秀關(guān)系好,過兩年先把娃生了,到時候再擺酒。 夏妍低了低頭,看著黑漆漆的地面,這樣的嗎? 顧母笑道:到時幾個孩子我一起把他們帶大 他在哪里?我想看看他。夏妍抬起頭,打斷了她的話。 顧母愣了一下,才是小聲說道:愔誠收谷子去了,可能要很晚才回來。 夏妍點了點頭,遞給顧母一個厚厚的紅包,那我到門口等他。 顧母這下才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好那好。 她拉了一張凳子,獨自坐在顧家門口的一棵大樹下。 這是一棵很少見的丹桂樹,此刻正值秋天,深綠枝葉間綴滿了簇簇桂花,紅彤彤的,遠遠看上去如火燒云般,明媚燦爛。 傍晚時分,天色暗了點,便有蚊子不時出沒,咬得她的小腿癢癢的。 她低頭打著蚊子,卻忽然看見一雙小巧的腳闖入眼簾。 夏妍抬首,看見一個秀麗嬌小的少女,烏黑的長發(fā)泛著潮氣,正披散在身后。 少女遞給她一瓶綠色瓶身的花露水,夏妍趕忙謝了接過來,擦在小腿上。 她看了看夏妍停在屋后的小車,咬住下唇,你是顧家的親戚嗎?嘉南來的? 夏妍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眼來,你是? 我叫葉容秀,就住顧家隔壁。 隔壁的容秀說的就是她了,夏妍的眸子凝住,開始上下打量起這個未來的弟媳。 你能把顧愔誠帶走嗎? 葉容秀猶豫了很久,才是鼓起勇氣說道:他學習很好,能不能讓他把書一直念下去 夏妍聞言,忽然心里如有一道閃電劈過,頓時敞亮起來。 你和顧愔誠 葉容秀的臉一下飛上兩朵紅云,她輕聲說道:我們只是普通同學,高中已經(jīng)開學快兩個月了,他們不讓他去學校,我和其他同學都很替他惋惜。 原來,是這樣的嗎? 可見,顧愔誠這些年在顧家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然而她沒法去指責顧家,要怪只能怪她那精致利己,一心仕途的父母。 這些年,為了怕暴露身份,他們甚至不敢親眼來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夏妍的面色從驚訝到難過,再漸漸變得沉靜下來,她回身看了一眼顧家破爛的房子,才又轉(zhuǎn)過頭來。 她看著面前那個靦腆秀美的女孩,柔聲說道: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他輟學的。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顧愔誠忙到晚上九點才回家,他從田野間一個人慢慢地走了回來。 快到家的時候,忽然有人從后面叫了他一聲。 他默然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從丹桂樹下閃出來。 他微微睜亮了眼,面前的她是之前在稻田里開車經(jīng)過的那個女人。 她之前是坐在車里,如今面對面站著,他才發(fā)現(xiàn)她身材高挑,婀娜動人。 我叫夏妍,從嘉南來,我是你的親jiejie。 顧愔誠抿緊了唇,再次認真地打量她。 夏這個姓氏對于他并不陌生,甚至她的面孔也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重疊在一處了。 夏妍向前走了幾步,慢慢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 顧愔誠,你愿意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