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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人非草木在線閱讀 -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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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沒聊一會,蕭樾又打開了電腦。

記憶中,她和蕭樾似乎沒有一起坐過飛機,甚至沒有一同出行過,但相顧無言的時候并不算少。

上學的時候是在圖書館里,無論她在哪個角落,他都能找到她,扯一把她的辮子,然后在她的對面坐下。懶洋洋的午后,兩個人一人守著大桌的一邊,她看著晦澀的專業(yè)書,他拿著電腦算量化模型。如果遇到期末前,兩個人幾乎能一天不說話。

結婚了以后,每逢他在家的那幾天,他玩游戲,她做家務、做ppt,有時候一整晚都說不了幾句正常的話。

那時候,沉默便是沉默,而現(xiàn)在,沉默便等同于尷尬。

一萬英尺,平流層上,兩個人離得這樣近,連敲擊鍵盤的聲響似乎都遮蓋不住彼此交纏的呼吸聲。

每一次蕭樾抬起頭,她都以為他要說些什么,可每一次他都只是若無其事地拿起水杯。

消沉時候的蕭樾像一只小貓,倒也還能相處一二,而今變回了精神抖擻的虎豹,卻又強勢得讓人手足無措了。

好不容易捱到落地,姜玟桐終于站起身來:“我約了專車,我先去取行李了?!?/br>
“跑什么跑,你搬來跟我坐,行李自然有人給你送到出口。如果你再跑,我就讓人把行李送到我的房間了。”

姜玟桐扭頭瞪向他似笑非笑的臉:“蕭樾,你幼不幼稚?”

“我幼不幼稚,你不知道?我撒嬌流淚耍酒瘋都沒見你跳腳,逗逗你反而炸了毛?!笔掗行Φ溃翱磥砟惚容^吃這一套。”

“不,我現(xiàn)在終于發(fā)現(xiàn),情緒穩(wěn)定是人類最偉大的品質?!?/br>
“不就是程跖嘛,這還用你說。”

蕭樾有人來接,不緊也不慢地在她后面悠悠道:“我勸你把專車趕緊取消。VIP通道就得慢慢走,你走那么快,別人會以為你是我的助理,你要走慢一點,興許我還能當當你的助理?!?/br>
姜玟桐停住腳:“誰跟你玩了,我下午還有事,尊貴的蕭總,您還是自己慢慢挪去酒店吧?!?/br>
蕭樾終于放緩了聲調:“要去老房子嗎?”

“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我趕早班機做什么,坐下午的不好嗎。反正是明天的活動?!?/br>
“……隨便你?!?/br>
走出航站樓,東平市的暖風迎面而來。寧陽已是深秋,而這座靠海的亞熱帶城市卻好像還停留在夏末,處處綠意盎然。

寧陽市早就過了房地產蓬勃發(fā)展的高速階段,而東平時卻儼然還是一個大工地。

數(shù)年沒有回來,曾經安逸的小城已經高樓林立。姜玟桐和弟弟生活過的老小區(qū),如今更是變得格格不入。

蕭樾沉默地跟著她上了樓。

“好多年沒有回來了,都是灰,你就在門口站一會吧,我拿幾樣東西?!苯渫┍粏艿妹涂攘艘魂?,然后鉆進房間里不見了。

蕭樾這才開始好好打量這處房子。房子不大,是方方正正的一室一廳,雖然長久沒人住過,但依然看得出主人還在這里的時候,是怎樣認真打理著一切。

這里的一桌一椅,甚至物品擺放的習慣,都跟她在望月園的時候別無二致。

早就斷了電的冰箱前,也掛著一個小本子。蕭樾彈了彈灰,翻到了最后一頁。

發(fā)黃的紙上,是姜玟桐清秀的幾行字。

“X年8月31日,做了四菜一湯,今晚攜弟赴寧陽。不知是否還會再回來,爭取不再回來。是以為記?!?/br>
可他曾經問過丁玹,姜文柏是在7月去世的,她當時舉目無親,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個人抱著弟弟的骨灰去了寧陽呢?

她從來沒有提過,他也從來沒有問過。

蕭樾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了解她所有的過去一樣,開始從后往前翻。

這時,臥室里傳來姜玟桐的呼喚:“蕭樾,來幫個忙。”

她看了一眼蕭樾的西裝:“灰太大了,你要不要脫了,幫我抬一下這個柜子。”

“我又不是程跖,連個柜子都抬不動?!笔掗羞B袖子也不挽,像舉棉花一樣把柜子抬了起來。

姜玟桐撿起文件袋:“我準備把這處房子賣了?!彼种赶蚋咛幍拇蠹埡?“那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把那個盒子也拿下來?!?/br>
如果說客廳里還存有幾分溫馨的氛圍,那么臥室里便只留存?zhèn)辛?。不大的房間,一大半都被護理床和一些醫(yī)療器械占據(jù)著,只在靠窗的一邊堆著一張小床和一臺小書桌。

這大概就是姐弟倆相依為命的全部了。

姜玟桐將盒子里的照片小心地攤開來,露出了懷念的神色:“仔細看的話,小星星跟文柏長得有一點像的?!?/br>
蕭樾也拾起一張,上面是十幾歲的姜玟桐和幾歲的姜文柏,那時的她大概還沒有意識到未來即將遭遇什么,臉上都是少女的天真爛漫。

他曲起手指,摸了摸她淺淺的梨渦:“小星星跟你一樣,都有個小酒窩?!?/br>
意識到自己沉浸得有些久了,姜玟桐連忙攏起舊照片:“抱歉,耽誤你這么久,這些我都準備帶走了。”

在中介忙完登記等一套手續(xù),姜玟桐這才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蕭樾在夕陽的余暉中凝視著她:“想不想喝酒?”

待到兩個人坐進海邊的燒烤攤,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姜玟桐點了一大堆海鮮,手卻在啤酒瓶上流連,似是在猶豫什么。

蕭樾笑了笑:“喝唄,我?guī)湍汩_?保證這次不砸瓶子了?!?/br>
幾杯啤酒下肚,場面終于變得不那么尷尬了。

蕭樾說道:“看來程跖讓你很有安全感,那三年,你從來都是低眉順眼的樣子,現(xiàn)在你變了很多。還有,你以前從來不提你弟弟,這些照片我都是頭一次見?!?/br>
姜玟桐點點頭:“他讓我把弟弟的照片帶回去給他看看。”

“嘖,真是感人。姜玟桐,你想要賣掉房子……是準備跟過去的一切告別了么?”蕭樾還有一句話沒問,他也想問一問,這個一切,是不是也包括他。

姜玟桐卻笑了:“蕭樾,你還是跟我抬杠吧,這么多愁善感真不像你?!?/br>
“你還沒回答。”

“過去就是過去了,為什么要告別?!苯渫┡e起啤酒,哈哈一笑,“這是一筆fuck02u02money。”

“……是誰說的?有病得治?!?/br>
“開玩笑的。”姜玟桐看向他,“你最近搞的小動作,瞞得了別人,騙不過我。”

————

最近我都是晚上9點開始寫,有時會晚,抱歉各位,嚶嚶嚶

103

蕭樾還在裝:“什么小動作?你別指桑罵槐。”

“山峰集團的股票被炒得那么高,跟你沒關系嗎?你可別忘了,我現(xiàn)在就靠這個吃飯的?!?/br>
蕭樾笑道:“股票炒得高不好嗎?股市本來就是個逐利場,放著這么容易賺到的錢,誰不賺誰傻。”

他說得輕松,卻不能輕易說服她。

那一晚,蕭樾并沒有對她臉上的傷刨根問底,只是女人總有神奇的第六感,畢竟蕭樾這個人,為你做的事從來也不說。

姜玟桐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次你是不是給了江流云1000萬?”

蕭樾好像想了半天,但其實臉上的表情賤兮兮的特別欠揍:“花的都是小錢,哪里都能記住。當然也不是白給他的,畢竟我?guī)土硕〖疫@么大一個忙?!?/br>
“所以丁家就跟你一起炒山峰集團?我看了山峰集團的新流通股東,一半都是你們的馬甲,你和丁家聯(lián)合坐莊,就不怕高山察覺嗎?”

“有什么怕的,比他更有錢的人都吃過我的虧。區(qū)區(qū)一個高山,我還不放在眼里?!?/br>
姜玟桐不由得想笑:“你可不要炒爆倉了,小心到時候流落街頭。”

沒想到蕭樾認真地點了點頭:“倒真有這個可能,這兩年我也沒買房子,其他值錢的東西都折成了五角星?!彼傩市实貒@了口氣:“爆倉元知萬事空啊,不過呢,也說不定是好事,如果真爆倉,我就退休回家種樹了?!?/br>
他臉上一大半是得意洋洋的自信,一小半是求而不得的自卑,分裂的表情讓他的傲慢中夾了些脆弱的孩子氣。

“你還記得嗎?望月園門口那棵桂花樹?!?/br>
桂花樹……

“當然記得,你也應該多休息的?!?/br>
兩個人只點了兩三瓶啤酒,此刻啤酒喝完,這一天的“陪伴”終于走到了尾聲。

兩個人插科打諢半天,正事閑事聊了一堆,終于聊無可聊,又退回到各自的沉默中。

酒店離海邊不遠,走了一會,姜玟桐指向不遠處的酒店:“那不是你的司機嗎?好像有事找你。”

身材高大的司機在酒店外來回踱著步,看見二人,大步走了過來。

蕭樾朝他點點頭,對姜玟桐說:“你先上去?!?/br>
夜間的酒店人流量不大,但偏安一隅的酒廊里卻站了好些奇怪的人。他們衣飾樸素,神情還有些惶惶然,明明空著許多座位,卻一個也不坐。

姜玟桐不疑有他,徑直上了樓。可不知道司機是不是故意,還是把他們倆的箱子放到了一個房間。

打了半天蕭樾的電話都沒人應,姜玟桐只好又下了樓。

方才那群奇怪的人還是站在原處,只不過中間多了一個蕭樾。他們圍著蕭樾哭哭啼啼,姜玟桐聽到幾個不知所云的字眼。

譬如搬家、女兒,癌癥之類的,像是一出社會倫理劇??墒掗薪z毫沒有不耐煩,若有所思地聽著眾人的發(fā)言。

過了好一會兒,蕭樾才瞥見姜玟桐,他朝她瞪了一眼,示意她趕快回屋。

等姜玟桐跟程跖打完電話,在這間大套房睡下的時候,蕭樾這才刷開了門。

他將皮鞋踢倒,走出了好幾步,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轉過去把兩雙鞋都扶正了。

姜玟桐悠悠道:“你遲遲不回來,我只好鳩占鵲巢了。你去睡我那一間吧,抱歉?!?/br>
“你是鵲,什么鳩不鳩的。那一間給?!緳C大哥了,今晚我也睡這?!笔掗邪盐餮b隨意一撂,“我去洗澡了?!薄笆裁??”姜玟桐捂著被子坐了起來,怒喊道,“蕭樾!”

蕭樾的聲音已經飄遠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謀財害命,有我保護你,誰都不敢來。”

他走進了浴室,甚至還得意洋洋地哼起了歌:“天上掉下個林meimei……”

姜玟桐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戲,只好又穿上了衣服,可他仿佛知道她在等,故意洗得慢吞吞,這還不夠,最后還搓起了衣服。

直到她忍無可忍地站到了浴室前,蕭樾才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那么著急干什么,我現(xiàn)在可是遵從你從前的教誨,每天洗完澡都自己洗內褲和襪子。”他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的衣架,還有模有樣掛了上去。

見姜玟桐還一臉錯愕地杵在門口,蕭樾笑道:“不逗你了,我今晚睡沙發(fā)床,你快回床上睡吧,晚上我還要加會班。留你在這的原因不方便告訴你,但我總不會害你的。”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竟然這么惡劣,這么喜歡尋人開心……”姜玟桐氣極反笑,“你那三年裝得真是兢兢業(yè)業(yè),佩服佩服?!?/br>
“你不也是?三年都在扮豬吃老虎,裝得有模有樣。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知道這樣對你有效,干嘛還要對你冷戰(zhàn)呢?”

兩個人相視一笑。然而,氣氛雖然升溫,但也變得曖昧起來。

蕭樾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才裹著一條浴巾。

姜玟桐垂下了眼:“這都不重要了?!?/br>
“是啊,都不重要了,你如今喜歡上了程跖。”蕭樾一把將她的頭發(fā)揉亂,聲音里都是笑意,“好在我也覺得不重要了,那都是年少無知犯的錯,還是現(xiàn)在比較重要。話說回來,我能解開心結,還得多謝程跖?!?/br>
“?”

“誰讓他那么會說,黑的能說成白的。”蕭樾頓了頓,“不扯淡了,我要去看盤了?!?/br>
***

深夜的寧陽,在山峰集團加了半宿班的高塬,好似十分留戀不夜城的繁華似的,又將車停進了“銀河”俱樂部。

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又懶洋洋地開著車出來,車的副駕駛赫然坐著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大美人露著半邊肩,只從車窗外,就能想象得到車內火辣的場景。

盯梢的人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