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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了。 周甜離開自己已經十一年了。 寶寶和自己也分別了十一年。 不過,幸運的是,寶寶回來了。 落葉會歸根的。 周甜忌日那天,陳舍特地換了一身衣服。 他們家的別墅早就換了幾棟。 王雅在周甜逝世的第二年生了一對雙胞胎。 不過其中一個小孩出生沒多久就走了,王雅怪那棟別墅風水不好,非要換一棟。 于是換來換去,家已不成個家。 陳舍去看周甜的這天,冒著大太陽卻下了雨。 他沒有帶傘,先回到以前的別墅洗了個澡。 沿路他看見了以前那個公園被改成了小區(qū)。 一切都在無形中改變。 周甜的墓地里別墅不遠,陳舍撐著傘在遠處等著。 因為現(xiàn)在陳市靖在掃墓。 陳舍一直不知道陳市靖有什么臉站在母親眼前。 當年的往事零零碎碎,全部被陳舍偶然偷聽得知。 那天下午周甜發(fā)現(xiàn)陳市靖出軌,她提出離婚。 但陳市靖不愿意,并且保證自己以后再不犯錯,他說只是公司資金鏈斷裂,需要王雅的幫助。但周甜說什么都非要離婚,然后陳市靖便用兒子陳舍威脅。 周甜無奈之下,只說自己回娘家?guī)滋欤肭宄嗽倩貋怼?/br> 最后因為路上王雅給她發(fā)了條錄音,她一分心,遇上了車禍。 進急救室的最后一刻,她死死抓著陳市靖的西裝衣角,今后陳舍受到一點傷害,我祝你陳市靖之后的孩子必遭天譴,錢財兩空,永世不得好過。 到了生命的盡頭,她不愿意死在醫(yī)院,強烈要求回家。 原因是要見陳舍最后一面。 得知當年這些事的全部真相時,陳舍怒過、恨過,但最后卻是沒有任何情緒了。 王雅發(fā)的語音可能是說她懷孕了,不然母親不會對陳市靖說那些話。 不過這些毒誓好像印證了一些。 比如王雅的雙胞胎只留下一個,并且留下來的這個兒子體弱多病,只能靠藥物治療。 陳舍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學校附近的學區(qū)房。 因為不想見到他們這群殺人兇手。 陳市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略微回了回頭,看見了陳舍又對墓碑上的周甜笑,甜甜,小舍像你一樣倔。 甜甜,我走了,知道你不待見我,還是讓你兒子來陪你說說話。 陳市靖經過陳舍時,張了張口,想說點什么。 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陳舍便快步走向了墓地。 他嘆了口氣,一聲不吭離開這里。 陳舍將墓碑上的照片用袖口重新擦了擦,你肯定不喜歡那個男人給你擦照片。 照片上的人永遠定格在了三十歲。 她永遠笑得甜美。 媽,我回來了。陳舍蹲下身,將傘高高舉起,擋住了淋在墓碑上的細雨。 他和照片里的女人對上目光,寶寶也回來了,但她不記得我了,我不想打擾到她。 媽,最近過得好嗎?好想你。 今天還下雨,真他娘的討厭。 現(xiàn)在重要的人一個都不在我身邊。 嗯,我也想寶寶。 看來心事還是只能和mama說啊。 雨漸漸停了,陳舍終于收了傘,重新用袖口擦了擦照片,明媚的陽光將周甜的臉照亮了一片,他緩聲道:下次再來看你。 下次看看能不能把寶寶帶來看你。 陳舍摸了摸鼻尖,雨后的彩虹被太陽照得暈乎乎的。 人也暈乎乎的。 回到A市高中時,陳舍沒什么精力,一回班就倒在書桌上昏昏欲睡。 錢磊看到了大為驚嘆:我昨兒網吧通也沒你這么憔悴。哥你連夜犯罪逃回來了? 陳舍沒理他。 錢磊繼續(xù)拉上旁邊的李鵬濤分析:你看看陳哥這樣,昨晚肯定也沒睡,上午還曠課,指不定干了啥勾搭。 李鵬濤附和著點頭,他頭一回這樣,不會連夜和妹子那啥吧。 錢磊一掌拍向他的腦袋,傻逼啊濤哥。陳哥厭女。 李鵬濤反手也給他一掌,你他媽和他睡過?你還知道他厭女呢。 我! 別他媽吵了兩位。陳舍微微抬頭看著他們,老子不厭女。昨晚沒睡好。 不厭女。聽見沒錢磊。 沒睡好。聽見沒李鵬濤。 陳舍覺得自己是傻逼才認識了這兩個傻逼。 一直睡到中午午飯時間,陳舍才醒。 錢磊見人醒了忙說:吃飯了哥,我們先去食堂打飯,你清醒了再來。 陳舍點頭,拿起凌亂書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喉嚨又干又澀。 昨晚一整夜沒睡,他滿腦子都是寶寶的事。 這么多年了,那些久遠又荒繆的記憶都恍若上輩子的事。 他甚至偶爾會覺得,那只是老天因為他失去了母親而憐憫他,賜給他的一場美夢。 但現(xiàn)在寶寶回來了,她確切地回來了。 憐憫也好,賜予也好。 他通通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