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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舍最近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李鵬濤問他怎么了,錢磊微微一笑,替他回答:一百塊還不起了唄。 李鵬濤: 陳舍不予理睬。 感冒還沒徹底好,咽喉又可算被自己折騰壞了。 他上個月末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他扁桃體發(fā)炎,開了一堆藥并要求他注意飲食,煙酒不能碰。 酒還好說,煙實在戒不掉。 這幾天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樹枝都被壓斷了好幾處。 天氣太冷,他看見江予的頻率都少了好多。 他在心里暗自誹腹,可沒成想中午就碰上了。 中午吃飯前陳舍和錢磊去了一趟超市,今天雪下得太大,以至于兩人被迫撐了一把傘。 走到門口時,陳舍忽然愣了愣。 江予正站在旁邊等人。 陳舍被錢磊催著上了一節(jié)臺階,他不太敢看她,連忙收傘進了超市。 正準備把傘放在柜臺上時,突然一些毛茸茸的東西蹭過自己的手背。 陳舍低頭一看,江予在他腿側(cè)拿傘。 是辮子蹭到了他。 好近的距離。 走啦。錢磊拉了一下發(fā)呆的陳舍,哥你得老年癡呆了? 可能。 ?錢磊無語,隨便你,別把我一百塊錢忘了就好。 陳舍語塞住了,微微偏頭想再次找到門口的身影,但卻只看到了白花花的雪。 買完喝的就走,肚子餓死了,濤哥說不定都吃完了。錢磊催促著他。 陳舍心不在焉地隨手拿了瓶礦泉水。 還想再看一次她。 寶寶今天有點不太對勁。 他想確認一下。 吃飯的時候,陳舍飯沒吃幾口眼睛一直在東張西望。 雖然以往他也會這樣,但今天就很瘋狂。 錢磊忍無可忍,哥你認真吃飯行不行。 陳舍皺著眉低頭吃了口白菜,行。 再一抬頭,沾上雪沫的長辮子從他眼前劃過。 江予端著飯菜坐在了他們斜前方的一桌。 她坐下來的時候捂了一下肚子。 對。 肚子。 陳舍猛地放下筷子,剛剛拿傘時她也捂了一下肚子。 會是什么原因? 難道是生理期? 陳舍連忙起身壓低聲音對錢磊說:飯幫我倒一下,我有點事出個校門,順便借我一百。 錢磊吞咽著嘴里的米飯,聽到最后一句話被嗆得半死,他匆匆喝了口水然后猛拍著桌子,他媽的!老子姓錢名磊不代表老子的錢壘成山?。?! 一旁的李鵬濤連咳幾聲, 最后在壓迫之下,錢磊黑著一張臉還是把錢借出去了。 陳舍收了錢感謝了他一番,說來生一定好好報答。 錢磊咬著牙:去你的來生!老子要今生?。?! 陳舍笑了聲,沒再耽誤時間,傘都忘了拿便頂著滿天大雪沖出了校門。 保安剛喝完一口熱茶,結(jié)果看見一個人影閃過眼前,愣了好一會兒,然后摔下杯子大喊:有學生跑了?。。?/br> 陳舍爭取在保安找到自己之前去超市買了紅糖和一次性杯子,結(jié)賬時又似想起什么,折回去拿了一盒蛋糕。 他看了眼時間,迅速付完款坐公交車去了前兩站的養(yǎng)蜂場。 那里附近有直接產(chǎn)出的蜂蜜。 一路狂奔而來,他的臉上全是雪化成的水,有些沿著臉滑進了身體里,冷冰冰的。 灌蜂蜜的老奶奶給他遞過去一條毛巾,怎么啦孩子。 謝謝,陳舍接過來草草擦了擦潮濕的頭發(fā),沒什么。 老奶奶又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陳舍沒心思去聽,耐心地等蜂蜜裝好。 老奶奶估計知道他急,也加快了速度,灌完最后一勺后連忙蓋上瓶蓋遞給他。 陳舍道了謝,提著沉甸甸的袋子又一次闖進了大雪里。 身后一道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整句話都被毫不留情的風吹得支離破碎。 孩子,頭發(fā)記得剪一剪啊。 隨著漸行漸遠的身影,最后一個音調(diào)也同大雪一起紛飛到夜幕里,徒留下綿延的風聲。 也不知,那個迎著冷風的少年到底聽沒聽見。 陳舍回到學校的前一秒剛好響起第一道晚自習的鈴聲。 學校門口站著兩個保安和他的班主任。 他忽然一頓。 還有陳市靖。 欸!就是他! 陳舍匆匆忙忙地走過去,目光落在開口說話的保安身上,我有急事,先讓讓,晚自習下了我過來受罰。 你能有什么急事!陳市靖攔住他,能不能省點心! 陳舍偏過頭,淡淡地看著他,關你什么事。 我是你父親! 我哪兒配啊。你是王雅的丈夫。 陳舍! 別叫了。陳舍掀開他的手臂,沉著步伐走進了學校。 雪水蹭過陳市靖的手指,眼前的少年比他高出整整一個腦袋。 那個咬著牙不敢哭出聲音的男孩現(xiàn)在擦著雪水留下了毅然的背影,一如當年那般不肯回頭看他。 陳市靖目送著他消失在夜幕的雪地里,他垂下目光,十分嫻熟地打了個電話。 最后的處理方案就是在班上讓陳舍做個檢討。 雪越來越大,陳市靖擋著風想點支煙,司機瞧見了過來給他撐傘,先生,回去嗎? 他沒說話,專心按著打火機,不知道什么原因,煙總是點不燃。 最后定睛一看,打火機沒油了。 他笑了,眼角的褶皺越來越多。 如果現(xiàn)在有人對比一下他們父子倆,一定會發(fā)現(xiàn),陳舍和他點煙的模樣太像了。 回去吧。陳市靖微瞇起眼,將沒油的打火機一下投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