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我依然愛你 但你讓我討厭自己

    季回走了，走之前他給格格穿好了衣服，他本想打電話叫鐘軼過來陪她，但他沒打。遠離自己她就是平安的，這一點，季回清楚了。

    在車庫里坐了十分鐘，季回不知道應該去哪。

    開車出去，想了想，他還是給管家發(fā)了微信：麻煩你們，如果我太太出門，請?zhí)嵝阉灰砩铣鲩T。

    又補充一條：如果她有什么需要，麻煩你們幫她跑一趟。

    管家秒回：好的，請放心季先生。

    來到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已經(jīng)接到通知，對他說：晚上好季先生，請放心，如果您太太要外出，我會提醒她的。

    多謝，辛苦了。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里穿梭，他的思維已經(jīng)停止運轉(zhuǎn)，滿腦子都是格格質(zhì)問他的那句是否她被強jian過會更得他歡心？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胸口，他一時無法分辨哪一半更讓他心痛？是格格說自己被強jian？還是格格認定他是強jian犯。

    格格說完那句話就后悔了，連帶著沖梁雁發(fā)瘋的那句嘶吼，她閉著眼睛不敢看季回，怕看清他對自己的失望。

    格格感覺到他的視線和身體離開了自己，她聽到季回穿衣服的聲音，然后徹底離去。

    她睜開眼睛，家里只剩下自己。

    她起身走向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里的面孔覺得陌生，這個面目可憎的女人是誰呢？

    狹隘自私，擅妒冷漠，歇斯底里。

    格格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想到高中的時候，那時她本來想去外國語的，因為外語高中制服十分漂亮，課程安排也更豐富，但為了能和鐵鐵在一起，最后還是去了三中。

    高一第一學期，她倆就爆發(fā)了一次矛盾，因為鐵鐵突然不跟她玩了，也不是不玩，是跑去跟別人扎堆兒了。

    格格好生氣，覺得自己為了做她的好朋友來三中，她居然要做其他人的好朋友，兩人冷戰(zhàn)了一周，最后才知道，是鐵鐵不想她被討厭的男生說三道四才想遠離她。

    當時兩人已經(jīng)幾天不說話了。

    格格知道真相后覺得她好好笑，她問，你的思維怎么這么奇怪？你想保護我，卻推開我，讓我一個人面對臭男生嗎？

    鐵鐵想了想，說，那我不跟你走得近他們就不亂說了啊。

    格格說，可是我不想跟他們做朋友，你不跟我做好朋友了，我就失去最好的朋友了呀。

    鐵鐵不好意思了，好像是哦。

    哎！格格嘆氣，居然是因為這個，你太笨了。算了吧，雖然你很笨，但我還是想要跟你做好朋友，你呢？

    我也是。

    那我們拉勾，以后我們對彼此都要坦誠，不高興就講出來，就算鬧矛盾也要大吵一架然后立刻和好！

    好！

    兩人拉勾勾，拇指蓋章，格格趁機補充，吵架不可以講傷對方心的話！再生氣也不可以，可以罵一罵智商低脾氣差什么的。

    一言為定！

    她們就這樣和好，然后開始了長達十五年吵吵鬧鬧的友誼。

    在過去這十五年里，兩人互相嫌棄互相吐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她們從沒有對彼此說過一句傷心的話。

    這是格格的mama對她為數(shù)不多的要求，惡語傷人六月寒，格格一直謹記，越是在乎的人，越不能在言語上加注傷害，因為語言是最低成本的情感交流工具，能對在乎的人惡言相向，那不是一句玩笑而已能解釋的，那是說明你沒有真的在用心愛護對方尊重對方珍貴的心。

    格格從沒有這樣對待過任何一個她愛的人，她喜歡大家告訴她我愛你我喜歡你你好漂亮你真可愛。

    受著這樣的言語溫暖成長至今的格格，也從不吝嗇對心中所愛的人們表達愛意。

    可今天，她卻對季回說了那樣不可挽回的話，格格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她還做了什么呢？她沒有給梁雁說完一整句話的機會就罵了她，把她打成了一個搶她老公的女人。

    她用輕輕巧巧幾句話，傷害了兩個人，格格甚至開始憎恨這樣的自己。

    她想回家找爸爸mama，怕他們傷心。

    想給鐵鐵打電話，也怕她陪自己哭泣。

    她還想找季回，或許她還應該跟梁雁道歉，但她都沒有勇氣，實際上，比起季回，她更沒勇氣面對梁雁，自己在她面前歇斯底里的樣子太丑陋了。

    所以她就只能一個人坐在衛(wèi)生間地板上，直到有力氣站起來面對自己。

    *

    款冬一早去辦公室找季回，助理說他沒來公司。款冬打電話給他，沒人接。

    十點半左右，梁雁給款冬打電話說她在公司附近。

    兩人見了面，梁雁來還錢。她早起去銀行排隊取的錢。

    昨晚梁雁問家里確認了要錢的事，她本想加季回微信轉(zhuǎn)賬給他，當時是晚上，十二點后再轉(zhuǎn)一筆就可以還清。

    梁雁已經(jīng)無顏面對季回了，昨晚聽到電話里陳格格的哭喊，她更沒勇氣再以任何方式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但錢是要還的。

    梁雁滿腦子都是格格哭著質(zhì)問她為什么總是找自己老公的話。

    除了當下的羞愧尷尬之外，掛了電話，梁雁竟然生出一股滿足。

    是的，就是滿足。格格的指責以一種怪異的形式滿足了她心底的一個期待，這是她在絕對安全沒人打擾的空間才敢面對的期待，那就是季回愛她，愛過她。這樣想很無恥，但梁雁的確是靠著無數(shù)個幻想與季回相愛來度過灰暗時刻的，她從不敢回頭看那一夜，但那一夜沒有放過她，她只有幻想那間屋子從來只有她和季回，才能把那個絕望無助的小女孩趕跑。

    熱搜她看了，評論都看了，她很滿足，一個人滿足。她知道這樣不對，她知道季回根本沒愛過她，此事一出只怕更加厭惡她，她不該生出這樣病態(tài)的心理，但她總得找個精神寄托活下去。

    應該向陳格格道歉的，可是在梁雁心底，對一個比她小好幾歲的漂亮小姑娘低頭認錯太需要勇氣，她沒有。

    格格很難過吧？但人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過，她有愛情有朋友有父母，家境富裕天生麗質(zhì)，是她渴望不可及的人生模板，難過一次也可以吧？

    梁雁很掙扎，受過傷害的人不該對他人施加傷害的，但她本身什么都沒做能不能算無辜？她能不能在別人的痛苦里獲得一點點救贖？

    或者，她能不能尋著內(nèi)心產(chǎn)生愉悅的方向走下去？

    就像她本該直接找款冬的，為什么給季回打電話呢？

    因為季回主動找她，她就不想錯過這個正當聯(lián)系他的機會。

    很無恥吧？梁雁自己也知道。

    但她到底能不能，或者說有沒有資格，偶爾放肆幻想討一個美好人生？

    款冬問起緣由，梁雁都告訴他。

    她再次解釋，網(wǎng)上那些日記不是我寫的。

    梁雁有日記，關于季回的。但她是寫給自己看的，從來不曾示人或者發(fā)在網(wǎng)上。

    她看了熱搜那篇文章，比她寫得好，因為里面男女主的互動和曖昧足夠多。

    而真實的她和季回呢？交集就剩下那件事。

    所以啊，她的日記是寫給自己看的，在她灰暗的人生中，季回是唯一一個讓她覺得生活有希望的人。

    昨天看到那篇文章那些評論的時候，連她自己都產(chǎn)生一種恍惚，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明知不可為卻給季回回電話，說出那句加微信吧，背后到底有沒有其他希望？她自己都說不清。

    款冬問起她最近是否有什么人找過她或者去過她家？

    梁雁把回家后發(fā)生的異常情況都告訴了他，款冬著人去查，他對梁雁沒什么話說，但還是提醒了一句以后真有事不如找自己。

    梁雁怎么聽不出這句話的意思是嫌棄，不如找他，就是最好別找他。

    她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許久，一直看著季回的公司，然后悄悄離去。

    *

    鐵鐵從款冬那聽說了整件事，又聽說季回聯(lián)系不上，她請了假跑來季回家找格格。

    她給格格買了飯，格格吃不下。

    鐵鐵安慰她，吵架了是不是？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格格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她平靜地說，不是吵架。

    鐵鐵不知道怎么安慰，搬去我家住吧，你現(xiàn)在回去爸媽會擔心的。

    格格拒絕，不了，我想自己安靜一下。

    她沖鐵鐵笑，別擔心，你去上班吧，我沒事的。

    鐵鐵笑不出來，心想你要真沒事，現(xiàn)在就該撒嬌讓我跟款冬拜拜一起單身萬歲。

    我們出去逛街吧？去看電影？要不要去旅行？

    真的不用，鐵鐵，我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真的不用擔心我。

    好。鐵鐵站起來，看了看她，又坐回去，哎呀，這房子這么大，你就分我一間吧，我不打擾你，你當我是空氣好了。

    格格看著她笑了一下，眼淚就流出來了。

    鐵鐵抱住她，別難過，回頭我去揍季回，狗東西真是不像話，咱們這次絕對不輕易原諒他，反正我的婚禮已經(jīng)把他的伴郎資格取消了，款冬不同意就讓他跟季回一起抱著去死好了。

    鐵鐵想著法逗她開心哄她吃東西，到了下午，楚怡打電話說要來找她們。

    一小時后，楚怡來了。

    楚怡先是安慰了格格，然后提出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微博有問題？

    鐵鐵說，當然有問題，好像故意的一樣。

    是。時間很巧，格格上熱門沒幾天就出現(xiàn)這個，好像針對格格訂制的文章對吧？如果這是巧合，評論區(qū)是不是也太統(tǒng)一了？所有人都覺得J跟雁回是真愛？我昨晚看了一晚上營銷號的熱門情感貼，說實話，雁回這篇真不怎么樣，太矯情了不說，最大的問題在于她寫了自己和J那么多甜蜜的回憶，J對她各種維護保護，那怎么沒在一起呢？文章里沒有在一起啊，這樣兩個人在十七八的年紀有什么理由不戀愛??？

    鐵鐵覺得有道理，我都沒仔細看！

    我一個路人我看了不覺得感動，而且J和新娘的故事一個字沒提，就沒人懷疑男主對雁回這點善意比不上對愛人新娘的十萬分之一？好家伙，出軌帖子還要詳細列舉待遇差別呢，怎么就這篇，全網(wǎng)一個腦子讓新娘退出??？另外我覺得格格上熱門也挺奇怪。我昨晚私信了那個街拍博主，我說我是那張照片里的路人，要他刪照片，他不理我。反正挺奇怪的。

    格格被吸引，問楚怡，你當時就這樣覺得嗎？

    就是大家開始說男主是季回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勁。

    格格愣住了，是啊，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是假的，但她看也沒看就開始鬧。

    事已至此，鐵鐵也不瞞著了，一開始她不想幫季回說話，但她也不想看著格格跟季回就因為這點事結(jié)束，格格很愛季回她知道的。

    她把款冬跟她說的都告訴格格，格格不為所動，楚怡越聽越覺得明衛(wèi)可疑，她早就看出明衛(wèi)對格格有意思的。

    提出這個觀點，格格也跟她們說了明衛(wèi)告白的事。

    媽的，肯定是他！賤不賤?。∶骷夷懿荒軘嘧咏^孫啊，怎么生出來的兒子都這么惡心？

    楚怡跟鐵鐵說，你告訴季回一聲，讓他去查啊，他人脈廣，容易查。我發(fā)個私信人家都不回我。

    鐵鐵立刻給款冬打電話，于是明衛(wèi)昨天去找季回的事，季回差點被再次誣陷成強jian未成年的事大家也知道了。

    鐵鐵和楚怡氣得要死，兩人開始商量怎么搞明衛(wèi)。

    格格從頭至尾沒什么太大反應。

    因為她知道，她和季回的問題，本質(zhì)跟梁雁明衛(wèi)都沒關系。

    *

    款冬那邊的調(diào)查進展不順利。

    查同學會，消息來源可以追溯到同學的親戚的家屬的同事，問就是聽說然后順嘴一說，怎么？不能聊日常八卦？

    查結(jié)案流程，即便真的有人打過招呼，誰會承認？誰不要工作不要命了？一個沒人過問的死者誰想多費心？

    梁雁父母如何知道女兒跟季回在一起？更是扯不清的消息源。

    再查熱搜，發(fā)布投稿的博主從一年前開始做粉絲投稿，這類情感故事一年能發(fā)上百個，這也不是第一個上熱門的，起訴都沒立場。

    街拍博主是從另一個沒粉絲的博主那拿的照片，對方發(fā)照片艾特了一群街拍博主，他私信買了照片，花了五百，發(fā)紅包過去，對方?jīng)]收退回來了，再去聯(lián)系，銷號了。

    如果季回這邊通過營銷號背后的公司施壓，反倒落人口舌，這事就沒個完了。

    唯一的收獲是查到營銷號公司的老板跟明衛(wèi)曾經(jīng)是校友，但也可以說是季回的校友。

    明衛(wèi)知道季回查不出來什么，他只是安排人寫了一篇稿子，投稿賬號也是未實名的小號，發(fā)出來就銷號。

    他不過是研究透了梁雁的社會關系，讓一些合適的話出現(xiàn)在合適的人面前，事情就自動朝著自己預期的方向走，他再適當?shù)匕炎约合胍穆曇敉粕先?，真的沒費功夫。

    營銷號要熱度，梁雁的同學想要關系網(wǎng)，她的父母想要乘龍快婿，所有的一切只需要季回主動幫梁雁一次，這都不需要明衛(wèi)cao心，現(xiàn)成的。

    他是故意去暴露自己的，他希望季回猜得到抓不著，最好能情緒失控來打他，像對待明康一樣，到那時，他才會真正的一無所有。

    其實不該這樣對待季回的，但他也清楚，開始了就不能手軟，季回這種人，跟他作對只能硬到底，不能一招弄死他，他就會反過來咬死你。

    季回消失了一天終于出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在意調(diào)查結(jié)果了，換作以前，季回會直接把明衛(wèi)抓過來，打到他認錯，還用費這么多心思去調(diào)查？這一波勞碌也是掉進了明衛(wèi)的陷阱。

    他就是要他情緒失控。

    他已經(jīng)讓他情緒失控。

    季回在江邊吹了一晚上風，他一直在想怎么會和格格走到這一步。

    昨晚的一切一遍遍重演，季回看到了自己的不耐煩，格格明明已經(jīng)哭著對他說等哥哥休息一下，好好跟我說話可以嗎？

    她已經(jīng)這么乖了，委屈成那樣還體貼他來著，自己卻沒能控制住情緒。

    季回仔細看了一遍那條微博，他理解了格格的感受，很傷心吧，本該是最幸福的新娘的。

    他想回去找她，但他的雙腳被格格那句質(zhì)問牢牢綁住動不了了。

    他真的不想再解釋梁雁了，要如何證明自己不愛一個人呢？

    惡語相向？污蔑詆毀？嫌棄貶低？有沒有可能，你不愛這個人但你也沒必要詆毀對方呢？難道非要他親口說出她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看不上？

    不愛的人多了去了，你會隨意對著路人點評說這個人太丑了我不愛她？

    不該有這樣的證明題。

    他堅持不解釋是否又會被解讀成維護梁雁？季回感到無可奈何，說來說去，仿佛有無形的力量逼著他承認愛梁雁，他怎么跟影子跟空氣戰(zhàn)斗？

    格格三番五次因此跟他哭，這其中的不安到底多少是出于愛，多少是隱藏的恐懼不想跟他步入婚姻呢？

    當然這也不是首要問題，首要問題是格格宣判他是罪人，他還怎么跑回去求她后半生跟一個罪人一起過？

    她值得最好的，季回已經(jīng)被她取消資格了。

    *

    格格不敢回家，怕爸媽看出破綻。

    她在猶豫應該先跟爸媽說得到他們支持再退婚？還是先跟季回分手？或者其實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問題擺在眼前總要解決，糾結(jié)了一天，格格回家去，mama在家，正在看相冊。

    見她下午回來，mama說她，又不好好上班?，F(xiàn)在單位領導都知道你要和季回結(jié)婚，季回事業(yè)成功，你要是懶散不上進，人家會小瞧你的。

    格格勉強笑了笑，坐去她身邊，mama在看什么？

    陳mama摘下眼鏡，笑著說，你舅媽跟我說誰家結(jié)婚做了個什么相冊視頻好感人，非要我找些你的照片。

    格格好想哭。

    她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到客廳，mama剛接完外婆通電話。

    你外婆，要給你縫被子，我說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流行這些了，她不肯非要做。

    格格本想跟mama坦白的勇氣消散殆盡。

    陳媽不停地提起婚禮，格格受不了了，小聲問，

    mama，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結(jié)婚，會不會很讓爸媽丟臉？

    陳媽看向女兒，格格低著頭，整個人像是犯了錯一樣。

    陳媽心里了然這是出大事了。

    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平時是任性了點，要是跟季回吵架拌嘴，回來肯定蠻不講理告狀，只要她鬧，那就不是大事，此刻這樣，必是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她拉著格格坐到她身邊摟住她，沒看她的眼淚，陳媽指著照片里的小格格說，這是你四年級的時候，把家里的電視布頂在頭上當新娘子玩。我的女兒結(jié)婚是為了獲得幸福，而不是為了給爸媽爭面子。

    格格抱住mama失聲痛哭。

    陳媽抱著她讓她盡情哭。

    出什么事了？跟mama說。

    格格哭得要暈過去，mama，你送我出國好不好？我快要傷心死了。

    陳媽什么都沒問，說，好，明天就走，媽陪你去外地散散心，咱們先不出國，先離開這里好嗎？

    嗯嗯。

    不哭，有媽在呢，出什么事都不怕。

    陳媽沒跟丈夫說孩子出了事，怕他沉不住氣壞事，她說帶女兒去度假，陳爸沒意見。

    格格來到海邊，關了手機。

    她每天游泳看海拍照，晚上就跟mama去海邊散步，母女倆誰都沒提退婚的事，直到格格愿意主動開口。

    晚上，她和mama坐在陽臺上喝著果汁聊天。

    陳媽點了一瓶酒，她讓格格少喝一點配她喜歡的火腿。

    格格又想哭，說，mama，我不結(jié)婚了，我就一輩子跟你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那就不結(jié)。但退婚不是分手，你得告訴我出了什么事，爸媽才好去找季回家里退婚。

    格格看著遠方，說，是我做錯事了，我對他說了不可挽回的話。

    理由是什么呢？為什么會情緒失控說傷人的話？他傷害你了嗎？

    格格捂著臉哭起來，陳媽很有耐心陪著她，慢慢說。

    格格慢慢打開了內(nèi)心，把所有的事全跟mama說了。

    陳媽沒想到事情這么嚴重，如果是因為季回出軌或者變心，甚至是正牌前女友來搗亂而吃醋不安，都可以理解，但一個受過傷害需要幫助的女性熟人讓格格這般崩潰，這段感情本身就有問題。

    你要聽mama的看法嗎？還是要我安慰你？

    要聽mama的看法。

    陳媽看著格格哭成這樣心里難受，但她不能不給她分析清楚，雖然真話難聽。

    問題出在你身上。格格，你因為愛情失去自我了，你已經(jīng)擁有了季回的未來還想掌控他的過去，這說明你對他的依賴和占有欲已經(jīng)超出合理范疇了。你的心里空了，除了季回這個人你沒有別的了。

    不是的。格格辯解，我心里還有爸媽，還有朋友。

    陳媽摸摸她的臉給她擦眼淚，你沒聽懂mama的意思。格格，或許是我和你爸把你保護的太好了，你知道爸媽是永遠都會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你的朋友小鐘也給了你難能可貴的友誼，親情友情方面你都擁有超額的安全感和自信心，唯獨愛情，季回跟你認識時間不長，但你對他這么喜歡，可見他平時對你多百依百順，然后你就誤以為他和爸媽一樣，和小鐘一樣，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了，這是很危險的想法，你對人沒有判斷力了，誰對你好你就覺得是永遠不變的了，你也沒有考慮過他的煩惱，只想被愛，這樣是不對的。

    格格傷心不已，我知道，是我錯了。

    你說的那個朋友，梁雁。她很不幸，我記得不久前你還跟我說你認識了新的朋友，楚怡對嗎？因為楚怡跟季回沒有關聯(lián)，你的善良和同理心就能給她，你會心疼她愿意跟她做朋友，梁雁在你之前認識季回，你就把她視為假想敵了，你的三觀你的正義感和情緒全都跟著季回走，這樣不可以。

    格格情緒崩潰，她知道自己不對，但被mama說出來還是好難過，格格抱住mama大哭，我知道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mama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沒有，我沒有失望，你能及時意識到自己的問題，mama為你驕傲。

    格格在mama懷里哭到睡過去。

    隔天一早，陳媽收拾東西帶她回家。

    她說，格格，你和季回應該分手了。這件事你自己去處理，你該學著長大了。

    格格愣了一下，點頭答應。

    她的心開始劇烈疼痛，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躲著季回先找了mama，心底還是期望mama能對她說一句不值得分手。

    真的沒有退路了，她和季回再也回不去了。

    陳媽見她悄悄抹淚，她說，讓你分手是希望你能找回自我，你不能帶著眼淚走進婚姻，你只有把自己立住了才有能力去經(jīng)營愛情甚至婚姻。

    嗯，我知道了。

    *

    回到家，陳媽跟丈夫說了退婚的事，陳爸爸聽完后沉默良久，最后說，退了好。

    站在男人的角度，陳爸能理解季回，但他是一個父親，不是來跟季回做朋友的，所以他的判斷標準只有一條：女兒是否快樂。

    季回收到格格約他見面的微信，也沒合適的地方，格格去他公司找他。

    他知道格格是來分手的，他以為格格會跟他說無法信任不再愛他之類提出分手。

    但格格沒有。

    她跟他道歉，她說，哥哥，我依然愛你，但你讓我討厭自己。

    日后季回問起自己為何沒老婆？

    這章就是答案了。